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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3章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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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顾羡将扇偏过去的头转回来,舌头顶了下讥笑出声,这巴掌起码用了九成力,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羡几乎没被扇过巴掌,顾靖山从来舍不得,气到极致也只会罚人扎马步和打屁股蛋,因为肉多。
加之顾羡早熟,出格事很少,稍稍大一点,也就没再动过手。
顾靖海都被自己的举动吓到,手落下来都还张着巴掌,心里后悔又拉不下脸来,为使这巴掌更占理些他将手背在身后一派长辈做样说:“叔父终究是你叔父,你怎可如此放肆!”
“要问就好好问,我瞒不过还不会说吗?!十几年,亏你还想得出来!”
顾羡脸上又热又痒,等着叔父开口,没再说多余的话。
“十几年前,皇家围猎,我见有人被围攻刺杀,心软救下,不曾想竟是少时成王。”
“后来他找上我说要报答,我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便给了我一块令牌,若是以后有事相求,便让我拿出那令牌还我一恩。”
顾靖海叹出口气,顾羡等着下文。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却不想你失了兵权。赤风军是我顾氏一门历代心血,情同家人,我不愿拱手让人便找到成王拿回了兵权。”
顾靖海说的合情合理,但成王为何故意暴露?
就为了离间他和叔父?
不大可能,他手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得也没那么有实力,离间他们毫无意义。
顾羡上京与太傅联系密切,以成王权势若有心要查,想必也不难。
所以是为了离间顾氏和太傅?
可顾羡是顾氏之人,他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告诉太傅,不会藏着掖着?与其多此一举,不如直接暴露给太傅,还稳妥些。
顾羡直觉不对,叔父还没说实话。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没这么简单吧,是不是和父亲有关?”
顾靖海面色一怔,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顾羡知道自己猜对了。
“小瞧你了”顾靖海知道瞒不过了,语调上扬眼里却浮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之前你不是一直怀疑你父亲的死有问题吗,查了半天没查到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还在查”顾羡接话。
“什么?”顾靖海惊愕,“你哪来的人查?”
顾羡:“张太傅”
顾靖海反应过来真笑了笑,还真是执拗啊,他欣慰道:“两次,真是小瞧你了,长大了呀。”
“我当时也觉得不对,可疲于战事实在抽不出身,回来后,刚着手开查,成王就找上门来了。”
“告诉我他知道你父亲事情的真相,我本不当回事,可他送过来一份份证据都在证明。我越查阻力越大,查到的所有东西都在告诉我成王说的果然不错。”
听到这里顾羡有些着急,他查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的真相就在叔父这里。
“是谁?”他问。
“哈哈”顾靖海笑得很无奈,似是自嘲,带了几分苦涩说:
“是……陛下。”
“什——”顾羡难以置信,像是兜头迎来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从头寒到脚。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好一会儿顾羡才开口,声音几乎压不住低吼了出来:“因为担心父亲谋反?可,可当时还在外征战啊!”
顾靖海平静的看着眼前人失控,他当初知道真相比顾羡还疯狂,若不是有人拦着,早冲到皇帝面前去了。
他摇摇头,随即又点头,“对,也不完全对。”
“他南宫家一直都不信任我们,可又离不开,每次大战小战都要叫我们去才能解决,到先皇和南宫穆这儿更甚,你父亲打赢了一次又一次大战,硬生生抗了两朝,威望大涨。”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试问哪个帝王不忌讳!”
“可你父亲又是个认死理的,他忠心耿耿却又不懂收敛锋芒,见不得百姓和将士们受苦,若有战就不会不去,偏偏大多都是赢的,民望更甚。”
“他以为住远点、不理会不掺和就行了吗?!”
“成王那小子告诉我,先帝驾崩时就告诫南宫穆不要留你父亲,要把兵权收回去,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这才趁秋狄来战……”
“他的忠心还是拿来喂狗!”顾靖海气得嘴唇颤抖,气息不稳仍在骂,眼底泛起的红却出卖了他的痛苦。
“南宫穆有手段怎么不去杀王削藩!野心昭然若揭的不去动,偏偏来动忠心耿耿的!”
“就问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父亲之心啊,偏偏那龙椅上的人看不出……”
顾靖海长呼一口气,轻声说:“我不想重蹈覆辙。”
顾羡不知道该对叔父说什么,心脏绞痛竭力压制,额角青筋暴起,脸颊都控制不住地抽动。
他早该知道的,其实不难猜,只是他自己没敢朝那个方向想。
他心存侥幸,高估了皇帝,以为陛下会恋着旧情、会顾忌战事……
猛一下,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他如同溺水的人,连那块支撑着身体的浮木都是坏的,经不起用。
这个真相,沉重无比。
为国为民的大将军,他的父亲,死于猜忌。
他僵立在那里,像的一座正在崩坏的山,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从内里发出的震动。
许久,山崩才停止,顾羡收住双眼猩红,额角青筋慢慢隐下,深呼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肖片刻又恢复成平时那般镇静自若的模样,眼神暗下来。
他想,成王好手段。
以此使顾氏与皇室彻底离心,他倒乘机拉拢。
而故意暴露给他,是怕太傅不肯如实告知。这个真相让他和太傅、太傅和皇帝都必生嫌隙。
太傅还是会忠心于帝,可二者难免离心。
皇帝本不信,那太傅又还会相信顾氏之心吗?如此之行,其心若变也无可厚非。
一箭双雕,真是好算计。
远处的云飘过去又游过来,遮住太阳,阴了。
顾羡收起心思,提醒道:“成王的手段心机,叔父认为他是个良主吗?他在谋杀父亲这件事上真就是清白的吗?”
