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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南阳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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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突然,一声鸡鸣从白雾中穿透而来。
清晨时分的乌兰村,被朦胧的白雾笼罩着,使得村子透出几分灵秀之气。
苏家小院里一家子正为出行做准备,年幼的苏泯显得很是亢奋。毕竟他还从未出过远门呢,去得最远的就是清水镇。从昨日晚间听说这个消息起,一整夜就盼着天明。
其实,苏家一家子都未去过南阳府城。再有这次明面上是准备带苏母看病,实质还有着苏杳去拜师的事,一家子各有期盼,所以心里都很是激荡。考虑到一来一去怕是得耽搁两三日,所以苏檀前一天夜里,就去请了牛婶儿帮忙照看家里的几只鸡。如此一来,几人只需准备出行的物品即可。
苏檀先去了西屋自己睡的炕前,蹲下身从炕脚取了两块半截的炕砖。取出砖块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海碗大的土坑,坑里赫然是一个布包。苏檀小心地拿出布包,拂开上面的尘土打开,竟是还有一层油纸。剥开油纸,里面竟是卖参所得的银票和零散的碎银。
苏檀从里面抽出两张大面额的银票和几张小额银票,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又从纸包里拿了几个银块,和银票一同放在了一块手帕上,然后将手帕细心叠起放进了胸口衣襟里。接着又将油纸合拢,用布包起原路放回。
从堂屋门出去,正巧听见苏杳和村里的李老三说话的声音。
“李叔,这么大早的,劳烦您了!您先进来吃点东西,这一来一回要近两个时辰哩。”
“你这个丫头,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么客气作甚。”
苏檀忙上前招呼,将李叔请进家里,边说道:“李叔快快请进,就是用些家常便饭,您可别介意。”
因为昨夜一家子就决定今日一早要出门,所以晚饭后就做了些白面馍馍,准备早起和路上吃。就去几日的功夫,也没太多东西需要准备。这些年家里过得太苦,几人都没穿过几身像样的衣服。所以苏檀只让每人带了一身衣物换洗,到了南阳府再给家人置办行头。
简单收拾好后,苏杳就去了灶房热饭菜。菜还是昨日煮的大骨汤菜,再加上蒸热的五个馍馍就算妥当了。
几人吃了馍馍,再配上几口菜和肉,喝上一碗热汤,清晨潮湿的的雾气带来的湿冷顿时消散。
李老三昨夜里听上门请他帮忙,送一家去镇上的苏檀说时,还是存着帮忙的想法。实在是苏家这些年的日子过得有多难,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成想这不年不节的日子,苏家竟吃上了白面馍馍和猪肉,心里不由得有些惊讶。
不过乌兰村的人都比较淳朴,且这是苏家的私事,他也没有去追根究底。
用过了早饭,村子里的雾气也慢慢散去了。苏檀锁上堂屋门,一行人坐上李老三的牛车,就准备出发了。只听李老三吆喝一声:“坐稳喽!”,牛车缓缓向前移动起来。
李老三的牛车是由简单的几块结实木板拼接而成,农忙时用来拉东西,农闲时便载人往返于清水镇赚几个铜板。村里人要去镇子赶集卖东西时,货物太多就会集齐几人,每人出些铜板请李老三送一趟。苏母身子没法行走太远,姐弟三人也背负不起,所以就请了李老三送一趟。
苏杳看着身后渐渐看不见的村子,往日并不在意的花草树木也变得清晰起来。这一去若是顺利,得进那逍遥宗,怕是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了。这么一想,心中不免生出些惆怅。
“二姐,你在看什么?”
苏泯的声音打断了苏杳刚刚升起的离别愁绪,苏杳心里有些好笑,还不一定选的上呢,自己到先愁起选上不能时常回家的事了。
“没看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坐牛车,有些新奇罢了。”
“二姐,坐牛车很好。”苏泯瞟了眼前面驾车的李叔,凑到苏杳耳边悄悄说:“就是有点颠簸,时间长了屁股痛。”
苏杳噗地笑出了声,捉弄地问道:“可要二姐给你揉揉?”
苏泯快七岁已经懂得害羞了,一听这话马上捂着屁股挪到了苏母边上。苏母伸手护着他坐好,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还不坐好,小心颠你摔下车去。”苏檀在一旁笑看着并未出声。
牛车不过行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清水镇上。苏檀取了十枚铜板给李老三,谢过了他后便告别各自离去。一家人去了镇上的车行,到了车行一问,正好今日去南阳府的马车还未出发,四人赶忙付了银子上了马车。
马车和李老三的牛车自是不同,虽不说如何华丽,但顶棚围板是有的。马车从外面看去不大,车内空间却不小。里面靠窗的位置,各放了一条可容五个成人并肩而坐的长凳。此时右边长凳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妇,左边长凳上坐了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苏家四口上车后走到了左边,和老人商量一番,让苏泯和男童一起坐在了中间,如此一来长凳还余大概三个位置的空缺,正好够母女三人坐下。后面陆续又上来几人,很快一个车厢俱是坐满了,车夫上来招呼一声便出发了。
马车摇摇晃行着,苏泯就刚出发时有些兴奋,和男童一起扒着身后的车窗往外看,时间长了就感到无趣开始打瞌睡了。
苏杳昨夜里想着今日的行程心绪激动,久久未能入睡,早晨又起了个大早。现下马车摇摇晃晃,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大家都醒醒,快到府城喽!”
