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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幽禁 ...

  •   “别出声!是我!”

      顾影在最初的畏惧之后冷静分辨了片刻,马上便听出了是程不染的声音。她停止挣扎顺从地跟着身后的人来到了一间库房中。

      “小顾子!你不要命了!”程不染松开手,语气激烈,神色担忧。

      “不染,你怎么在这?我好想你!呜呜呜……”顾影在经历了一整日的提心吊胆后,能看到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心中一时激动又如获新生,情难自控紧紧抱住程不染,鼻头一酸。

      如此放肆逾越的举动,让程不染呼吸一窒,整个人从内二外红透了。她回过神来忙推开顾影,唇瓣动了动,却没出声,脚不住地在地上磨蹭。

      顾影并未意识到此举有何不妥,也没察觉到程不染的欲言又止,自顾自地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倒霉,好不容易钻狗洞进了长秋殿被个小屁孩戏弄,好不容易甩开他又迷路了,这破地方那么大我根本找不着路,现在还不知道从哪钻出了个刺客搅合,把侍卫全给招来了,长秋殿现在如地网天罗我压根儿出不去。”

      有好朋友在真好!顾影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把今天所见所闻吐槽了个遍,独独对偷看卫枕洗澡一事只字未提,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她羞于让人知道也不想与人分享。“对了,不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竟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碎碎念念了半天,顾影见程不染沉默不语,又追问道。

      “我是随尚食姑姑一同进来的,为皇女诞辰备菜肴,可谁知竟遇上这般大事。”程不染初入皇宫哪里见过贵人主子们这等阵仗,她还有些后怕,怯怯道:“昨日你同我说皇女一事后,我就料定依着你的性子定不会放弃,今日来了长秋殿便开始留意,果真让我找着你了。”

      顾影刚要回答,却又被程不染抢了话:“对了,小顾子,方才你欲大呼什么?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拦下,你定是要闯出大乱子的!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卫枕!顾影面色一震,卫枕她现在怎么样了!一想到卫枕的处境,顾影又是心急火燎想冲回去,却又被程不染给死死拽住。

      “小顾子!你欲作何?”

      “不染,你先放手,我要去救人!”

      “救谁?皇后娘娘吗?”程不染质问道:“凭你?小顾子你能不能清醒点,你只是个小太监,而她是皇后,你凭什么去救她?”

      凭什么?我凭什么去救她?我只是一个太监,而她是大庸的皇后。顾影愣怔了一下,神色愁苦的面容上,忧愤之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化解的一抹怅然之意。

      “可……可她是冤枉的。”

      “冤枉?这后宫中的冤屈还少吗?”程不染的眉间掠过一缕寒意,复又温声细语劝道:“小顾子,你当真糊涂啊,你若是此时出去岂不是正好证实了长秋殿疏于管教治下不严,况且,皇上连皇后都不信,又怎会信一个不守宫规的小太监的片面之词?”

      程不染一直在观察着顾影的表情,见她已不再坚持,才松了口气,试探着说到:“眼下紧要的是赶紧离开长秋殿。”

      程不染这一说话,顾影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着实欠考虑。从这一刻开始,顾影才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了,不是角色扮演游戏,不是剧本小说,是真真实实穿到了一个可悲可怕可哀的朝代。这里没有公平正义、没有人情冷暖、没有所谓的人权,只有阴谋算计、权力斗争甚至是喋血杀戮,而自己如同草芥般卑贱,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一个太监,连自保都难,拿什么救人?

      顾影应了她,却依旧带着怅然若失之色。程不染见了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在心中叹息:自己欣赏的便是她身上与众不同的率真和良善,若是将来连她也学会了手段心计、攀附权势、明哲保身,自己又还会不会还喜欢她呢?

      逃离长秋殿比想象中顺利很多,顾影冒充尚食局的太监跟在程不染身后,编了了个理由总算是从这场风暴的中心脱了身。事后,顾影再未与人提及此行,三缄其口。

      翌日深夜,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卫枕卧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意。她又梦魇了,梦里万人唾骂百花尽杀,那人血染长阶长叩高殿唤着自己的小字:卫一言,一十四载成一梦,至此这帝王之路我便替你洗净了。这梦中画面属实惨烈,卫枕惊醒后冷汗直冒坐在榻上不由得一口一口地喘气,她看不清梦中那人的脸,又兀地想起昨夜皇帝那张冷漠厌弃的脸,心中一阵翻滚。

      “幽兰……幽兰……扶本宫去静憩斋……”

      “娘娘,奴婢在。娘娘,夜深了外头更深露重。”幽兰担忧道。

      “怎么?皇上将本宫禁足长秋殿,难道本宫在自己的宫中行走也不可吗?”卫枕心里头烦闷,语气不悦道。

      “喏。”

