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歌》丁零当啷响

13、第 13 章

　　凭良心说：手受伤多有影响，吃饭、穿衣、洗澡，样样不便。但

　　--还是开心啊！

　　超市里，鹿小鸣亦步亦趋跟在原呦身边，暗搓搓感叹道。自从受伤后，原呦自责不已，主动请缨要承包他的晚餐。当然，作为一个有所图、但智商及格的成年人，他是婉拒过的，以非常不坚定的方式。并成功对原呦进行了一番大义凌然、坚韧求生的宽慰，令她内疚益盛。利用他人愧疚感，以此来达到影响、甚至操控他人的目的，为人所不齿。

　　鹿小鸣鄙视这种行径。所以，他决定做得更隐蔽些。

　　最近，他常有焦虑感，觉得时不我待。夜深人静、却辗转反侧之际，眼前总浮现江一吟站在原呦身后、一副讨人厌的笑模样。也会浮现最近一次沈一舟醉倒在自己面前、喃喃“林清，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开胜负率，他的赢面大概率比沈一舟还要低。沈一舟追求林清的手段虽然土得掉渣，但至少还是在土层上面。

　　鉴于他过往的言语行为，他已然被埋在土里，深深的那种。想要站在地面上，和江一吟较高下，还得奋力先从土里爬出来。

　　那天在原呦楼下的见义勇为，实属意外。当时他在楼下咖啡厅里等候，其实多有烦躁，并不是为原呦的回避，而是想到自己的未来。头疼之际，周围突然乱起来，有一位女性捂着脸冲进咖啡馆，慌乱之中被绊倒在门口桌椅旁，行凶者持刀冲入，眼神凶狠、骑在她身上，嘴里大叫“你这个拜金女、不许和我分手”。他每下一刀，便逼问一遍。旁人四散，只剩地上女子不住尖叫、哭求“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鹿一鸣抄起身边的椅子、狠狠砸向他的头。这既是正义感的诉求，也是“我特么还在挣扎求生、你个疯子敢提刀杀人！”

　　“今天我们吃牛尾，怎么样？”原呦指着冰柜中的牛尾，眼神看向他。

　　鹿小鸣内心猛点头，但还是小心翼翼状问：“我能吃点辣辣的吗？”

　　鹿小鸣当然知道是不能的。但是他忍不住，因为他发现可乐每次都用这一套来拿捏原呦，而原呦几乎无招架之力。如果说原呦的照顾有什么遗憾，就是有个小跟屁虫，可乐。和小孩子计较是不成熟的，但心里的大声嘟囔总是可以的。从工具人的角度讲，可乐非常有用，他展现出的耐心陪伴给自己挣了不少印象分，至少他能感受到原呦眼神由意外到欣赏，且越发明显，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可亲。偶尔还漏出些宠溺给到他。

　　果然，原呦面向他，略带歉意：“现在还不行哦，我们还是当心点，等恢复了再吃，好吗？”

　　鹿小鸣乖巧状。大概久旱逢甘霖，一滴也是极好的。

　　原呦果然弯了眼睛：“那我们再跳几个番茄就齐活了。”

　　轻拍了下他的手臂，示意转弯往果蔬区。鹿小鸣用自己还灵便的左手帮忙推车，却看见原呦呆在原地。顺着她的视线循过去，叶弇弯着腰在果蔬区挑选，和身旁的女子讨论着什么，似说到有趣处，叶弇微笑起来。女子抚上他的胳膊，要他往前走。

　　是连甜甜。

　　他们这批人的青春中，不少人的萌动始于连甜甜。家世、身材、样貌、性格，但凡能例举的标准，连甜甜都能压过去。少年人直白、热烈的追求，她只管轻轻得走过去。被拒绝的，并不恼，只是遗憾，或再冲刺。连自己的大哥鹿山南都曾夸过一句--确实是妻子的上佳人选，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眼神却落在他脸上。

　　鹿小鸣觉得连甜甜像牡丹，雍雍容容，一团锦绣--但他对牡丹无感。

　　后来，大家就都知道了--牡丹属意叶弇。叶弇，大家是服气的。

　　两人，应当是心满意足来往了四五年，即使连甜甜在法国的本科期间，朋友圈也多是两人甜蜜的相聚。后来的戛然而止，大概周围人都是惊愕的。包括鹿山南都跟他惋惜过，然后又充满鼓励地看着他。

　　他和叶弇来往不多，毕竟叶弇大了4岁。但不知为何，他却多少能理解：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花期太早，也未必好事。

　　现在多少能理解当初自己气急败坏：小白花一样的原呦，要进侏罗纪公园。

　　但现在鹿小鸣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侏罗纪公园的。但他觉得自己是食草龙，所以可亲多了。

　　无论如何，现在叶弇能和连甜甜重新绑定，他是乐见其成的。

　　但他能感觉到原呦的紧张，握住车柄的双手更白了，身体都不由自主要往后靠。鹿小鸣暗叹了一声，有些不甘、又有些认命，伸手环住原呦的腰，在耳边说了句--不怕，有我在。

　　对面也发现了他俩，鹿小鸣看到叶弇脸上的笑意快速的隐去，盯着他和原呦，视线落到他的手上。鹿小鸣更带得原呦往自己身边靠。

　　时间是厚待连甜甜的，只添风情。

　　“小鸣，好久不见。”连甜甜先破冰。

　　“好久不见。”鹿小鸣礼貌道。

　　“之前碰到鹿叔，他还发愁，要我替你女朋友的人选。你动作倒是快，”连甜甜露出标准的8颗牙，转向原呦：“你好，我叫连甜甜，和小鸣一个大院儿长大的。”

　　鹿小鸣能感觉原呦几乎是僵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般：“你好，我叫原呦。是叶弇的前妻。”

　　连甜甜的笑容快速的落下，再浮起。她拨了下肩侧的头发：“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非常感谢你之前对我们叶弇的照顾。”

　　“不客气，也算是物归原主，”说完，原呦几乎是求助般望向鹿小鸣：“小鸣，我们回家吧。”

　　鹿小鸣即刻道了声好。

　　“呦呦，”叶弇追出几步，叫住她，后一句却是对鹿小鸣说的：“我和呦呦有话要说。”

　　鹿小鸣纹丝不动：“别的男人，要和我的女朋友讲话，我最好还是在场。”

　　叶弇苦笑，看向原呦：“呦呦，你先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原呦只垂着眼，轻轻道：“叶弇，我们俩已经离婚了，我没立场说什么。你更不用再解释什么。祝你和连甜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