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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副本一:血色疗养院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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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的应急灯光忽明忽暗,把顾北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跟着她的蛇。水流声越来越清晰,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歌声,秦之瑶唱跑调的《遇见》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墙壁上渐渐出现潮湿的霉斑,颜色从灰黑变成暗红,像干涸的血。顾北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些黏腻的东西,凑近鼻尖闻了闻——是玫瑰花瓣腐烂的味道,和307病房金属盆里的香气一模一样。
“还有多久才到头?”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共享感知里一片沉寂,秦之焕那边的动静完全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信号。这种彻底的隔绝比之前的刺痛更让人恐慌,顾北攥紧相机包,金属白玫瑰钥匙扣硌得手心生疼。
通道突然拐了个弯,前方出现一道微光。顾北加快脚步,跑出密道的瞬间,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她竟然站在和平里中街的老槐树下,对面就是那片熟悉的荒地,铁皮围栏上的涂鸦笑脸在阳光下泛着白。
“怎么回事?”顾北揉了揉眼睛,身后的密道入口已经消失,只剩下爬满藤蔓的围墙,藤蔓开着细碎的白花,形状像极了白玫瑰的花苞。
不远处的早餐摊飘来油条香味,老太太正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油锅,围裙上的油渍闪闪发光。顾北突然想起地下室里变异的林晚,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跑什么?”
秦之焕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后传来,带着点喘息。顾北猛地回头,看见秦之焕站在身后,□□上的墨绿色液体还没擦干净,于安然和沈跃跟在她身后,沈跃的白大褂破了个大洞,肩膀上的青灰色印记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像块凝固的血痂。
“你们怎么出来的?”顾北的声音发颤,“我刚才在地下室……”
“我们解决了那些畸变体,顺着密道追过来的。”于安然晃了晃手里的消防斧,斧刃上的绿汁滴在地上,立刻被晒干的泥土吸了进去,“沈跃说密道的另一头连着这里,果然没错。”
沈跃没说话,只是盯着铁皮围栏后面的荒地,眼神有些恍惚。顾北注意到她的手指在白大褂口袋里动了动,像是在攥着什么东西,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307的纹身颜色变深了,像要渗出血来。
“相机找到了吗?”秦之焕的目光落在顾北手里的相机包上。
“找到了,还有录音笔。”顾北把录音笔递过去,“秦警官,你妹妹……”
“先不管这个。”秦之焕按下暂停键,眼神锐利地扫过荒地,“林晚的录音里提到404室的绿萝,现在我们要找到那盆绿萝。”
“可这里只有荒地啊。”顾北指着围栏后面的杂草,“哪有什么公寓楼?”
“白天没有,不代表晚上没有。”于安然突然开口,拽着沈跃往围栏边走去,“沈跃,你不是说过,这栋楼的幻觉在午夜会最清晰吗?”
沈跃的身体僵了一下,被于安然拽着踉跄了几步:“我……我没说过。”
“你说过。”于安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在307病房,你说张启明用你的血养玫瑰时,提过404室的绿萝是‘记忆锚点’,能稳定幻觉。”
顾北的共享感知突然刺痛了一下——她“看”到沈跃的记忆:张启明站在实验室里,拿着盆绿萝对她说,“这植物能吸收记忆碎片,等它长到三米高,就能把404室的幻觉变成真的”;沈跃的手指掐进绿萝的泥土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土块。
“她说得对。”秦之焕突然开口,匕首指向荒地中央的一块空地,“那里的草长得比别处矮,应该是被重物压过,很可能就是原来公寓楼的位置。”
四人翻过铁皮围栏,走进荒地时,脚下的碎石发出“咔嚓”的响声。顾北注意到地上有几处新翻的泥土,土块里混着些暗红色的纤维,像从白大褂上撕下来的布料。
“这里有人来过。”于安然蹲下身,用消防斧拨开一堆杂草,露出底下埋着的半截花盆,“是绿萝的花盆,碎了。”
花盆的碎片上还沾着点潮湿的泥土,顾北伸手摸了摸,泥土里混着些细小的金属颗粒,像是相机胶卷的碎片。她突然想起秦之瑶的便签——“胶卷在404室的绿萝土里”。
“胶卷可能就在这附近。”顾北用手刨开泥土,指甲很快被磨出了血,“秦警官,快来帮忙!”
