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求生》腊月流火

2、春日惊变

　　静惠当天下午就见到了父亲口中的抱错的女孩儿，迎面走来的女孩年龄相仿，比自己瘦一点，但是眼尾上挑，眼睛笑容都和二郎相似。事情的真相，也没有许多狗血，仅仅是一篇荒唐泪。五年前，李家还没现在豪富，家中人口更是简单，于是乳母偷偷抱着孩子回了趟家，但是她的小姑子正好也在帮领居带孩子。放在炕上的未满月婴儿还能用襁褓区分下，但是洗干净的可不是很好分辨了。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两个慌张的女人也不敢声张出去，她们还是十来岁的女孩，早早孕育子女却也愚蠢幼稚。当乳母将孩子抱回李家，也不是没有嘀咕过孩子还是原来的吗。但是婴儿的眉眼逐渐张开，还有什么是乳母可以做的呢？再换回去吗，当李家是傻子吗。
　　静惠心里暗暗嘲讽说，也许这就是刚穿越过来时候过于快乐的报应吧，命运就是给你几颗糖然后狠狠给一巴掌。她抱着母亲的腿，没有流眼泪，她一贯不太爱表露自己的感情，尤其伤心的时候。她爱母亲，慈爱也聪慧的母亲。母亲看着静惠被牵出门，泪如雨下，父亲安慰她：“孩子都还小呢，以后就忘记了”。
　　李家女孩回到她的家里，王家的大妞也回去了王家。
　　李家的新二妞性格怯懦，比起静惠的明艳大方，可差远了，李大郎并不和新的妹妹亲近。李家大姑娘在母亲那说着新妹妹的不讲卫生，不讲道理。李家的气氛，比起往日，更是沉郁了几分，但是也和王静惠无关了。
　　花开两朵，各表两枝。王大妞，新鲜出炉的王大妞，坐在农家的小凳子上，看着炕边一溜孩子有些发愁。王家基因并不差，孩子白白嫩嫩，但衣裳破旧、布丁满满，小脸算是干净的。静惠评价：王家父母应该是朴实勤劳的，也会照顾孩子，但是田地少且薄，养活五个孩子很是困难。
　　农家人早出晚归的日子很是困苦，王家父母日出就出门劳作，将几个孩子拜托给老人照顾，忙碌到太阳落山才回家。中饭是前一天晚上做好放在背篓里，中午并不回去吃饭。几个孩子白天去放牛，割猪草，帮忙做些家务，只有晚饭前几刻钟会跟着大伯学几个字。家里贫寒，也没送孩子去科举，童生大伯也只督促孩子学习几个常用字、数字算术，用王家奶奶的说法：“会算账，去卖粮食就不会被骗到”。
　　在王家，并不很爱闹的静惠越发寡言，但对于家务活也不是很爱去干。王家父母有几句微词，在晚饭时候不免说原先的大妞一点都不娇惯、肯干活、帮助照顾弟妹。当这些叔叔婶婶跟从劝说，实际上是拱火，静惠看着他们的脸，觉得十分陌生，当然也确实并不是不陌生。
　　自然也会不自觉将两家父母进行比较，李家父母精明能干，也对于孩子的教养严格。王家父母愚昧颟顸，对孩子的养育随意放任，但是对于孩子是纯粹的爱，同时农民的直爽让他们什么话都不藏心里，虽然这些话会刺伤敏感的孩子。小姑姑呵斥，说再挂着脸不道歉就不要吃饭了，静惠默默将碗里粥倒在二妞三妞碗里，出去堂屋站在门口看外面漆黑一片。
　　母亲连忙圆场，说女孩子很快就懂事了，想要把大妞拉回到炕上。静惠低声说已经吃好了，不想吃了。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感叹没有光污染的夜晚是纯粹的黑暗，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是真实的描写，没有半点夸张啊。假装没心没肺地逗猫，静惠慢慢蹲下来，慢慢地擦着几滴眼泪。
　　静惠并不想要承担繁琐家务，并不仅仅因为自己还小。她宁愿去放牛，看着牛吃草，慢慢回想着读过的书，虽然近乎过目不忘但是时间是很恐怖的力量，能将一切记忆逐渐消磨。久了，王家也默认静惠和弟弟二牛一起放牛的安排。
　　静惠拽着弟弟，看着拖着鼻涕的娃娃，试图让他在河边用柳枝蘸着水写写字儿。他胡乱画几笔，就去旁边玩耍。静静看着他撅着屁股闹，静惠感到无力感。仔细思考为何感受到无力感，她发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可凭借的东西，封建男权社会里女性占有任何资产、享受何等自由都需要通过丈夫、子女来实现，当然作为贫农子女，好日子何等遥远。而在这么灰暗的时代里，就算凭借好运道嫁给有钱人家，将无数贫民踩在脚底享受上等的物质财富，也难以心安理得。也罢，自己能够活多久都不能知道，想很久以后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静惠特别喜欢放牛，放牛放一天，牛很快乐，小弟二牛很快乐，感受到自由的静惠也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