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共白头》春日晞

15、第14章意外

　　跪着的人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无可奈何地开口：“我说，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

　　他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坐到地上:“你们知道我家王爷被章豫王先一步灭门的事吧？”

　　“嗯。”架刀的大爷顺势把刀收回来插进腰间刀鞘，跑是跑不了的，举得他手酸。

　　“不觉得奇怪吗，我家王爷为什么突然举旗抗旨?明明陛下都派兵来拿人了，章豫王为什么还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先动手?”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家王爷蠢呗！少年暗暗吐槽，这有什么好问的。

　　好在那人也不是真问，没想得到他们回答。

　　惨笑一声接着说:“当初王爷和章豫王敌对良久，看不惯成王那拿腔拿调的样，不愿站队过去。”

　　“不想，那章豫小儿却是倒戈了，王爷顾忌他们便把我安插在了章豫王身边，隐忍数十年，成其心腹之一。”

　　这时候少年就不解了，“数十年？你为什么对献陵王这么死心塌地啊？”就那献陵王的风评来看，也不像啥好人啊。“都到这地步了，还想死守着。”

　　“你不会懂。”那人哼笑一声，语气似带嘲讽:“要不是当初王爷救济落魄潦倒的我，给我机会，我怕是早饿死街头，被野狗分尸而食。又怎可能妻儿圆满，得今日之势，不为米面所忧。”

　　你说他不懂?

　　阴风轻袭面，青丝飘摇，少年想，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原本我也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起兵反抗，不是自寻死路吗！”

　　“后来王爷才告诉我，他抓住了成王的把柄。”

　　“什么把柄?”这才是重点，少年焦急问。

　　“你知道成王是什么身份吗？”

　　“白执事嘛。”少年又觉得没意思，懒洋洋道。心想，就这？这算什么把柄?他们早知道了。

　　同伴剜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少年太多嘴。

　　“什么？”地上那人却茫然，“白执事是什么？”

　　“啊！?”不是这个吗？少年有些尴尬，死嘴太快了，他心虚的瞄了眼旁边佩刀而立的人，灿灿道:“没啥没啥，我给他取的名号，你不觉得他长得活像取人命的鬼吗？黑白无常那种。”

　　“……”

　　那人沉默片刻没作理会，抬头不经意和少年旁边的大爷视线相接，大爷嘴角一扬，皮笑肉不笑。

　　那人败下阵来，带着赴死般的决心说:

　　“成王是先皇的儿子。”

　　轰！！！

　　本就阴沉的天轰隆一声巨响，浓云翻滚，大风呼啸。

　　这瞬间所有人几乎都停止了呼吸，耳朵和脑袋随着雷声一齐炸开。

　　枝林乱舞，地上扬起的尘土卷的老高，苏雪蹲靠在墙下满脸不可置信。

　　一片寂静中只剩被吹的噼里啪啦大开的门窗在砰砰作响。

　　大雨，来了。

　　乌云被撕开口子，又是一阵惊雷滚滚而来，天际亮了大半。

　　也就是这时候，瀑布般的嘶吼倾盆而下，刷刷刷的冲洗这个世界，周围树木枝叶哗啦啦的瞬间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外面惊雷暴雨，里面苏雪心慌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落了几道雷，外面风声呼呼，暴雨依旧，苏雪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才发现外面没动静了。

　　苏雪又从洞里瞧去，雨幕里只剩两人，正抬手躲雨在往庙里进。

　　来不及思考，苏雪扫视一圈果断爬到供桌下，兜头就被蛛网糊了一脸。

　　边撕边庆幸刚刚把痕迹都消除了，不然根本来不及，指定要被发现。

　　脚步声靠近，苏雪屏住呼吸，被拖地的桌布遮挡了视线只能依靠听觉。

　　少年和他的“佩刀侍卫”甩甩身上的雨水迈进庙里。少年刚欲开口就见同伴支在嘴边的手指，示意他别说话。

　　点点头，少年把话咽回肚子。

　　外面挺安静的，苏雪立耳侧听。

　　“出来吧！”

　　“??”

