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柏熹

6、6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这学期结束，她和魏庭逸都会在早间的公交车上碰面。他给她买好早餐，她把巧克力拿给他。两人心照不宣，却也渐渐形成习惯，衍生出一种默契。
　　期末考前，云晚终于鼓足勇气问他：“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魏庭逸正在吃巧克力，听声回头看她，两眼弯弯：“感兴趣？”
　　云晚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打趣自己的说话方式，抿唇低声说：“我就是问问。”
　　魏庭逸嚼完嘴里的巧克力，把包装袋熟练地折叠成圆形，说：“我妈想让我考a大。”
　　“那你自己呢？你想考哪里？”
　　魏庭逸靠上靠背，把头扬起来，思考着说：“其实吧，我也挺想考a大的，因为就在本市，回家也方便。但是我想读计算机专业，b大的计算机专业排名全国前三，是数一数二的名牌专业，所以呢，我又挺想去b大的。”
　　云晚垂眸看着面前的牛奶盒子出神，她想起云晨昨晚在餐桌上说想考a大的事。
　　转眼真快，他们就快要高考毕业了，而她自己还站在高中的起点。好像无论怎么追赶，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都好遥远，哪怕是在升学年级这方面。
　　魏庭逸伸手在云晚面前打了个响指，漫不经心地笑着问：“你发什么呆呢？怎么？舍不得？”
　　对上云晚澄澈微怔的目光，魏庭逸笑得明朗：“又不是高考以后就不能联系了，而且还有一个学期呢。”
　　云晚落寞地垂下眼睫，轻声说：“你下学期会很累，没时间。”
　　而且下学期一过，她也没什么理由能再见到他了。
　　魏庭逸把腰直起来，看向云晚，说：“早餐是不会忘了的，只要在这趟公交车上，该有的都不会少。”
　　云晚听到他的话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随后是剧烈的心跳，震动着像是要跳出胸腔。她再也无法将头抬起来直直看向他，脸颊已经变得烫红，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思绪。
　　魏庭逸浑然不知，又说：“我以后要是考上b大的话，你感兴趣也可以来考。这样的话，我就又是你的大学学长了。”
　　他说着还轻笑了几声，笑声干净悦耳，滚着沐浴液的干爽清香，沁人心脾。
　　云晚把头扭向窗外，半晌才应声：“那你要等我啊。”
　　声音很小，但是魏庭逸离得近，听力又好，仍然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他愉悦地勾起嘴角，语气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当然会等的，等着你继续当我的小学妹啊。”
　　寒假刚放没几天，云晚忽然收到魏庭逸发来的微信消息：
　　[还记得请我吃关东煮的那家便利店吗？下午两点钟左右过来一趟，有事找你。]
　　云晚算着时间立马去往了那家便利店。
　　冬日寒风呼啸，前几日刚下过雨，地面潮湿结霜，斑驳而清冷。
　　云晚远远地就看见那道挺拔清瘦的身影站在便利店外的屋檐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手里抱着一团蜷缩着的毛茸茸的东西。
　　云晚开始没看清，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抱着的是一只猫。
　　她有些愕然，魏庭逸却笑着：“你那只猫我没有找到，但是我邻居家的母猫生了一窝小猫，我就想着你喜欢，特地带给你一只。”
　　云晚低落地垂下眼皮，纠结了许久才开口，有些难堪地说：“抱歉，我可能养不了它。”
　　魏庭逸一愣，又瞬间反应过来，大致猜测到了其中原由，说：“没关系，如果你养不了的话我可以养。”
　　云晚猛地抬头看他，魏庭逸无所谓地笑着，继续说：“虽然我没怎么养过猫，但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金毛犬。我会好好照料它的，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随时来看猫。”
　　屋檐上凝着一层雾霜，枯木枝桠上还余有一点枯黄的树叶，冬日清冷的阳光照在上面，叶尖泛着冷而细碎的光，在寒风里脆弱地飘颤。
　　少年置身在万物残败的季节里，笑容却明媚如春光，仿佛能唤醒那些枯枝败叶，逢来一场春。
　　魏庭逸说：“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云晚有些受宠若惊：“我取吗？”
　　“当然啊，怎么说你也算是猫的半个主人。”魏庭逸顺着猫背上的毛，猫顺从地喵叫几声，声音细软绵长，他笑，“怎么？不乐意当这半个主人？”
　　“没……没有。”云晚咬住下唇，被他这声“半个主人”整得莫名害羞，她想了想，说，“叫春春吧。”
　　“春春？”魏庭逸顺毛的手微滞，“你喜欢春天？”
　　云晚低头去看鞋面，就是不看他：“嗯，喜欢。”
　　喜欢的其实不止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