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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不可以…自咎 ...

  •   初一的夜晚,新年第一天,百姓们守了一晚岁,又忙碌了一天,困倦入睡,孩子们期待着明天的红封,做着甜甜的梦,一切是那么的安详。

      寂静无声的街道,雪依旧没化,路却已经铲出了,一个人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跑去,过了一会儿,城主府的灯火逐渐亮起一盏,两盏。

      城主快步走向韩缜的院子。

      “母亲?”韩缜顺着祁愈的目光看去,疑惑的问“母亲在看什么?”

      祁愈温柔的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你爹爹呀,今天要来接我们回郴关了”

      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接连不断的敲门声,韩缜皱着眉头望去,可是她们的院子没有木门啊,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缜儿…”

      身侧的母亲面露痛苦的后退,身遭的景象也随着迅速消失,归于黑暗,声音逐渐清晰,伴随着一个人大声喊叫着她的名字。

      “韩四小姐!…韩缜!!韩缜!!”

      城主府屋内的景象在脑中逐渐清晰,她像是被什么蒙住,浑身使劲向外冲着,有人…喊我……

      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钝痛,她快速撑起身体,眼前的黑暗还未完全消失,跌跌撞撞的起身,拿起衣服,披在身上,打开门,光亮和寒风闯进,眼前终于清明。

      梁杼柚的手打空,焦急的说“东门!东门!打起来了,阿里梵的人在东门…”

      韩缜夺门而出,一边快速系好衣衫,一边快速吩咐道“去将军府!告诉两位副将,一个来东门,一个守北门!再派两人去找宁南,让他带一批功夫好的人,去东门!”

      随从领命快速离去,梁杼柚追在韩缜身后。

      “城门统领在御敌,东门人数不可估量,你先和他们会和…”

      韩缜翻身上马,扔下一句“等不了!”

      雾雪使出全力奔跑,穿梭在街道间,走到城门前,韩缜拉紧缰绳,快速翻身下马,拔出士兵手中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

      “我是韩府四小姐,开门!放我出去!”

      “外面……”韩缜手上的刀逼近他,暴呵道“快开!”

      士兵连忙做手势,城门轰然,咧出缝来。

      “除了王副将和宁南,一律不准开门”说完韩缜提着刀快速冲出去。

      袭击一个敌人的后背,救下了一个士兵,不断以这样的方式,快速游走,替那个在最前方的统领解围。

      “王副将随后就到,不要懈力…”说着挡住袭来的刀,被逼的后退两步。

      突然矮身向他们的腹部砍去,绕到另一人的背后,刀挟在他的脖子上,踹着那人的后背,前后收力,鲜血喷涌那统领一脸。

      韩缜看了他一眼,矮身送刀刺向身后,拔出扫向一旁,砍来的刀被拂开。韩缜又将刀丢向那位统领身侧,替他挡掉一次攻击,那人这才缓过神来。

      没了武器,韩缜躲开,卸了那人的胳膊,向后退闪着那人的胡乱挥砍,踩住地上的尸体,快速拔下自己的刀格挡,失力跪下,那位统领在后面解决了他们,韩缜猛然起身,刺向他身后的那人。

      这样打了没一会儿,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韩缜勉强的解决着眼前的敌人。

      忽然城门大开,王革钧带着一批人前来,宁南独自一人从一侧跑来,替韩缜解决了一个人。

      “小姐!”

      宁南守在她周围,替她解决前来的敌人,他来的正是时候,韩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强撑在那里。

      恢复一些气力,就帮宁南解决几个,或者是身边的士兵。局面流进了活水,激流勇进,掀起巨浪,拍向敌人,与之抗衡。新来的军队,快速替他们解围,体力不支的一些人被护开,恢复了再来。

      等到天色已经没有那么暗了,空旷的城门前平静下来,只留他们仅剩的波涛。

      “状况良好的留下检查有无幸存,敌人就绑回去,战友就扶回来!”王革钧在一旁高声呼喊。

      宁南转身看向身侧,“小姐,你可受伤?”

      韩缜摇了摇头,她出来的匆忙,穿着单薄的衣衫,立在尸体之间,眸色平静望着阿里梵的方向,脸上和衣服上尽是血迹,松散的发丝被吹起,这才觉得有些冷。

      随即转身回了城门,“走吧…”

      寒风的强劲吹拂着她的衣衫,而她拎着长刀,稳健的走着,任由寒风吹拂,宁南这才看清,眼前之人身影的瘦弱,仿佛她温润的脸庞都是假象。

      经过城门那位士兵时,将长刀斜在两人之间,奉还。

      略带歉意开口。“有些脏了,抱歉”

      那位士兵慌忙摇头,双手接过。

      走到雾雪旁边,吩咐宁南“牵着走”

      韩缜又恢复了那般世家小姐的体态,端着手走在前方,领着他往北门走去。

      “就来了你一人?”

