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不合時怡

12、分配危机

　　“哎哟我的宝贝，这个厚被子一定要带上！宿舍空调谁知道好不好用，万一晚上冻着了怎么办？” 如麦的姑妈李慧兰女士，一个风风火火、嗓门洪亮的中年女性，正叉着腰，指挥着如麦收拾行李。她出差一周刚回来，就赶上如麦要住校，此刻正发挥着她“事无巨细”的管家天赋。
　　“还有这些零食！分给室友，搞好关系知道不？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洗漱用品都放这个袋子了，别漏了！毛巾带了三条，够换洗！”
　　“你的感冒药呢？带上！”
　　如麦像个提线木偶，在姑妈的指挥下麻木地往行李箱里塞着东西，耳边是永不停歇的唠叨交响曲。她感觉自己快被这些“关怀”淹没了，只想赶紧逃离。
　　李慧兰一边叠衣服，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对了麦麦！差点忘了跟你说个事儿！” 她凑近如麦，脸上带着点八卦和热心，“我出差前啊，听说隔壁搬来一户新邻居！啧啧，好像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也是你们云港实验的学生！好像……还跟你一样是高二的。”
　　如麦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叠衣服的动作僵住了。新邻居？高二？一个学校的？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昱宁。
　　她早知道了，而且不是什么“听说”，是切身体会到了这位邻居的“存在感”，但她没说，含糊地“嗯”了一声。
　　李慧兰完全没察觉侄女的异样，自顾自地热情规划起来：“哎哟，这可是缘分啊！一个学校的，还是邻居，我刚刚给人洗了几个苹果拿过去，那小姑娘长的可像你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麦麦，你一会儿不是要去学校看宿舍吗？正好！你去楼上敲敲门，问问那个小姑娘要不要一起去！路上有个伴儿多好！互相照应！远亲不如近邻嘛！” 她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妙极了。
　　“对！这样好！我给你也洗个苹果你一会路上吃啊！”
　　如麦：“……”
　　“生无可恋”这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刻在了如麦脸上。
　　让她主动去找昱宁？还“互相照应”？
　　她感觉自己的姑妈怕不是对“照应”这个词有什么误解，那位邻居“照应”她的方式，通常是让她心跳加速、头皮发麻、外加生无可恋。
　　“姑妈……我……” 如麦试图挣扎。
　　“哎呀，别磨蹭！快去快去！” 李慧兰不由分说，直接把如麦推出了家门，“记得叫上人家一起啊！搞好邻里关系！”
　　楼道里，如麦站在紧闭的防盗门前，看着手里那个仿佛在嘲笑她处境的苹果。敲门？还是不敲门？敲门等于主动踏入“魔窟”，不敲门姑妈那关过不去，而且等会儿去学校万一碰见昱宁，更尴尬。
　　最终，在姑妈“搞好邻里关系”的魔音贯耳和自身“早死早超生”的悲壮念头驱使下，如麦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按响了昱宁家的门铃。
　　“叮咚——”
　　门几乎是瞬间就开了。
　　昱宁倚在门框上，似乎正准备出门，脚边摆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她看到门口拎着苹果、一脸“英勇就义”表情的如麦，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意外的玩味。
　　“什么风把我的‘女朋友’招来了啊？我最近可没惹你哦。”
　　……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好话！
　　“我要去学校看宿舍分配” 如麦开口，像个机器人毫无感情起伏，“我姑妈说新邻居也是同校的，让我和你一起走。”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我不是你女朋友。”
　　昱宁的目光落在如麦手里那个无辜的苹果上，又缓缓移回她生无可恋的脸上，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
　　“又不是我说的，你自己说的。”
　　“你有完没完？不走算了我自己去。”
　　“等着。”
　　她转身进去拿了个单肩包，动作利落。出来时，顺手极其自然地抽走了如麦手里那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咔嚓”咬了一大口。
　　“……？”
　　昱宁仿佛没看见她瞪大的眼睛，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走吧。” 然后率先迈开长腿往楼下走去。
　　如麦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空空的手，欲哭无泪。得，苹果没了，还得跟“魔王”同行。
　　到了学校，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公告栏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学生，人头攒动，喧闹声震天。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宿舍分配结果的张贴。
　　“让一让！让一让！”
　　“名单贴了吗？”
　　“别挤啊！谁踩我脚了！”
　　“B班！B班宿舍在哪看？”
　　“我踏马的说别踩我脚！！！哪个神经病啊？”
　　“希望我可以和我闺蜜一个宿舍……想想就觉得激动！”
　　如麦看着眼前水泄不通的人群，头皮发麻。她这小身板，挤进去怕是要被挤成照片。
　　走在前面的昱宁停下了脚步。她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把果核精准地投进几步外的垃圾桶。然后，她回头看了如麦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麻烦”的不耐，但更多的是“看我的”的傲娇。
　　昱宁微微吸了口气，她没说话，也没粗暴地推搡，只是迈开步子，径直朝着人群最密集的中心走去。
　　拥挤的人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挡在前面的人，无论是高大的男生还是兴奋的女生，在昱宁目光的注视下，都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向旁边退开半步。昱宁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切进凝固的黄油，所过之处，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狭窄却畅通的通道。
