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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雨中女郎】 ...

  •   雨变小了。
      疼……真的好疼啊。扶叙觉得自己身处于一片汹涌的深海中,窒息感如同扑面而来的海水,一个个浪花将他卷起、让他浮出水面,当肺部的剧痛好不容易缓解些许,又有无数的巨浪将他拍入更深的海底。
      在快要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拉住了他的手,将他从溺水的状态中救了出来,白昼以小小的尘寰的喧嚣,淹没了所有世界的静寂。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狭小的房间中,这里是二楼。
      房间很明亮,雪白的墙壁上泛起柔和的白晕,周围的墙上挂着白色如绸缎般的帘子,头顶还是熟悉的有些破旧的天花板。
      扶叙缓慢地撑着手臂坐起身,不知何时《雨中女郎》的油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在正对着他的那面墙壁上。
      画中的雨中女郎撑了一把黑伞,伞面上沾满了黑色的雨水。
      这样远远看去,扶叙看见画中的女人在看着他。
      ——因为他感到那阵熟悉的、带着悲哀的目光正正地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眯起眼睛仔细看的时候,画面像是被雨雾模糊住了,他看不清画中人,那些雨珠仿佛穿透了画,噼里啪啦地落在木地板上。
      扶叙头痛欲裂,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画却是盖着帘子的,就好像刚才看见的不过是幻觉。
      嘶——

      扶叙揉着眉心,思绪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无法离开剧本,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剧本中的死亡是真实的,是伴随着情绪上的绝望和身体上的剧痛的,这样的感觉扶叙不想再体会一次。
      但是好在他回到了最初的时候,起码现在江莫屿、谢庭和季琛都还活着。

      “咚咚咚。”
      这时门后传来一阵敲门声,扶叙闻声看了过去。

      ——那是两长三短很有规律的敲门声,像是早已定下的某种暗号。
      扶叙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走过去好容易地打开了门。
      “早上好。”扶叙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淮挽看着面带微笑的他,沉默而冷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再说过话,原先有些暧昧的气氛像淋了冷雨一般冷淡下来,变得沉默而又有些诡谲。在这样的气氛中,扶叙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们都还好吗?”
      他指的是江莫屿三人。
      淮挽靠着墙,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给了他一句准话:“没死。”
      “那个字。”扶叙脸色微变,他看着淮挽,没理由地感到心虚,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那个字是不是我上一次写的?”
      淮挽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
      扶叙心想,江莫屿和谢庭是死于和窗外的眼球对视。季琛应当是看到了枯井里面的东西,或许是眼球。而他上一次的死,是因为和谢庭、江莫屿尸体的对视。
      也或许是因为……
      扶叙突然抬起头,看向帘子。
      ——帘子的后面是《雨中女郎》。
      他微微眯起眼睛,正欲将这个结论告诉淮挽时,淮挽开口了。
      “当时我有话想和你说,但是没来得及。”
      淮挽的声音低沉好听,他看着扶叙,缓慢地说道。
      “这个剧本是有原型的。”

