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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千纸鹤 ...


  •   “所以我现在只想活得热烈一点,和我哥一起追逐日落捉星星,即使我没有童年。”
      谨以此文献给段琰先生的2023年生日

      今天偶然发现家里的杂物间,进去看了看。有一说一,我才知道家里有杂物间,毕竟我不收拾,毕竟有阿姨和我哥。
      蹲在墙角的是我高中时段锐出差给我带的联名篮球,太久不打早已落了灰。书架上陈列着我和段锐小时候看的漫画书,边页也泛着年久的黄色,包括搬家之前的很多旧摆件,全都被收了进来,什么七七八八的都有。
      把杂物间里巡视得差不多了,一个盒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打开一看,里边全是千纸鹤。我拆开一只,是用那种橙色奖状叠的,还是我哥十一二岁的奖状。
      千纸鹤……奖状叠的千纸鹤……
      我看着那张橙色奖状上的“段锐”,突然想起来那段并不开心的童年。
      段锐打小就聪明的不行,放那儿跟个小大人似的,不吵也不闹,这样一来衬得小他八岁的我像个随地撒泼的小喇叭。
      段近江夫妇俩不是什么好东西,见我天天往外疯玩就揪着我打,边打边骂:
      “你就不能跟你哥学点好?!”
      屁大点的小孩谁不爱玩儿啊。说什么小孩记不住事儿,全他妈放屁,我被打的爬不起来还咬牙不吭声的日子天天跟走马灯似的在我梦里转。要不是和我哥谈恋爱了,我想我死前回忆起的全是他们打我时的狰狞嘴脸,太她妈恶心了。
      记得那会儿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们就像对待路边的一块破石头一样,猛地蹬我一脚,再拍屁股走人。然后我就会像只即将旱死的章鱼那样,手脚并用地爬进我哥的衣柜,拉上柜门再缩在角落待着。
      那会儿还小,只知道待在那个地方不会挨打。其实我很怕黑,但那片黑色角落是唯一能让我存活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真被打怕了,段锐怎么叫我我都不肯出来,他叹了口气,就钻了进来和我缩在衣柜里。
      “哥哥,你说别的小孩哭了都有人哄,为什么就我挨打挨骂。”
      他那会儿集训刚回来,回家一点儿烟火气没有,没有饭菜,爸妈不在,辛苦集训回家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还得哄我出来。他其实有理由发脾气的,冲这个没有温度的家,冲我这个便宜弟弟,但他没有。
      他当时也答不上来,可能是沉默着思考了一阵,就从抽屉翻他的奖状出来,又钻回来,手上忙活着叠什么东西。
      “哥,你在干嘛。”
      “折千纸鹤。”
      “为什么啊?”
      “哄你。”
      我看我哥摆弄,问他怎么会的,他说看班里很多女生都叠这个,听说这个很灵,附上的愿望都能成真。
      那我的愿望呢?
      那会儿我只想活的正常一点,过和别的小孩儿一样的童年。
      犯错了只会被讲道理或者打屁股,而不是拳打脚踢,刀割烟烫。过生日会收到心爱的礼物,以及在游乐园的畅快游玩。
      就算是平时也没关系,回家会有爱吃的饭菜,电视机正播着最爱的动画片。饭后会去散步,在公园又疯又跳,最后被我哥和我妈一人牵一只手领回家休息。
      如果运气好的话,会遇上满月,那我肯定会特好奇地惊讶一句“哇,好圆的月亮。”走得累了我可以撒娇耍赖要抱,最后倒在我哥的肩头睡着。
      那我哥的愿望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愿望不会成真。
      我哥一直安静地垂眼叠纸鹤,我就缩在衣柜的小角落里,借着窗户透过的幽弱灯光,看着一只只橙色的小鸟从他手上飞出,又落在我怀里。
      “哥,是不是真没人爱我啊?”
      他突然抬眼看我,眼底郁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有人爱你。”
      “那是谁啊?”
      他不应我,只腾了右手帮我擦眼泪,又手把手教我怎么折,折了一大箱才把我哄好再牵出来。
      那会儿的我其实想要的很少,一双和善的父母,以及一个爱我的哥哥,这就够了。
      但我只有我哥。
      我也只要我哥了。
      所以我现在只想活得热烈一点,和我哥一起追逐日落捉星星,即使我没有童年。
      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逆着光,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近抱住我,他的声音沉沉的:
      “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还没从回忆里剥离出来,望着窗外的漆黑夜色出神。
      我哥知道我不想说话,接着捂住我眼睛,把我半抱着牵出去,嘴里边嘟囔着“怕黑还不开灯”边摁开灯,然后慢慢松手让我适应光线了才拿开手。
      “生日快乐,小琰。”
      映入眼帘的是生日蛋糕和我哥的笑颜,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我感觉我眼睛好热,我可能眼睛又红了,或者又在无声流泪,我在他面前永远是个哭鼻子的小孩。
      我哥低头吻下来,又把我揽进他怀里,我也下意识地回抱住他,问道:
      “你那时说的‘有人爱’的那个人是你吗?”
      估计他看到我身后那盒千纸鹤就全想起来了,他听到我没头没脑的这句还答得上来。
      “是,我一直爱你。”
      他肯定道,大手抚着我的背安抚,把我圈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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