      夜来的静憩斋格外冷寂幽静。因为卫枕素日习惯了念经礼佛,便在长秋殿置了这样一间佛堂,楼下供奉佛像,楼上存放经书典籍,素雅清净,不失为宫墙内的一块避世宝地。卫枕经常连着几日在静憩阁中抄写经书研读古籍,不喜受人打搅,故这静憩斋只允准幽兰锡兰入内侍奉。

      夜间参拜,卫枕身边也只带了幽兰,随侍的宫人一应留在门外。一入殿中,卫枕静静凝视佛像片刻后,便跪坐于蒲团,认真地拜了一拜,垂眸低声念了句什么。

      “幽兰……”许久以后,卫枕干涩地开口道:“此事你怎么看?”

      “皇后娘娘,奴婢不敢妄论天家之事。”幽兰低声道。

      “幽兰,你我主仆并非外人,准你但说无妨便是。”卫枕缓缓波着手中的玛瑙佛串,那一抹南红在烛火摇曳中显得更加红艳如锦,美而不俗、傲而不灭,外在娴雅端庄,内里张扬赤烈。

      “娘娘,奴婢认为,皇上只是将您禁足,而未动废后之心,想必是顾念与娘娘您的夫妻恩情,此事并非没有回还的余地。娘娘您莫要太过伤心,等皇上消了气必会明察此事,女婢觉得此事禁不起细查,找来戏班子那厮一对峙,便可还娘娘清白。”

      卫枕继续慢慢地捻着佛珠,闭着眼,轻叹道:“幽兰,你啊,旁的都是顶好的,就是太过迂腐了些。”

      “娘娘何意?奴婢可是说错了?”

      “皇帝留我在后位,从来都不是为我,只是因为我出身卫氏一门,何谈夫妻恩情?”卫枕阖着眼,面上毫无波澜:“这人心凉薄,我原以为早已参透,今日当真见了,仍是不免生寒。幽兰,后位本非我所愿,于我反倒犹如枷锁在身巨石在心头,他若是要拿了去,又有何妨?只是这世人唾骂我是不愿担的。”

      “娘娘……”幽兰听后心下凄凉,欲言又止道。

      “我无心争宠只愿后宫安宁,可偏偏有人屡屡算计置我于死地;我不屑算计只愿守得清明,可偏偏有人费尽心机毁我清誉;我甚至不愿嫁他,可偏偏注定要背负家族兴旺国之太平周全天下人。”卫枕略微变调,“即是如此,我又岂能一忍再忍?”

      “娘娘是指此事背后有人设计。”幽兰递上一柱香,“娘娘心中已有打算?”

      “幽兰,你当真以为那枚玉勒子是巧合?”卫枕接过那柱香,缓缓睁开双眸,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那夜听雪楼我无意中撞破宫中有人与戏子私通,险遭灭口,竟没想到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何其阴毒险恶。”

      “娘娘,那您为何不将此事告于皇上?”

      “本宫并未看清那对男女的面目便已被人推下阁楼,无凭无据。皇上生性多疑,我若是冒然说出来反倒将自己搅了进去,怕是那时便已然被扣上与戏子私通的罪过了。”卫枕双目微凉,语气缓而沉:“也怪我心肠太软,原以为是深宫孤寂,痴心女子与所爱之人情难自控,虽是乱了宫规伤了皇家脸面,但也是人之常情,便欲放他们一条生路。”

      “娘娘仁善。”

      “仁善?只怕是他人将这仁善当成了好欺。”卫枕抬头望着佛像慈悲的面庞,眼中那股冷意直插人心:“今日这局倒是设的精密,看来私通戏子之人并非普通宫女那么简单。”

      “娘娘的意思是,今日陷害娘娘之人才是真正私通戏子之人。”幽兰很快便会意。

      “能够清楚的知道本宫在礼宴前必会沐浴更衣,能够将那物件神不知鬼不觉放入浴德堂,还能在龙禁卫眼皮子底下不着痕迹地消失,桩桩件件都不是易事。”卫枕似乎已是成竹在胸,徐徐道:“只怕眼下那戏子已遭灭口了。”

      幽兰闻言深感惊愕。

      “为了这后位,她竟做到如此地步。”

      这些话,如同铮铮惊雷劈上幽兰的心头,一颗心惊得几乎要跳了出来,这么多年她看着卫枕从闺阁小姐到贤德后主不争不抢不怒不怨,只当是主子性子温顺软弱,却不知她心中城府如此之深心智如此坚毅,让人敬而生畏。

      “娘娘,唯一的人证断了,那此事可有解法?”

      “不,那戏子并非唯一的人证。”卫枕微微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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