　　她甚至没有回头招呼如麦，但那条为她而开的通道，显然也适用于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如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摩西分海”般的神奇一幕，赶紧小跑两步，紧紧跟在昱宁身后，借着这“魔王光环”的庇护，竟然毫不费力地就挤到了公告栏的最前面。
　　……
　　“不儿？。”
　　“她是谁啊？你们怎么都让她？”
　　“卧槽我以为你认识！”
　　“不认识你让她干嘛！傻逼！”
　　“我认识她我认识她。”
　　“她谁啊？那么神气？”
　　“哎哟你们有所不知，过来我和你们说……”
　　“我去？？两个转学生互掐，刚刚那个还和路诗涵硬刚？！”
　　“卧槽……”
　　刚站稳脚跟，时间刚好指向十二点整。教务处的老师拿着名单走过来，在万众瞩目下，将几张硕大的打印纸“唰”地贴在了公告栏上。
　　“来了来了！”
　　“快看！”
　　人群瞬间沸腾，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射着名单。
　　如麦也紧张地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房号中急切地搜寻着。
　　B班女生宿舍分配：
　　她的目光一行行扫过：
　　…… 501：XXX，XXX …
　　…… 502：XXX，XXX …
　　…… 503：XXX，林晓薇，星茗 …
　　看到熟悉的名字，如麦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和好友们一层楼。
　　继续往下：
　　…… 504：如麦
　　找到自己了！504！
　　她赶紧看向后面的名字：
　　如麦，昱宁，孙玥，宛琳琳。
　　？
　　504：如麦、昱宁、孙玥、宛琳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如麦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四个并排的名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喧闹声都消失了，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
　　同一个宿舍？
　　和昱宁？
　　和孙玥？？
　　还有那个护着孙玥的宛琳琳？
　　这哪里是宿舍？这分明是活生生的修罗场，是未来一年噩梦的开端！
　　她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一点点看向身旁的昱宁。
　　昱宁也正看着名单。她的脸上没什么大的表情波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清晰地燃起了两簇极其旺盛的火焰。
　　然后，在如麦惊恐万状的注视下，昱宁微微侧过头：
　　“呵。”
　　随后她目光扫过如麦，精准地投向了刚刚挤到前排、同样看到名单、瞬间脸色煞白的孙玥和宛琳琳。
　　如麦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四个并排的名字在脑海里疯狂旋转。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她的高中住宿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经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如麦！”
　　这声呼唤勉强将如麦从石化状态中拉回一丝神智。她僵硬地地转过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是星茗。她和林晓薇也奋力挤到了前排。
　　看见如麦这副要死不活的脸，星茗都没来得及瞪边上的昱宁一下，“你……还好吧？” 星茗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看到如麦的脸色，不是惨白，而是一种近乎灰败的、失去所有光彩的生无可恋。
　　林晓薇也看到了名单，发出一声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504？！如麦你……你跟……”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继续说了，因为正主就在边上站着。
　　如麦对星茗的询问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直勾勾地盯着公告栏上那四个名字：
　　504：如麦、昱宁、孙玥、宛琳琳。
　　行吧，就这样吧。毁灭吧，赶紧的。
　　昱宁看见如麦这样，微微歪了歪头，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唇角。
　　在星茗和林晓薇忧心忡忡的注视下，在孙玥紧抿嘴唇、宛琳琳怒目而视的敌意中，在周围人群因为504名单而爆发出的更加沸腾的八卦议论声浪里，昱宁对着灵魂仿佛已经飘走的如麦，无声地、用口型清晰地“说”了两个字。那口型，在如麦空洞的视野里，却异常清晰：
　　“认命？”
　　她喃喃的说出这两个字，昱宁点了点头。
　　八卦小分队的核心成员陈浩这时候也挤了过来，他伸长脖子看清504的名单后，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无限同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夸张语气，对着如麦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卧槽！如麦！分到504？！跟她们仨？！兄弟……哦不，姐妹！啥也别说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喊…吵的我头疼，有病去治。”
　　他双手抱拳，对着如麦做了个极其夸张的“壮士一去兮”的悲壮表情：
　　“自求多福吧您呐！！！我一定会为你默……”
　　“闭嘴。”
　　陈浩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刚想看看是哪位打断他说话，转头看清的时候又把话噎了回去。
　　“好嘞姐，我不说了姐，姐我走了，再见！”
　　说完就跑，不给昱宁一点反应的时间。
　　昱宁感觉莫名其妙的，她用手指着自己看向如麦：“我很吓人吗？”
　　“哈哈。”毫无感情。
　　你觉得呢。
　　“？毛病。”昱宁瞪了如麦一眼，随后又说，“你走不走？”
　　“啊？”
　　“去宿舍啊蠢蛋，想什么呢？我记得你脑子没这么不好使吧？”
　　“……滚。”如麦又恢复了以往的语气。
　　“哎～这才对嘛！”
　　如麦被她的语气逗笑了，笑骂道：“你少贫了。”
　　两个人拖着行李箱就往宿舍楼走。
　　星茗：“？”
　　林晓薇：“她们……关系原来很好吗？”
　　星茗：“我该去看看眼科，大白天见鬼了……”
　　林晓薇：“？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