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柏熹

5、5

　　由于掐点赶公交，云晚时常早饭吃得匆忙，胡乱塞几口就拿着书包冲出家门。
　　云母在后面喊她：“你急什么？不还早着吗？”
　　云晚嚼着嘴里的包子，含糊不清地回答说：“我想早点去学校。”
　　云晨坐在桌前剥鸡蛋壳，抬眼看云晚急着换鞋的样子沉默着，目光幽深。
　　在公交车上遇到魏庭逸，他说：“我听你姐说你每天都起得早，早饭也不好好吃，是怕等不到公交车吗？”
　　看着魏庭逸两眼弯弯，笑看着自己，云晚有些受不住，把头扭过去，低声说：“十五分钟一辆，是挺急的。”
　　“你怎么不跟你姐一起坐轻轨啊？”
　　云晚把头垂下去，她不想说，但她又不能不回应他，沉默了片刻，她张口回答说：“轻轨太闷了。”
　　她以为他会说出和母亲类似的话，结果没想到魏庭逸反而笑出声来，说：“你也这么觉得？其实我刚开始也是坐轻轨，因为轻轨站离家近一些。但是我就是坐不习惯，觉得太闷了，后来就改坐公交了。”
　　云晚扭头看他，少年在早间温润的阳光里仿佛发着光。他笑容明媚如阳，把她的心骤然间烫出一个洞，洞里长出鲜花，枝繁叶茂，遍地芬芳。
　　她心口被塞得满满当当，连呼吸都渐渐慢了下来。
　　他是多好的人啊，甚至从来不会觉得她沉闷内向有多不好，还会先引出话题同她聊天，照顾她的感受，察觉她的情绪。
　　这是就连她的父母都不会做到的事。他们常常会觉得她性格内向不好，希望她能和姐姐云晨一样活泼开朗，这样才会招他人喜欢。
　　再一次在公交车上遇见魏庭逸时，云晚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他驾轻就熟地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来，把袋子递给她，说：“吃点吧。”
　　云晚迟疑地接过，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一个可颂面包和一盒纯牛奶。
　　她抬头疑惑地看他，他笑着，说：“早餐不好好吃可不行，你现在正长身体，更得注意早餐这一顿营养的补充。”
　　云晚有些坐立不安，她没想到会因为这事让他花钱给自己买早餐。
　　他漫不经心地靠上靠背，侧头看她半天没动静，于是问：“怎么了吗？”
　　云晚捏着袋子，轻声开口：“麻烦你了。这个……多少钱？”
　　“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请过我吃关东煮的事。”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笑容却懒洋洋的，“这个可没那顿关东煮贵，放心吃吧。”
　　云晚还是没能放心地吃下这顿早餐。
　　她踌躇了很久，最后决定省下一部分的钱来买早餐吃。于是她比以往起得更早，在云母差不多把早餐做好时就背着书包换鞋出了门。
　　云母端着包子从厨房走出来，听到那道关门声，还以为自己幻听。
　　云晚在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牛奶，在公交车上等到了魏庭逸。
　　两人面面相觑，盯着彼此手里拿着的袋子半天，最后同时露出笑容。
　　“你是不接受我的好意吗？”魏庭逸无奈，“你还自己买了早餐。”
　　云晚讪讪地摇头：“没有，我这个是买给你的，谢礼。”
　　魏庭逸打开那个袋子，里面除了面包牛奶，还有一根巧克力棒。
　　“为什么给我买巧克力？”魏庭逸笑着，用牙齿利落地撕开包装齿口。
　　云晚撕开魏庭逸给她买的面包，回答说：“你喜欢。”
　　魏庭逸觉得有趣，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云晚细细咀嚼口中的面包，她耳廓已经染上薄红，缓缓咽下去后说：“你发的朋友圈。”
　　魏庭逸这也想起了自己上周发过的朋友圈，晒的正好是巧克力。
　　“哦，这么关注我啊。”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笑得狡黠。
　　云晚撕开吸管插进牛奶盒，咬着吸管，耳廓更红了。
　　片刻后，她细声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
　　“既然这样……”魏庭逸提出建议，“不如以后你给我带巧克力，我给你带早餐吧。”
　　云晚喝着牛奶，轻轻应他：“嗯，好。”
　　看着云晚提回来的一袋子巧克力，云晨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巧克力了？”
　　云晚目光心虚躲闪着，小声说：“不是我吃。”
　　云晨皱眉，静默半晌，她开口：“带给魏庭逸的？”
　　云晚慢慢地点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云晨又沉默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却也不专心。
　　良久，云晚站得有些僵，打算转身回房时，云晨突然开口说：“我对魏庭逸也没那感觉了。”
　　云晚瞬间滞在原地，半天没动，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云晨仍然盯着电视屏幕看，接着说：“都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我和他也从来都没提过，依然以朋友同学的身份正常相处着。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也看开了。”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知道没那可能，我也不会去强求去妄想了。”
　　云晚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僵硬着身子走回了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才终于脱力般地蹲下身来。
　　她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裸露出来的耳廓染着红，她感到羞耻，却也感到解脱。
　　她终于不用时不时想到魏庭逸是自己姐姐也喜欢的人这个事实，然后内心羞愧，又克制不住冲动地悸动着喜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