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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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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到这里,早已照不进一丝光亮。天黑沉沉的压下来,悬在头上,粘稠得压抑。
楚釉珠站在船头,正望着水面的流火兀自走神,忽觉肩上一沉,转过头,顾夜迟就站在她的身边,专注地看着她,火光打在顾夜迟的脸上柔化了他刚毅的线条,只留下满目的绻缱。
楚釉珠转回头,拢了拢身上刚披上的狐裘。将脸埋进柔软的毛领里只留下一双眼睛远眺着远处,天边的火种还在无止无休的大朵大朵坠落。
“走吧,你身子弱。”
楚釉珠未应,只是倚着船栏回头望去,身后的一众战船。轴轳相连,千里不绝。映着远处的火光,半明半暗在这浓稠到发黑的弱水里,显得格外的壮阔。令楚釉珠莫名的想起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顾夜迟见她看得出神便也不催,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等风渐渐吹散了狐裘上留存的温度,楚釉珠才垂下头,低声道“走吧。”
顾夜迟点点头,收回一直落在楚釉珠脸上的目光,牵过她的手,回了船舫内。
舫内的正中间是一张小几,几上的炉里正暖暖地煨着茶汤,氤氲开满室的茶香。
跪坐在小几前一蓝袍宽袖的男子,见到她进来,就将那调制好的茶水递过去。楚釉珠接过茶,小抿了一口,环顾室内,还有数位男子,或坐或站,颜色各殊,风姿各异,只是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疲色。
楚釉珠放下杯盏,轻轻走向角落里正在静息打坐的男子。
俞流霜感受到身前投下来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便对上楚釉珠担忧的眸子“流霜,你的道心……”
俞流霜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旁边一人便立马插了一句“修无情道的还这么爱笑,活该你道心碎了。”
“金微雨”楚釉珠轻斥了一声,又转回头温声道“流霜,再让我探一下。”俞流霜乖巧地点头,微微舒展开身子,方便她的查探。
楚釉珠便将手贴在他的小腹上,闭眸凝神,一点点查过,还是一样的结果,道心全碎。楚釉珠睁开眼皱了皱眉,问那煮茶的男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看着阮玉水再次无奈地摇摇头,楚釉珠明白显然她再问多少次,结果都已无法更改。
看着俞流霜清澈的眸子,楚釉珠想了想,还是在他的身边坐下。一旁的金微雨忙紧挨着楚釉珠,也跟着坐到了角落里。
另一边,坐在塌上晃着腿的庾奉琼,见状也跳了下来,挤到楚釉珠身边。金微雨便赶忙推他“坐不下了。”庾奉琼闻言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趴到楚釉珠的膝上。
顾夜迟见着叠猫猫一样挤在墙角旮旯里的众人,无奈劝道“行了,阿珠才刚进来,很累了,你们别闹她。”
楚釉珠忙羞愧地摇了摇头,这一路上她根本就没出过力。
“便是在这里了?”陆桦烛睁开眼,久未开口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僵硬沙哑,得到楚釉珠肯定的回复后就又重新沉默下去,融进墙体投下的阴影里。
庾奉琼瞥了一眼陆桦烛隐在黑暗里半晦半明的脸,又看了看明显情绪低落下来的楚釉珠,小声嘟囔道“真晦气,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惹姐姐不开心了。”楚釉珠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心中愈发愧疚。
她不信都到这里了,面对身边所有人的揭露质问,以他们的才智,还没有怀疑过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不过是装聋作哑,陪着她演完这场戏罢了。
他们愿意陪着她演,那他们可知这场戏的代价,是真的以命为赌?
其余几人察觉到了楚釉珠的低落,也都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她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顾夜迟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纵使我们走后,双珠宫也会护你一世无忧。”楚釉珠抿了抿唇角,低头不答。
等楚釉珠再次醒来时,天边那好像永远不会停的火停了,只有水面上还零星飘着一点火苗,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楚釉珠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她该说救命,可是又说给谁听。船上的人除了她都不在了。
船在这片狭窄的空间内不知道飘了多久,楚釉珠的耳边突然穿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找到了!”
远处明亮的火光传来,楚釉珠虚弱地抬头,感受到了火里带来的一丝热气,是众人举着火把找过来了。凡尘的火不似天水境里的流火,凉得惊心。
当众人涉过弱水,只看到抱膝坐在船头的楚釉珠时,满腔的惊喜便转换成了失望。
楚遗白将船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还是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不死心地问道“他们呢?”
看着楚釉珠呆滞地摇了摇头,楚遗白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到“祸水。”楚釉珠没有反驳。
其实她中间醒来过一次,那时她望着极远处烧得通红的天际和听着夙风偶尔送来的几声已经稀释得很淡了的惨叫,问系统“他们真的都必须去死?”
脑海中仍是那清晰的电流音“自然,补天一事,牺牲无法避免。”
楚釉珠了然地点点头,继续看着那熊熊的烈火张着大口,贪婪地吞噬着这些她送上来的猎物。
等众人走后,四周又一次陷入了寂静,系统才提醒到,“任务完成了,宿主还不走吗?”
楚釉珠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迷茫,以往几十年她都在照着天道给出的指令行事。
按照计划,她应该在这场大火中跟他们一起死去,然后死遁,回归现世。
可是如今她活下来了。他们在她的茶水里下了安眠散,将她藏在了此处,这脱离了原本的计划,这是错误的。
可是看着已经完成的任务,楚釉珠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沉默了很久,楚釉珠才问道,“这个世界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系统搜索后,便给出了官方的答案,“众星陨落后的极致黑暗,极致黑暗后的群星璀璨。”
楚釉珠听完,冷静地分析,“时间会湮灭上一代的天之骄子,天道会诞下新一代的宠儿。”她低下了头,还是回复系统“我想再在这个世界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