　　少年诧异的望向同伴。

　　“??”

　　苏雪更诧异了，听错了?

　　听错了吧！外面雨声这么大，肯定听错——

　　“还不出来，忘记你的马了吗？”

　　——了。

　　我的马！！苏雪惊起，她的马拴在后面檐子下！她给忘了！！

　　但是她拴在背面的诶，怎么可能会被——

　　“拴在背面檐下的马。”

　　——发现……

　　真烦！苏雪灰溜溜的从供桌底下爬出来，还因错误估计头和桌子的距离“嘭！”的磕了个大包。

　　烦死了！！

　　“怎么是你啊？！漂亮姐姐！”后半句在对着他同伴说话。

　　同伴抱臂蹙眉没说话，但显然是认识苏雪的。

　　可惜人家不想理你，苏雪在心里哼哼。

　　“我也不知道怎么是我。”苏雪自暴自弃的说。好不容易爬出来，她使劲拍拍衣裙，太多灰了。

　　少年他们这才想起自己被雨淋的衣服都湿了，把堆在一角的稻草抱过来生起火。

　　同伴也冒雨去拾了些半干的树枝过来。

　　秋夜雨寒，苏雪跟着一起凑在火堆旁。

　　“你都听到了吧。”少年问。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现马的，现在装肯定也来不及，苏雪点头：“嗯。”

　　火焰跳动，几个人都专注自己手上的事，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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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不管了！”少年将手上稻草一扔拍拍手，试探的问:“姐姐，你不是坏人吧？”

　　苏雪:“……”

　　这话该我问吧。

　　旁边用刀翻火的同伴看了苏雪一眼，火被挑高后便把刀收回刀鞘，拿在手上没挂回腰间。

　　少年粲笑一声，却发现苏雪目光没在他这里，顺过去，他十分看不惯的直接上手将刀抢过来杵在地上，双手把着刀把，下巴磕在上面。

　　随即头上就收获了一栗爆扣，刀掉在地上。

　　“姑娘放心，我们并无恶意。”那男子开口道，声音略为粗犷很符合长相。

　　少年消停下来，把刀捡起来宝贝地抱在怀里，不再惺惺作样认真的问:“姐姐你为何一人在这荒郊野外呀？你无家可归了吗？”

　　“说来话长”说到这儿苏雪就头疼:“就和我上次一起的人，我来找他。”

　　“不是无家可归。”

　　“好吧。”竟然让女孩子出来追人，“要是姐姐无家可归了就来找我，我肯定会收留姐姐的。”少年拍胸脯保证。

　　苏雪：“额……好的。”

　　旁边同伴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少年。

　　少年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时七”。

　　指着另一人，“他叫陆拾，姐姐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你灭口的。”

　　“我知道。”不然她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烤火聊天，但……

　　“你俩名字不会是假名吧？”苏雪十分怀疑，十七六十的，真有人叫这名？

　　“呜呜呜！”表演型人格时七开始了，“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呢？真心错付啊~”

　　“闭嘴！”陆拾给他头上又是一敲，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是真名，他名字是我随便取的。”

　　啊，这样啊。

　　陆拾看起来……说的话该是靠谱的。

　　苏雪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叫苏雪。”

　　“苏小姐。”陆拾看着放荡不羁，实则挺有礼貌的向苏雪点头示好。

　　雨声涔涔，稻火温暖，气氛很合适，苏雪也就问了:“刚刚那人说的是真的吗？”

　　陆拾和时七对视一眼，沉默半刻，陆拾边向后舒展身体边懒洋洋的说：“大概率不会假。”

　　时七接过:“当今陛下刚登基时就有过传言。”

