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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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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素旻解除封禁,似乎依旧像往常一般不二,但熟悉的人都能看出来,素旻在那之后渐渐沉默寡言了,脸上总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她不再喜欢穿红衣服,而是中规中矩的穿起黄色衣裙。
在那之后,素旻出去的次数渐渐少了,直到有一日,未淼过生辰宴,她才收拾好着装去赴宴。
而那天,也发生了一件令素旻万般后悔的事。
那晚,素旻与未淼相谈甚欢,似乎忘记了所有的苦闷忧愁,她们坐在桃花树下畅聊古今,偶尔素旻看着未淼喝酒,自己小抿一口茶,茶水带着几分苦涩,素旻皱了皱眉头。
未淼见素旻只喝茶不饮酒,心下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便知为何。
“相国老儿最近几日都不在,听说是和我那个爹去外地研究民情去了。”未淼挑挑眉头,示意素旻喝身前的酒。
“你只管喝,你那父亲绝不会知道的。”她喝了口酒,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地看向素旻“我就说你不该对你那父亲心存侥幸,心中还想着那些礼仪纲常,你那父亲,和我那父亲一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压根心里就没有情这一说。”
素旻抿了抿唇,抬起桌子上的酒水,泄愤般喝了下去。
未淼开怀地笑着,说酒喝太急容易伤胃,叫她慢点喝,还说这桃花酒每年才成一坛,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咱们只管开怀畅饮,什么都不要想。
两人一来一往间,酒水尽数下肚,也模仿着那李夫子,秀口谈吐半壁江山。
月生中空,星辰高悬,素旻才不得不回。她和未淼挥手告别,自己乘马车回府。也不知是否今日太过开心,竟忘记了晚间还有一堂文谶的书画晚课!
素旻晕晕的脑袋突然惊醒了几分,她急忙让马车行的快些。
不一会,马车便停在了府门,素旻一下马车,便径直奔向文谶常常教学她的亭阁处。
亭台下,文谶背手立于月光下,似在观景又似在思索。
突然,素旻一把从身后抱住文谶。
文谶一惊,一时间竟然没站稳,向前被推进了一步。
晚风微凉,明月高悬,杏花漂浮,香气四溢,四周静悄悄地,只能听见不止是谁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
“文谶……”素旻喃喃。
文谶似乎也回过神来了,他将素旻一把推开,却见她要跌倒,又伸手扶了一把,“郡主自重。”
文谶发现她醉酒了,想要唤丫鬟来把她带下去。
刚要开口时,素旻一把捂住他的嘴,文谶瞪大了眼睛。
十余年来,文谶从不曾与女子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千般心肠的他竟也愣了神。
素旻抬起那双盈盈水光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
“文谶,我……我心悦你,你可以不要走没……”
文谶的神色冷了几分,他淡淡地拂开素旻的手,开口“郡主你醉了。”
素旻似乎又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他一把打开文谶扶着她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我没醉!我来府里这些日子来,你们都说我醉了,说我不堪重用,说我体态不端。”她语气渐渐弱下去“但过去那些年,又有谁教导过我呢?他们都说,我是相府嫡千金,身份尊贵,但他们谁又真正把我放在眼里过?我自幼不曾见过我的母亲,父亲把我当做灾星送走,十余年来,我都不知情为何物,我在山上,大家都把我当一个柴火丫头看待,若不是我机灵,早都不知死了多少次!”她泪眼婆娑地看向文谶“现在一道圣旨,我成了太子妃,也没人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嫁!那些所谓的礼仪,那些琴棋书画,也没人问过我喜不喜欢,他们甚至不曾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过,只不过是相府用去讨好圣上的工具罢了!”
凉风习习,吹过两人的衣袂,红与白交织在一起,缠绵不休。
文谶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久久未言。
“文谶,我只有你了,只有你,我不求与你朝夕相伴,只求在你身边能说几句话就好,只是说几句话就好……”素旻颤抖地抓住文谶的衣袖,却被文谶轻轻拂开。
“郡主您醉了,今日便不授课了,我叫婢女送您回去。”
他的声音一如往日,冷淡地,不含感情地,但仔细一听,却又感觉,似乎有一份不易察觉的颤动转瞬即逝。
素旻也不知道,刚刚的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的手渐渐下垂,苦笑。
杏花被微风吹落,散落了一地落花,乌云遮住明月,四周渐渐暗淡。
最后文谶如何离去的,素旻没有印象,只知道在那之后,文谶渐渐与她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