《请不要对我说谎》候鸟不见

10、幕间休息

　　林静一从游戏世界里退出。
　　回味着庄妍消失之前的那句话，心中半是疑惑半是不解，通常人类在面对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呢？她歪着头想了想，想起徐瞧在曾经的副本中对着那些被她救下来感激不尽的新人，通常是大笑着摆手，说，“不用客气。”
　　对啊，那个时候应该说不用客气的……但是她也没用我给她的匕首呀？她的心中又开始疑惑起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呀，为什么要感谢我呢？
　　对了，说起徐瞧……她来到积分榜前，看了看，只发现徐瞧的积分又低了几分，以及几位公会的大佬积分都有不同程度的波动。不过她没把这一点放在心上：进游戏嘛，积分有波动很正常。她动了动手指，再翻翻自己的，很好，还是1分。
　　她满意地拍拍手，不料徐瞧突然从背后揽过她的肩膀，半是疲惫半是打趣地问她，“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呀？好几天没看到你人影。”“在房间里打游戏。”她从来都是用这个借口。“行行行，就打你那游戏机。”徐瞧无奈地笑了，“真不打算做点任务呀？也不知道你怎么靠那1积分活下来的。”疑惑中又带着点试探，林静一却冲她笑了。此刻的她穿着层层叠叠的花边裙，蕾丝堆砌了整条裙子，头上带着一层洁白的薄纱，将那头银白发的光芒压得暗了一些，仍旧挡不住她的华美。原本这一身行装早已算得上华丽高调，不少玩家都在暗地里偷偷打量她，现在这个“洋娃娃”精致无暇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吸引了包括徐瞧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这不是有你们白夜公会嘛……”
　　徐瞧也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她颇有些无奈地对着眼前这个“洋娃娃”，“你呀，真的不去试试任务吗？低级任务还是很简单的。”林静一依旧是笑着摇了摇头。白夜公馆的人很好，他们每一个月会进行一次集体积分结算，会将积分数较多的拿出来与系统交换一些日常用品以及消耗物资——以保证低分数的玩家能够凭借这些物资在游戏世界内暂时存活一段时间。不过像林静一这样从来不下副本的人也是少见，而且白夜公会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养着她有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往往在自己房间里一待就是好几天，根本不影响他们的物资消耗；况且这个“花瓶”还很养眼，倒也没人提出反驳来。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林静一下过无数次副本，去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最后再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出现在他们游戏大厅。
　　“夜半行车”副本已经被林静一回收完毕，有曾经经历这个副本的人，他们的记忆都被林静一抹去，没有人会记得曾经出现在这里的三个新人，也没人记得有这么一个难度等级仅仅为三颗星的副本，却没有任何玩家从这个副本中成功完成任务。
　　“你呢？这几天去哪个副本里了？”林静一换了个话题，看着徐瞧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好奇。徐瞧松开手，摇摇头，“提起这个副本我就来气。”她拉着林静一到一旁坐下，揉着眉心，既是无奈又是困倦，“一开始这个副本难度就有八颗星，为了能顺利解开这个副本，我们喊上了好几个公会的老手，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的手松开来，大大咧咧地往背椅上一靠，双手摊开，颇为无奈的样子，“你也知道，这种高难度副本，进去是找不到主要npc的，不像低难度副本，一个没脸没毛的光头就冒出来了。这次难度是在学校里，啊……也不知道你上过高中没有，反正我们这个国家的高中就是又苦又累的。反正这个副本里就是一边应对高中里面复杂的学习任务，人际关系，一边去找主要npc。但是太难找了，一直到副本任务的最后一天，她从教学楼上跳下来，我们才知道这个游戏的主要npc就是她。接下来也不用我多说了吧……”林静一点点头，接下了她的话，“所以你们后来重溯的游戏重心就转移到这个人身上了？”
　　徐瞧徐徐吐出一口气，“对啊，我们后来的重心一直放在这个女孩子身上，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做，也没发现刺激她跳楼的主要原因到底是什么……”她顿了顿，站起身去积分兑换机上为自己兑换了一瓶矿泉水来，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灌，“而且就算我们使用道具强行复活她的生命，她还是会又一次站上去，又跳下来……唉，所以我们在倒数第二次轮回的时候，黑棺公会的会长不满意了，他说什么在这么玩下去我们的积分全得清零，于是用他的道具‘破格’强行把我们从副本里拉出来，最后系统也只是简单地计算了一下我们的积分，多多少少都扣了点吧……不管怎么说，至少比被清零强。”