　　他招手让苏雪靠过去一点，两人中间隔着个火堆，脸被照得通亮。

　　陆拾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力的叹了口气。这荒郊野外的，也没别人啊。

　　“传言先帝年轻时候意外宠幸了进宫探亲贵妃的妹妹。事情的结果无非就是纳个贵人嫔妃，可那女子是有夫之妇，也就是当时的老成王的正妻。”

　　时七边用“你懂的”眼神看着苏雪边挑眉，接着道:“这下可好，先帝老儿不敢得罪老成王，事情又已经干了。”

　　“最后还是贵妃出了主意，知道她妹妹只是个徒有虚位的空架子，为人也软弱，便让她妹妹瞒着老成王，你不说我不说，以后想来随时再来。”

　　“自此，先帝老儿不知和那女子厮混了多少时日。传言说没两年那女子竞有了身孕，两人这才分开来。当然，也有传言说是那女子是又得了老成王的宠，怀了孕想安分过日子才分开。”

　　脸实在烤的太烫，苏雪不动声色的稍稍后撤。

　　“这事本来就真真假假，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又都死了，先帝老儿儿子这么多，放着正统的不要听这些空穴来风干嘛，后面也就不了了之。”

　　陆拾哈着气犯困，懒洋洋道:“但就我们掌握的来看，前者更具说服力。”

　　窗外雨还在下，时不时电闪雷鸣，苏雪把事情记在心里。

　　折腾了大半夜又赶了一天路她也有些犯困，想睡不敢睡的。

　　“去睡会吧。”

　　嗯?抬头，哦，不是对她说。

　　湿濡的衣服被烤干，陆拾摸了下时七衣袖，实在看不下去在那里眯着眼狂点头的时七，怕他栽火里去。

　　“啊？”时七使劲睁眼还是没彻底睁开，迷迷惘惘地看向陆拾，像是遵循身体记忆一般攀在陆拾双腿上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没让你睡我身上。”

　　陆拾看着不情愿的样子，实则头一过来就把手放人背上搁着。

　　“你要不也去眯会儿？”陆拾用另一只手戳了戳时七的头对同样打着哈欠的苏雪说：“这儿我守着。”

　　摇摇头。

　　苏雪虽然困但心还没大到完全放心和两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万一呢？

　　不过，雨声真的很催眠。

　　没一会儿，陆拾就看着苏雪撑着头摇摇欲坠，眼皮打架。

　　“……”

　　苏雪以为自己一直都没睡着，意识挺清醒的，对外界的感知也在。结果头晃的太过，突然从手中滑落腾空，将要摔倒的信号把她吓了一跳，心差点掉出来，连忙稳住。

　　她才是差点真栽火里。

　　这下醒了，意识真清晰起来。

　　反应到陆拾没睡可能看到，苏雪赶紧去瞄。

　　却见对方眉头紧蹙，耳朵竖起，苏雪脸蛋红扑扑的就要说话，陆拾连忙摇头用眼神示意有情况。

　　苏雪意会，屏下呼吸也试着去听，果然从渐小的雨声里听到了一阵粘连踢踏的脚步声。

　　雷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从这声音连续来看，人不在少数。

　　陆拾赶紧叫醒时七小声说：“有人来了。”

　　“怎么办？”苏雪问，“我们跑还是躲起来？”

　　陆拾将火扑灭，表情严肃起来:“人很多，是骑行而来，我们都能听到声音就证明距离很近，至少三百米内，估计是章豫王派来杀人灭口的。”

　　他打开门吩咐道：“时七你带着苏小姐朝林子深处藏，我随后就来找你们。”

　　又看向苏雪，“苏小姐，借用一下你的马。”

　　苏雪点头，他便立刻去了屋后取马。

　　“姐姐，你东西都拿好，我们马上就走。”时七刚醒却半点不耽搁立马提醒道。

　　苏雪想到什么，回屋取下包袱:“走吧。”

　　顾不上雨水，两人迅速钻进密林，朝深处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