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的万水千山》Silenn

6、枯藤之花2

　　1

　　“少爷，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王权富贵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清瞳一愣，下意识转过身。

　　“怎么了？”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瞳忙摇头：“没什么，少爷你换吧。”

　　还说没什么。
　　人都快缩到角落了。

　　然而他好心地没有戳穿。
　　罢了，自家小妻子一贯如此容易害羞。

　　过了片刻。
　　“好了。”

　　清瞳这才转身。

　　就见王权富贵一身月白长袍，料子是极清透的绸缎。领口袖口均是细巧银线勾出的淡青色，腰间一根玄玉带，暖玉扣头衬得那抹白愈发素净。

　　王权富贵长身玉立在木屋的中央，阳光落在他身上，都是朦胧温润的光。

　　“好看……”清瞳看呆了，几步上前拉住他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少爷，真的很好看！”

　　他低笑了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手艺不错。”
　　“我穿道袍穿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

　　清瞳站在他身前傻乐：“这块布料是容容姐给我的，但我的手艺不好，一直都没敢碰。这次碰巧来到这里，还是张大娘教我的。”

　　漂亮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下一秒她就被人揽进怀里。

　　“费了很多心思吧。累么？”
　　“有点。”清瞳打了个哈欠，双手抱住他的腰：“最近很嗜睡。而且少爷，感觉疼痛发作的次数也变低了。”

　　“嗯。”王权富贵轻声道：“累了就去睡，别硬撑。”

　　眼前的人太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她舍不得闭眼。

　　“少爷，小八不是说带我们去找枯藤树吗？什么时候动身？”

　　王权富贵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其实，我已经找到了。”

　　这下她的瞌睡全醒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发现的？”
　　“打猎那次。”王权富贵道：“枯藤树是枯藤村的镇村之宝，必是藏在极隐蔽之处。居民区大多是平地，地势较低且没有遮挡物。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山上。”
　　“趁着所有猎户分头四处去找猎物时，我去探查了一番。”

　　“我就知道少爷才不会莫名其妙要去打猎。”清瞳低声嘟囔，人往他怀里蹭了蹭。
　　“那是否真的如张大娘所说，枯藤树很久没有开花了？”

　　“是。”王权富贵道：“很多枝叶已经枯死，土壤干涩结块，明显肥料不足。”
　　清瞳咬唇：“难道真如她所说……需要人命做药引吗？”

　　“清瞳。”他的语气似乎重了些。
　　清瞳撇撇嘴：“知道了少爷，我不多想。”

　　“你听我说。”王权富贵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在和张大娘一起做针线活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想了片刻后道：“大娘不怕疼。”
　　“我记得有次针扎到她的手，流了血，她却好似没知觉地同我继续闲聊；还有一次生火做饭，火都烧到她的手了，她却一点都不怕疼。”

　　“嗯。”王权富贵似乎笑了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们清瞳真聪明，一点就透。”

　　“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嘟囔了一句：“少爷你就知道哄我。”

　　他低声笑了会儿，那笑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我再跟你说件事。上次在村口吃饭，猎户明明已经喝的不省人事，却在午夜时分，铃声响起时突然起身回到自己家。这又能说明什么？”

　　“难道说……”

　　“嗯。”王权富贵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他们不是人。或者说，他们已经是死人。现在的他们，是傀儡。”

　　2

　　在来这里之前，王权富贵曾拜托东方月初查过枯藤村。
　　枯藤树是妖树，是枯藤村的镇村之宝。相传，枯藤树100年才会开一次花，枯藤之花可做药引，对于普通人来说，它可延年益寿，对于习武者来说，它可助人功力大增。

　　对于濒死之人来说，它可起死回生。

　　故而，枯藤之花在过去相当漫长的岁月里是各方势力争抢的对象。

　　“你还真别说。”东方月初嘴里含着个糖葫芦：“我之前和妖仙姐姐见过那棵树，邪了门儿了，枝叶枯死，土壤干涸，它居然还能存活。”
　　王权富贵看着手里的书：“这上面说，枯藤树100年才开一次花。”
　　“是啊。”东方月初叹了口气：“所以十年前，枯藤村被血洗了。”

　　“为何？”
　　“虽然说这树极难开花，但有个法子却可以揠苗助长。”东方月初挑了下眉：“你猜猜是什么？”
　　王权富贵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能够用作‘肥料’的东西。既是妖树，想必一般俗物是不能叫它开花的。”
　　“聪明。”东方月初道：“万事万物讲究个阴阳平衡，有舍有得。”
　　“若想用枯藤之花换取人命，那便须得用人命让它开花。”

　　“啪。”

　　眼见王权富贵手里的茶杯打翻，茶水洒了一地，东方月初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反应。”

　　他低头看着满地的茶水，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这事你和清瞳说了吗？”
　　“哪儿能啊！”东方月初道：“小清瞳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要是一命换一命，她宁可自己死。”

　　“还有别的办法。”王权富贵抬眼看他：“想让其开花，药引是人命，但又不全是，对不对？”
　　东方月初倒茶的动作顿了顿。良久他长叹一声：“王权少爷你能不能别反应这么快，这还怎么玩儿下去啊。”

　　“血。”王权富贵没接他话茬。他一字一顿说：“药引，是人血。”
　　“而且，是大量的血。”

　　“是。”东方月初咬牙说：“要骗你们王权家人还真是难。”

　　接着他站起身，坐到窗边：“不然的话，十年前，枯藤村就不会被血洗了。”

　　十年前，不知是谁把枯藤树开花的秘密传了出去，一夜间枯藤村的居民被杀了个精光。
　　后续赶到的人只看到居民区所有房屋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但即便是如此，枯藤树也依旧没有开花。

　　“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东方月初轻笑道：“枯藤树是妖树，可是，它也同样是情树。”
　　“它和苦情树不同的地方只在于，它无法启动转世续缘罢了。”

　　“所以。”王权富贵把被打翻的茶杯捡起来，低声说：“一命换一命，原来是指我的命啊。”

　　“……”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东方月初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你先别冲动。我觉得就算你用血浇灌，也不一定就会死……关键是我们得搞清楚人血浇灌开花的原理……”

　　他却忽然笑了下。

　　“表兄你别这么笑啊……怪瘆人的。”东方月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是认真的啊，你们这次过去打听清楚状况再说，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有问题随时千里传送符喊我过去。听见没？”

　　“多谢你，月初表弟。”王权富贵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

　　-

　　清瞳缩在被窝里睡着了。
　　王权富贵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她睡的很沉，很安稳。
　　她这几天都没有被痛醒。

　　可这也意味着，她的生命在快速消逝。

　　他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