从辰正出发到戌时,一路上除了休息小解的半个时辰,其余时间一直在赶路。马车行得快,路上颠簸,一车的人都很是疲累。现在一听马上到府城,顿时松了口气。
苏杳拍了拍苏泯熟睡的小脸:“小三儿醒醒,到府城了。”
苏泯睡意朦胧中被喊醒也没哭闹,揉揉眼睛就坐直了身体,怔忡一会儿就清醒了。知道是要到府城了,也坐不住了,偷偷拉开挡住车窗的竹帘往外看去。
官道上有几辆马车正在前行,尽头是高大的城墙和坚固的城门。现下城门已经关闭,不容进出。车夫在城门不远处停下马车,招呼着众人下车。
“各位客人,如今城门已闭,我就不同各位一起入城了。大家请先下车在这城外歇息一晚,待明日寅初城门便会打开,那时大伙便可排队入城。”
车内众人听此一言俱都陆续下车,车夫跳上马车,调转马头却是往清水镇的方向驶去。
在马车上坐了一天,苏杳也感到身体僵硬,下车后便一边活动四肢一边张望。一眼看去,被拦在城外的人还不少,几人一团地聚在一起烧起火堆,烤火吃干粮。
与苏家几人同车的人,不约而同地便走到一起,开始商量着去捡拾柴火烧火。苏杳主动和车内的另外两名男子去捡柴火,好在不远处的路边就有个小树林,三人很快便捡了一堆干柴。
几人选了一个离人群稍远一些的空地,烧起火堆开始吃各自的干粮。苏檀拿出在家准备的肉夹馍,分给苏母几人。现在天气不冷,馍馍并不干硬,加上里面夹了大块的肉,令饥肠辘辘的四人食指大动。
苏杳吃完一个馍馍,拿出储水的竹筒喝了些水,偏着头听离她们不远处的几人谈论。
“这次逍遥仙宗不知会招收多少弟子,据说以往可都是只招收王公贵族子弟的。不知此次为何却是到了南阳府,还面向整个南阳府城的百姓收弟子。”
“还好黄世伯因为与父亲交好,提前几日写了信告知我等这个消息,否则咱们几人连一试有无仙缘的机会也没有。”
几人不约而同面露感激之态,另一人又说:
“话虽如此,但听说仙师们招弟子,大多都只招年幼且资质好的孩童。咱们几人便是有仙缘,如无上好资质,怕是也难入仙师法眼。”
此话一出,几人眼中的狂热褪去不少。不过没静几息,又听一人道:“嗐,咱兄妹几人不求人人得选,但有一人得入仙途,也是一族的大造化了。君可见,王公贵族搭上仙宗中这些年,又得选几人?”
听得这话,几人间颓靡的气氛一扫而空,兴致盎然地谈论起有子弟入选仙宗的家族的八卦。
苏杳在一旁听着不由有些紧张起来。看来这逍遥宗确是有些来头,若真如不远处几人所说,那这门派筛选弟子应是很严格的。自己出身低微,不知能不能过选。
时至今日,苏杳仍是不相信这逍遥宗的人是什么仙师,只当是些会高深武功的武学大家罢了。
苏檀在妹妹偏头时就注意到了,自然也听见了这些话。照她的想法,她是不希望妹妹离家学武的。只希望她在家中慢慢长大,过些年为她觅得良婿让她嫁人生子。所以苏檀并未说话,只拍了拍苏杳的手。
苏杳自然能猜到苏檀的想法,但同样她也并非定要说服她赞同自己。姐姐自小便是温婉的性子,在她看来女子就当嫁做人妇,生儿育女地过一生才算圆满。但自己打小就和村里的小子们一起上山下水,不知是性情的缘故还是如何,对嫁人生子属实没有什么想法。反而对听来的故事中能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武功高手很是向往。
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了,苏檀拿出准备换洗的衣物,递给几人披在肩上,一家四口埃挤着靠在一起将就了一夜。
天还未亮时,城门就发出了一声“吱呀”声响。城门外众人开始收拾东西,有动作麻利的人已经往城门去了。
苏家四人明白是城门开了,也开始收拾收拾与众人一同往城门走去。城门已经外排了长长的队伍,刚巧站在苏杳身前的正是昨晚一旁谈论的几人。近处一看,几人年纪不大,最大一人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和苏檀差不多大小,身旁倒是跟了个管事样子的人。
衣着倒是能看出是富贵之家,却不知为何这些富人子弟也要去拜师学武,吃那苦头。苏杳在一旁暗想。看几人中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未过几时,便到了苏杳四人。城门守备兵并未多盘问,就让几人过去了。实在是这几日闻风而来的人太多,毕竟求仙问道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