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境》底里歇斯是美味

6、副本一：血色疗养院5

　　楼梯间的霉味浓得像化不开的粥。顾北扶着满是锈迹的扶手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声上。金属白玫瑰被她攥在手心，花瓣的棱角硌出四道红痕，共享感知里断断续续传来秦之焕的视野——于安然正用消防斧劈开畸变体的胸膛，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她的吊带裙上，像开了片诡异的花；沈跃蹲在地上，不知在画什么，指尖沾着的血在地板上晕开，形状像个扭曲的符号。

　　“它们的心脏是抑制剂做的。”沈跃的声音突然通过感知传来，带着喘息，“砍碎了就能暂时麻痹……”

　　后面的话被一阵尖锐的嘶鸣切断。顾北加快脚步，楼梯转角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行用血写的字：“别相信穿白大褂的人”。字迹很新，血珠顺着砖缝往下淌，滴在她的帆布鞋上，凉得像冰。

　　地下室的门是道厚重的金属门，和秦之焕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门把手上没有锁，只有个嵌在铁皮里的密码盘，数字键从0到9排列成圆形，每个按键上都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沈跃白大褂上的一样。

　　顾北试着按了按“3”和“0”，密码盘毫无反应，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她想起林晚病历上的死亡日期——7月13日，又按了“713”，蜂鸣声更响了，门板甚至微微震动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不是日期。”顾北咬着唇，指尖划过密码盘上的指纹痕迹，最清晰的是“1”“3”“0”三个键。她突然想起沈跃的纹身、林晚的病历编号、张启明工牌上的数字——都是307。

　　“307？”她按下这三个数字，密码盘的指示灯闪了下绿光，“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金属门推开时，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混杂着铁锈味涌出来，呛得顾北捂住鼻子。地下室比她想象的大，像个废弃的实验室，两侧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台冰柜，银白色的外壳蒙着层灰，压缩机早已停止运转，只有顶部的编号牌还清晰可见：301、302……309。

　　307号冰柜就在正中间，门把手上缠着圈红绳，和疗养院铁门上的一模一样。顾北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红绳，冰柜突然发出一阵“嗡嗡”的低鸣，表面凝结的白霜开始融化，顺着柜壁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

　　顾北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可当她转回去时，却看见307号冰柜的门自己开了道缝，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像只睁开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冰柜门——里面没有沈跃的尸体，只有个黑色的相机包，和秦之焕记忆里秦之瑶举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顾北把相机包拽出来，拉链上挂着个小小的钥匙扣，是朵金属白玫瑰，花瓣边缘有个缺口，正好能和她手里的半朵拼在一起。完整的玫瑰钥匙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花瓣内侧刻着行小字：“7.13 404绿萝”。

　　“果然藏在这里。”顾北拉开相机包，里面装着台老式胶片机，还有个录音笔。她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一阵电流杂音后，传来两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瑶瑶，你确定这样安全吗？”是林晚的声音，带着点紧张。
　　“放心吧，我姐是警察，这相机防水防火，藏在绿萝后面肯定找不着。”另一个声音清脆利落，应该就是秦之瑶，“等录下张启明承认放火的证据，我们就去举报他！”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和开门声，张启明的声音响了起来，温和中带着诡异：“小林，今天的注射时间到了。这位是……”
　　“我朋友，来借本书。”林晚的声音有些发颤。
　　“借什么书？”张启明笑了笑，“是不是《永生实验记录》啊？”

　　录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女孩的尖叫、还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最后，是秦之瑶带着哭腔的喊声：“林晚！快走！相机我藏好了——”

　　录音笔“咔哒”一声停了。

　　顾北的眼眶有点发烫。她拿起胶片机，想看看里面的胶卷，却发现相机背面贴着张便签，是秦之瑶的字迹：“胶卷在404室的绿萝土里，这台是备用机，里面有张实验室的照片。”

　　她打开相机的后盖，果然有一卷胶卷。顾北小心地把胶卷取出来，突然注意到相机包的夹层里有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张手绘的地图，标注着疗养院的结构，其中地下室的角落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密道→404”。

　　“密道？”顾北看向地图标注的位置，那里确实有个不起眼的铁门，门把手上也挂着朵金属白玫瑰。

　　她走过去，用完整的玫瑰钥匙扣插进锁孔，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墙壁上挂着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深处，像是经常有人走动。

　　顾北刚走进通道，身后突然传来冰柜的“嗡嗡”声。她回头，看见307号冰柜的门又关上了，而旁边的309号冰柜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谁在那里？”顾北握紧玫瑰钥匙扣，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309号冰柜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坐了起来，背对着她，头发很长，垂在背后。顾北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那身形，像极了沈跃。

　　“沈医生？”

　　对方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手里拿着个针管，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当她转过身时，顾北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沈跃，是林晚！她的脸一半被烧伤，一半完好无损，左眼下方的痣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红。

　　“你找到相机了？”林晚的声音像泡在水里，“能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瑶瑶最后有没有逃出去。”

　　顾北攥着相机包，往后退了退：“秦之瑶她……”

　　“她死了，对吗？”林晚突然笑了，手里的针管掉在地上，绿色液体溅在冰柜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火灾那天，我看见她被横梁压住了，手里还举着相机……”

　　她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烧伤的皮肤像融化的蜡，顺着白大褂往下淌，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肌肉组织，和畸变体一模一样。

　　“把相机给我！”林晚嘶吼着扑过来，指甲又尖又长，直刺顾北的眼睛。

　　顾北猛地侧身躲开，撞在密道的铁门上。她抓起地上的录音笔，狠狠砸向林晚的头——录音笔正好砸在她完好的那半张脸上，发出“咚”的闷响。林晚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喃喃道：“别信……白大褂……”

　　接着，她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瘪下去，化作一滩墨绿色的液体，渗入冰柜底部的裂缝里。

　　309号冰柜的内壁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顾北走过去看，是林晚和秦之瑶的合影，两个女孩站在404室的阳台上，手里举着绿萝，笑得灿烂。照片背面写着：“最好的朋友，永远不分开。”

　　密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北赶紧躲进通道，关上门的瞬间，她看见秦之焕的身影出现在地下室门口，匕首上沾着墨绿色的液体，于安然和沈跃跟在她身后，沈跃的白大褂上多了个洞，露出的肩膀上有块青灰色的印记，像被什么东西抓过。

　　“她往密道跑了。”沈跃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顾北的心沉了下去。沈跃的声音，和刚才林晚变异前的语调，一模一样。

　　密道里的应急灯突然开始闪烁，墙壁上的影子扭曲成怪物的形状。顾北握紧相机包，一步步往前走，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水流声和风声，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唱歌，是十年前的流行歌曲，秦之瑶最喜欢的那首。

　　她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404室的废墟，走向那场燃烧了十年的大火，最中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