　　林静一看着她慢慢把水喝光，最后一滴水挂在了瓶口，又被徐瞧用盖子盖上，扔进了垃圾桶。
　　她点点头，只见徐瞧一副愁苦样，“那个灵泽须——就是‘黑棺’的会长，说什么我们用了他最宝贵的道具，得拿点积分换高级道具来补偿他。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但是看他一脸心痛样又于心不忍，于是都把自己一两个高级道具转让给了他。啊啊……”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捶胸顿足，“我也把我一个治疗用的道具给他了，林静一你知道吧，那种治愈系道具可宝贵了，况且我们公会还没有拥有治愈能力的人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阵怒吼，却逗得林静一笑出声来，她捂住自己的嘴，指尖轻轻点着徐瞧的肩膀，“不是说，在副本里就算死了也可以复活，最后结算的人还是会跟着成功完成任务的人出来吗？”
　　“那不一样！”徐瞧大手一挥，“在游戏里不会死是真的，但也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件受伤嘛。总归都是同伴，大家还是不忍心看着别人拖着伤痛还要和我们一起做任务，最后恐怕还会被系统判定为‘拖后腿’，谁想看到这种啊……”
　　林静一点了点头，她一向不爱说话，能用动作表达的，就用动作表达。好在徐瞧已经习惯了她的作风，默认林静一认同了她的观点，她双手交叉背在后脑勺之后，百无聊赖地望着游戏大厅的顶部——那是由玻璃搭建而成的，阳光从云朵的缝隙洒落出来，蓝白交错，阳光灿烂，勾勒出一派祥和之景。不过这样的天气也有过变化，有乌云堆砌，暴雨不断拍打在玻璃上，整个游戏大厅内都是雨滴急促打击着玻璃的声音，尽是一派狂风骤雨之色；也偶尔有阴暗而平和的日子，暗沉的云朵挤在天幕之上，黯然无光，但也不曾下雨，出乎意料地温和。
　　一年，两年。这里除了系统和游戏副本，其余所有和外界世界没有任何差别。但这个世界只有进来的可能，没有离开的机会，没有人的积分超过榜单上那个黑色头像的人，也没人看到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个玩家的身份信息后面也没有公会标识——表示着这个玩家没有参与任何公会。
　　时间长了，大家都默认了这个游戏头像的存在，甚至有玩家大胆推测，它可能就是系统本身。
　　最初进入这个世界的玩家，他们对自己的过往生活完全是模糊一片，只隐约对自己曾经的生活有一点点印象，为了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大家都在不断冲刺榜上的积分，但始终都无法超过那个黑色头像的人，久而久之，大部分玩家选择了放弃，生活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也没什么差的：对年龄小的玩家来说不用上学，对年长一些的玩家来说不用上班，那也算乐得自在。
　　但不管怎么说，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是尝试一种新生活，除了时不时要下一两次副本，他们的积分完全能供他们吃喝，甚至有些人直接就把游戏世界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家，不再考虑离开游戏世界的生活。
　　而林静一就作为那个1分“守门员”，尽职尽责地看着每一个玩家的积分波动，等于或者低于零分的玩家就直接进入副本，高一点的玩家在白夜公会的指引下，很快摸清游戏规则，绝大部分玩家还是会老老实实加入到游戏副本中；有部分玩家就靠着他们的初始积分，在这个游戏世界能苟一天就是一天，直到积分为零，迫不得已加入副本，去做他们的任务。
　　林静一偶尔会把没人成功解决的游戏副本封存起来，或者直接把副本中的主要npc拉出来，把游戏交到他们手中，而自己再给予他们一点推力，推动他们自己完成游戏副本，最后将这个游戏副本回收。
　　而此刻，徐瞧带着些许试探的语气，“你要不要给我一起下一个副本试试？”
　　林静一闭上眼，她回想起庄妍曾经说过的那句“你爱我们啊”，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好吧……”她如此答道。
　　“真的！”徐瞧猛地站起来，声音大得把周围玩家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又不愿意去呢……”
　　林静一睁开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看着徐瞧：“我也没说过我永远都不会下副本吧。”
　　这倒是……徐瞧暗暗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好像确实没有讲过绝对不下副本这件事。
　　“那明天吧！明天我们就挑一个副本下去玩，放心，我罩着你。”她拍着胸口，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那好吧，就明天……”
　　林静一又闭上了眼，她想，我或许也该真正在这个世界上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