      宁南恍然回神“不是的,我见王副将来了,便让他们在城墙之上观摩,当做补兵”

      韩缜的眉头松下,放下心来,宁南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并非独自前来。

      “四小姐!四小姐……”

      身后追来的是王革钧,看得出来,他出来的也匆忙,盔甲只系了一半,手里拿着一条玄色大氅。

      王革钧喘着粗气,询问道“四小姐,你无碍吧”

      “无碍”韩缜轻轻摇了摇头,口头客承“剩下的事,麻烦王副将了”

      眼前的人抬起手,随后是衣服被展开的声音,肩上落下一团黑色,逐渐温暖,王革钧替她系紧。

      “看你衣衫单薄,这是城防处的大氅,有些旧了,别嫌弃”

      寒冷被隔绝一些,韩缜有些怔愣,听着眼前人语气有些局促,继续说着。

      “还有…韫驹……他只是有些轴,四小姐去北门,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韩缜后退一步,抬眸拱手“多谢王副将,二位是长辈,一些训导而已”

      说完转身缓步离开,走近这荒芜雪色,这里并没什么百姓居住,尽是城防营的简单屋舍。从这里走去北门,可能有些慢,可刚好绕开将军府,既碰不到,也看不到,而她也不觉得北门会破。

      披上大氅,背影也不再单薄,似乎有些长,拖拽着地上的寒雪,寒风也不怎么能吹动它。要说这大氅眼熟,衣服都差不多,可她就是知道,这是韩束的。

      冬日里,韩束常常宿在城防营不回来,因为阿里梵的人总在冬日偷袭,他来回跑太麻烦,所以城防营也有他一间瓦舍。

      韩缜刚松开的眉头,又在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蹙了起来,她的胃有些疼痛,不明原因,也许是呼吸了一早上的寒风,有些受凉了吧。

      “行之,这是…”苏荆拿着手中苏辛递来的名单,有些疑惑。

      苏辛坐在一旁,抿了口茶水,解释道“近几年去郴关城的刺史名单”

      苏荆仔细看着名字后的小字,苏辛继续解释。

      “他们每人回来,都上折子参了韩将军,你去查他们,若都城有奸细,他们最有可能是和敌人联络”

      “若不是,那他们就是仇人,贪官污吏者,杀”

      两人视线交汇,眼神都有些晦涩,痛苦居多,苏辛移开视线,藏起来的手指紧紧捏着,垂眸等待兄长的判决。

      “…好”

      苏辛眼眸微抬,不敢看向苏荆,手指捏的更紧些,明明是在报仇,可就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敢去面对兄长,也不敢让陆闻知道。

      “此事风险大,不能有第三人知道,若是……”苏辛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若是将他们杀掉,伪做假案…”

      “行之…”

      来了,可并不是想象中的斥责。

      “…不要为此难过,他们与我们有仇,杀父之仇,又是贪官污吏,死不足惜”

      苏荆绕到他身侧,捂住他的耳朵,揽在怀里,声音温柔。

      “你忘记我跟你说的,天下为利而已,他们为了利伤害到了我们,自然是要反抗回去…”

      恨也没关系,不必觉得这很难堪,只要你好好的,只要能减轻你的痛苦,那些坏人杀了就杀了。

      “不要…自咎”苏荆又有些哽咽,因为看到苏辛因为痛苦和自责,躲避的视线,他就很疼。

      他说过的,他们是兄弟,两人共用同一个心脏,只要他想,苏辛的喜怒哀乐,他悉数承受。

      “三日”苏荆松开了他,抬手刮下他脸上的泪水,嘱咐他“你绣三条帕子,我就回来了”

      “一个人上朝,要谨慎些,也不要冻到了”

      说完抬手摸了摸苏辛的发顶,那双眼睛和他母亲般明媚,现在里面盛满了温柔与心疼,他不怎么见过母亲对他们露出这般情绪,她总是爽朗明媚的,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苏辛咽下酸涩,气声应下“好…”

      随后苏荆在他的视线中,缓慢消失。

      那个名单是苏辛筛查后的,筛除掉了一些世家,若真的与他们有关系,再另作打算,他们不能被偷偷处理。并且,他不知晓那是不是丞相的私人恩怨。

      郴关城经过夜的沉淀,天光大亮,百姓们攒满力气迎接今天,孩童们昨夜的美梦成了真,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把他们逗笑。

      “我不去!”一身武夫装扮的人,在院中大喊。

      另一边是一位女性拔高了嗓音,听着有些刺耳“你不去谁去?!!”

      韩缜努力看清身旁的景象,是将军府。

      “爱谁去谁去!刚打了败仗你让我去见陆东旭,我有什么脸面!!”韩束一边躲着祁愈的棍子,一边气愤解释。

      “一场败仗就出不了门了?!!”祁愈拿起着棍子追他,一改平时的温柔,扯着嗓子跟他对喊“胜败乃兵家常事,不敢面对失败才叫人贻笑大方!”