      《雨中女郎》是一本恐怖故事,这是淮挽给它分的类别。至于这本书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一点查无此寻。
      扶叙在安息旅店找到它的时候,这本书就如同它的书名一般,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纸页泛黄,不少地方留下了受潮的霉迹,有些地方的字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了,扶叙不知道淮挽是怎么做到将整个故事叙述出来的。
      .
      故事发生在一个终日被迷雾包围的森林、与世隔绝的村庄中,村头的寡妇刚死了她钟爱的丈夫,她疯了。
      大家都以为她是接受不了丈夫的死亡才疯掉的。于是在男人的头七,村里的女人纷纷赶去寡妇的家中参加她丈夫的葬礼。
      奇怪的是,在寡妇的丈夫下葬后,曾经去过寡妇家中的女人都疯了,疯得简直和寡妇一模一样。
      ——而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寡妇竟一天天正常起来了。
      那些疯掉的女人在七天后都死了,死的方式千奇百怪。
      有的是上吊自杀,在上吊前还挖空了自己的心脏,挂在枝头之上。
      有的是溺死在水里。
      有一家涉世未深尚且年幼天真的小姑娘,趁着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来到河边洗头,洗着洗着她感觉有东西缠住了她的脚,仔细一看,水下竟有一具女尸,女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泡涨的、死白的脸上还是死之前痴呆的笑容,缠住女孩脚腕的正是女尸细长的头发。
      女孩吓疯了,挣扎着想要跑开,但她越挣扎越是发现,水中不止有着这一具女尸,天亮了,她看见河面上浮着几十具女尸,皆是村中的女人,不久前她们还来她家里做客过。
      女孩尖叫着。
      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昏死在河边过了好几个时辰。她被家里人带回去好生照顾,但是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疯掉了。
      又过了七天,她死了。

      村民发现她失踪了,他们开始寻找,有人在井里打水时找到了溺死的她。
      奇怪的是,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窒息的痛苦神情,反而带着和七天前捞出的女尸如出一辙的——僵硬的、苍白的微笑。
      再过不久,见过女孩笑容的村民也死了,死法简直一模一样。
      所有疯掉的人在七天后都死了,他们脸上僵硬的笑容如同诅咒一般,迫使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死去。
      剩下的村民自身难保,他们将这一切归咎于寡妇的诅咒。
      他们终日戴着漆黑的帽子闭门不出,把自己困在漆黑狭小的房屋中。
      ——他们最终还是死了。
      后来这个村庄的人死绝了,最终只剩下寡妇一人。

      有外国画家对此事充满好奇,慕名前来村庄为寡妇作画。
      画作完成的七天之后,画家莫名其妙地疯了,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僵硬冰冷,吊死在家中的悬梁上,他的尸体被泡发过,身体变得很纤长。
      ——像是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
      奇怪的是,画家脸上还有着如出一辙的、诡谲的痴笑。
      他留下的财产被家族平分,留下的画作被其中一个热爱艺术的女人拿走。

      七天以后,亲戚来拜访,却发现女人死在了家里的浴缸中,她是活活溺死的,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痛苦神色,而是有着和画家一模一样的笑容。
      此事被传开,这幅画作名声大噪,被人取作《雨中女郎》。有一位喜欢收藏名画的收藏家买走了此画,不久之后传出死讯。
      于是这幅画被视为诅咒,相关部门将此画封存,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

      七年以后,所有人有关这幅画的记忆全部被抹除。
      这幅画再次被拿出来展览。
      而画中的那个寡妇戴着黑色的帽子,打着伞站在雨中。原本是张平平无奇的画作,看久了——寡妇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了僵硬的、冷漠的微笑。
      她真的在笑吗?
      .
      这就是【雨中女郎】的故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扶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偏着头问淮挽。
      “进入剧本后看到雨中女郎的第一眼。”
      淮挽缓缓说道,凛冽的目光落在被帘子遮挡的那幅油画上。
      “她们之间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了,后来纸窗后窥视的眼睛,以及那口枯井,宁宁的日记……”淮挽一一道过不久前他们遇到的那些东西,“那时我就确定了。”
      “我们所在的旧塔村庄,就是【雨中女郎】诅咒的起源地。”
      扶叙:“……”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淮挽问道:
      “现在该怎么办?”
      “或许……”淮挽目不转睛地看着帘子,“我们要到画中世界走一趟。”
      窗户是紧闭的,雪白的帘子却有了细微的拂动,就好像帘子后面的画中有一个人走出来,轻轻地掀开挡在画前的帘子一样。
      油画上的雨透过画洇湿了雪白的墙壁,流下了深色的水渍。
      淮挽缓慢地走上前去,掀开帘子。
      ——画上出现了一条满是水坑的黑色石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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