秦之焕和于安然立刻蹲下帮忙,只有沈跃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她们。顾北的指尖突然碰到个硬硬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个密封的塑料盒,里面装着一卷胶卷,还有半张被烧得焦黑的照片。
照片上是404室的客厅,窗台上摆着盆茂盛的绿萝,一个穿红裙的女人正对着镜头笑,左眼下方的痣清晰可见。她身边站着个穿警服的年轻女孩,举着相机在自拍,眉眼和秦之焕有三分像——是秦之瑶。
“找到了!”顾北的声音带着欣喜,可当她看向沈跃时,笑容突然僵住了。
沈跃不知何时走到了荒地中央,正弯腰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她的白大褂下摆拖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肩膀上的深褐色印记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像条爬行的蛇。
“沈跃!”于安然喊了一声,冲过去想拉她,却被沈跃猛地甩开。
“别碰我!”沈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它要出来了……绿萝的根已经扎进我的血管里了……”
她指着自己的手腕,307的纹身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的泥土里。诡异的是,那些液体接触到泥土的瞬间,地面竟然开始震动,杂草丛中冒出无数条绿色的根须,像蛇一样缠上沈跃的脚踝。
“不好!”秦之焕拽住顾北往后退,“是张启明的实验——他把绿萝和沈跃的神经连在一起了!”
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在荒地中央织成了一张绿色的网,沈跃被网在中央,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白大褂被根须划破,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绿色的血管状纹路。
于安然想冲进去救她,却被根须弹了回来,消防斧掉在地上,被迅速蔓延的根须缠住,瞬间就被勒成了碎片。
“别碰那些根须!”顾北突然想起林晚病历上的话,“再生剂会让植物产生意识,它们会攻击活物!”
根须织成的网渐渐升起,在空中扭曲、变形,慢慢勾勒出一栋公寓楼的轮廓——灰蓝色的墙皮,六层,阳台上挂着褪色的旧衣服,和李大爷描述的一模一样。
404室的窗口亮着灯,窗台上那盆绿萝在灯光下摇曳,叶子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无数条细小的血管。
沈跃的身体悬浮在404室的窗口,眼睛闭着,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根须从她的手腕钻进身体,又从指尖钻出来,缠上窗台上的绿萝,将她和那盆植物连在了一起。
“她在成为新的‘记忆锚点’。”秦之焕的声音带着寒意,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张启明的目的不是销毁记忆,是想让公寓楼的幻觉永远存在。”
顾北突然想起胶卷,赶紧塞进相机里。她举起相机对准404室的窗口,按下快门的瞬间,闪光灯照亮了窗口的沈跃——她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有一片绿色,像两株小小的绿萝。
相机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紧接着,整栋由根须组成的公寓楼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根须开始枯萎、发黑,沈跃的身体从窗口坠落。于安然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接住她,却发现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纸,皮肤下的绿色纹路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公寓楼的幻觉在几分钟内彻底消散,根须化作黑色的灰烬,被风吹散在荒地里。只剩下那盆绿萝还留在原地,孤零零地立在碎石堆上,叶子蔫蔫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
顾北看着相机里的胶卷,突然想起什么,把照片从塑料盒里抽出来——焦黑的半张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沈跃是钥匙,也是锁。”
她抬头看向于安然怀里的沈跃,对方还在昏迷,嘴角的诡异笑容却没消失,像个刻在脸上的面具。
夕阳把荒地染成了暗红色,铁皮围栏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道冰冷的警戒线。顾北握紧相机,突然觉得这一切还没结束——那盆绿萝的根须,好像还在泥土里轻轻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