      祁愈一棍子打中了韩束的胳膊,韩束连连喊疼,跳着往后躲。

      “我此时若是去了,才叫人贻笑大方!!”

      “你要打是吧,好!好!”

      几次被打中,韩束也拿起了一旁的竹子,格挡,与祁愈开启了真正的打架,一边吵一边打,院里尽是摔打的声音。

      韩缜不太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又是为什么,母亲拿起棍子,和韩束从玩闹,变成了真正的打架。

      她想要站起来离开,逃避这个地方,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低下头去,身上尽是绷带,腰上绑了绳子,她被栓在了一旁的树上。

      这些都不是自己动不了了原因,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就一动不动的傻坐在这里。

      看着母亲从平时的知书达理,变成面目狰狞,看着在此之前见面为数不多的父亲,使尽力气,将自己的母亲踹到墙角,一次又一次,碾压式的胜利。

      身上的绷带,是前些天刚回郴关城时,遭遇袭击受的伤,回了将军府发了高热不醒,祁愈担忧的请来大夫,才知道她的身体几处轻微骨折,身上一片片青紫。

      这样的话,那他们争吵的原因,大概就是为了让来这里的韩缜去学堂上学。韩束昨天刚吃了败仗,不大好意思去见陆昇,而韩束需要去送上束脩,韩缜才可以赶在开学时,与同龄的孩子一同去学堂。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相敬如宾的两人争吵起来,韩缜不明白,没回郴关城之前,两人每次见面都如胶似漆,父亲也总是温和的。

      如果他们相爱的话,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争吵,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吗?

      眼前的两人面目可憎,祁愈说着从前“我带着阿肆在祁府受了多少白眼?!你又是怎么允诺我的?!一场败仗就是你的理由?!”

      韩束挡下祁愈下压的棍子,侧身打向祁愈的后背,将她打的有些酿呛,后退几步大喊“晚些时候再去!又能如何?!!她一个小姑娘,况且如今还受着伤!!”

      祁愈说着姿势后戳,转身,棍子翻转再次压下。

      “不行!!必须要现在就去!你遵守些礼数行吗!!你以为所有人都要按你的想法来?!!”

      祁愈被推开,堪堪撑住没有倒下。

      “她一个女儿家,晚一年读书又怎么了?!!你若是着急,你也可以去!!何必非要我去?!”

      拜夫子必须要有父亲带领着孩子,去送上束脩,以表尊重。原是要三跪九叩,但陆昇不喜,只要求行满礼,韩束吃了败仗,不愿见人。他说这话,像是戳中了什么,祁愈更加气愤。

      “女儿家怎么了?!!你也觉得她不该读书?!你求娶我时,你又怎么说的?!”

      韩缜不想看下去,可眼睛就是转不开视线,祁愈每两招就会被打中,与韩束隔开一段距离,再次打上。

      她不能帮忙,不能移动,她再次疑惑的想着,自己是女儿身,才让他们争吵的吗?

      自己懦弱的,一动不敢动,她开始憎恨自己,使尽全力抬起手来,她可以动了。急忙拆掉身上的绷带,急切的看着身疲力竭的母亲。突然,她看到了院门旁半藏着一个人,那是韩凌。

      他就那么看着,他那么厉害,他就那么看着,他和父亲是一边的人。韩缜有些憎恶般想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绷带散在手臂上,绳子解不开,为什么解不开。

      她看向石桌上的杯子,拿不到,明明那么近,就是拿不到。

      快要拿到的时候,画面一转,她坐在学堂中,天真的询问夫子。

      “成亲是什么?”

      陆昇语气温柔,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你父亲和母亲成了亲,组建了新的家庭,才有了你……”

      “成了亲,一辈子也不能分开了吗?”

      她见陆夫子摇了摇头,“情感一事,谁能说的准呢,三纲有言,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可休妻。”

      “律法规定,夫妻不和,可以和离……不过此事民间常有非议…”

      她见自己重重点头,下一瞬,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去书院的前一天晚上,母亲为她整理书案上的纸张,她仔细的盯着,动作与在祁府时并无不同,看不出她受了什么伤。

      祁愈转过身来,温柔的看向她,韩缜别扭的转过头去,自那次之后,她从来不敢直视母亲看向她的眼神,每次总是想方设法的逗她笑,哪怕装傻充愣。

      母亲笑了,也只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瞧一瞧她的笑颜,和煦如春风,偶尔也开怀大笑。

      她的父亲和母亲又和好如初,她不懂为什么,可母亲开心就好了。韩束常常对她很好,比韩凌更好,她当时只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想想,大概是愧疚吧。

      而她和韩凌的关系,有了跨越不过的鸿沟。

      直到十岁时,他们和韩束送韩澈去都城,不过是多送了一段路,她和韩凌被敌人俘虏,韩束将他们救回来,两人的关系才略微有些缓和。她不怪他了,依旧无法自然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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