“唉,如今世道谁都难说。”顾靖海叹息,“他谈不上清白,估计早就和秋狄有所勾结,少不了从中推波助澜。”
话音一转,又言:“我不是要去支持他,良主是否我不知,只是不想再参与了,随他们去吧,反不反的,翻天了再说。”
顾靖海抬头仰天长叹一气,带了几分苦涩说:“我们这一去不知几时回,老老实实打好仗算了,至于其他,有命回再想吧。”
顾羡方才明白,所以叔父劝他别去过问朝事,过自己的日子。
那片云不见移走的意思,反而越堆越厚,太阳一时半会冒不出头。
顾靖海朝远处的士兵们大喊:“收拾收拾,歇好了准备出发,趁着这会儿太阳不大!”
转过来对顾羡说:“我们要启程了,你……”
“我该回去了,还有人在等。”苏雪一个人还在城里,顾羡不知太傅在他走后查到哪步了,他得尽快去把人接回家再说。
京都那个小院不能呆了。
他走至马前,飞身上去,郑重的向顾靖海告别:“一路平安!”
话落便疾驰而去。
顾靖海原还想再劝几句却没得着机会,也罢。
他扫视一圈,也纵身上马,“出发!”
***
顾羡往回赶苏雪朝外奔,按理来说两人很快就能汇合,可不巧,苏雪那边出了意外。
赶了一天路,天色已晚弯月悬坠若隐若现。夜风呼呼吹来,马背上的苏雪看着路旁的婆娑树影起伏感到脊背微凉,心跳不自觉加速。
不知哪处的鸟一直在怪叫,声音空旷凄凉,久久回荡,她缩了缩肩,真想把这破鸟打下来堵住它的嗓子。
苏雪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连夜赶路,现在她已经怕的不行了。
突然,旁边的草丛窸窸窣窣,苏雪吓了大跳,瞬间拉紧缰绳不敢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动静越来越大,半晌,一只兔子蹦了出来。
苏雪心落回肚子里,看着挡在她面前舔舐皮毛的兔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兔子丝毫不怕面前的庞然大物,双脚站立,慢悠悠吐着舌头搓着手,好奇地打量。
在苏雪看来那兔子就是挑衅,气得她火冒三丈,朝全身上下看了看实在没东西,没法,她摸出一杖铜钱瞄准使劲朝兔子砸去,“死兔子,敢吓我!”
可惜苏雪没有做射手的天赋,居高临下也没砸中,幸而那兔子可能感受到了杀意,蹦了几下跳到对面草堆里去了。
苏雪大拇指抹过鼻尖自豪道:“算你识相,还是我赢了!”
鄙视完兔子继续出发。
再按理说,来了这么一出苏雪该松下心不少,可当她看见破庙时,毫不犹豫的选择在那儿歇脚。
不是她怕啊!
荒郊野外的,有个破庙就不错了,苏雪知足,不挑。
也是幸好没挑,她不知道的是这云层堆积的黑夜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睡至半夜,门口突然传来兵刃相击的声音,苏雪一惊赶忙消灭痕迹,扒在破开的窗洞上观察外面情况。
外面积云闹轰轰的,看起来像要下雨。
这浓重夜色下,有两个人挥着长刀,其中一人身影苏雪总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只见他头一歪,手腕翻转迅速挡过横插脖颈的刀锋,再狠狠向前逼进,刀刃擦着刀刃溅迸出火花,另一人连连后退。
没给人喘息的机会,对方刚稳住脚步,那人便抽刀暴起,动作疾如闪电,长刀在空中挥出道道残影,对方慌乱出招躲避终是不敌,十来招后半跪在地长刀抵住脖颈。
“哈!可算抓住你了!”树下重重黑影里突然又冒出个人,走至擒住那人面前耀武扬威。
这可太眼熟了,苏雪看着叉腰骂街的少年,一下子就想起在哪里见过。
不正是鬼市里遇上的少年吗。
那熟悉的身影应当就是当时少年的同行之人。
少年曲着腰逼问道:“你说不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献陵王一直安插在章豫王身边的奸细,你主子头都掉了还在这里硬抗什么?等你被章豫王那厮抓住才好!”
同伴皱着眉头对少年的说:“别说这么多废话。”
地上之人眼神似有松动,但还在扛着没说话。
“我这哪是废话!”少年生气的嚷嚷,“我这明明是让他认清形势!这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懂就别乱说。”
同伴单手扶着额头无语,只觉嚷得他头疼。
少年怼完人还是不爽,一脚踹在地上人小腿上,这一脚多少带着点牵连。
“喂!不是我说啊,趁我们还能好好和你谈还是老实交代吧!我可没这么多耐心。”
“那你们保我妻儿平安,我就说。”地上之人开口了。
少年没怎么思考不耐烦的答应:“行行行!保你妻儿平安行了吧!说吧。”
“你们把她们救出来我再说”地上抬头觑了眼少年。
“嘿,你还真会讨价还价啊!我说保她们平安就肯定会保她们平安,咋地不信啊?”
“……”空口,肯定是不信的。
“嘿!”少年原地转了半圈,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爱信不信!拉倒吧你!”少年抱臂侧过头不理人了。
架着刀的大爷嘴角无奈一扯没法再装酷,威胁道:“现在你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行就杀了你,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去。”
说着便动手将刀逼近,脖子上立时出现长长的血痕,刀锋染血。
“你除了相信我们还有其它选择吗?”
话音刚落,少年转过头用鼻孔出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