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悫惠皇贵妃传》水笙静夜阑

28、小坐

　　宜妃手脚一向快，才回了我菡梦苑没坐多久，就听见有人回报，宜妃带了不少东西前来探望现在还躺在床上的两位小主。只是，宜妃只说，那两个小主惹人怜爱，又想着她们身体虚弱，特意送些药材并胭脂珠玉什么的慰劳一下。

　　闻言，端嫔唇角一挑，“宜妃娘娘反应到快，不枉闹了这一出。”她放下始终捧在掌中的茶杯，听得茶盏相扣发出的清脆声音，这才转过头来瞧着还跪在一边惴惴不安的小太监，“也罢。你先下去吧，只记着有什么事早些回报过来。”

　　那原是延禧宫郑常在带去的小太监颤栗了一瞬，便直截了当地叩下头去，“奴才这就去，”他稍稍弓起背，倒退着从一边端嫔的小宫女那里接过个鼓鼓的荷包，迅速无比地从正堂的小角门窜了出去。

　　我眨眨眼，看上去很有些不可置信。僖嫔见我这副模样，嗤笑一声，“祺妹妹倒是个心地纯良的，”又伸出手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瞅，“也不知道这副样子是谁养成的，真真可爱讨喜。”

　　我撑不住也笑场了，很有些羞窘地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僖姐姐还是改不了这副爱打趣人的性子，我只是没想到端姐姐一向是不爱管事的，竟也有这等手段罢了。”僖嫔嘻嘻笑着，也在我肩上轻轻锤了一锤，就势弄乱我的发。

　　端嫔含笑看着我和僖嫔的打打闹闹，语意温和地解释，“这位小顺子，是以前在延禧宫负责修剪花木的，说来是福杏的老乡，一来二去就和福杏熟悉了，再者只是叫他负责瞧着些那边的风吹草动罢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他才回应地这般爽快罢了，别的可指望不上他。”

　　“说来也是姐姐仁心，不然也由不得他这般悠闲。”我替她开解几句，又从僖嫔的纠缠里挣脱了出来，可惜头发什么的全散乱了。只得从一边的小妆屉里拿出了牛角梳，乐得东倒西歪的潇笛忙着过来替我梳梳头，整理好散乱的头发。

　　僖嫔正取笑我，不曾想，端嫔同样取了把小梳子，一把拉倒她坐好，嗔道，“你还好意思笑话祺妹妹，以为你自个还整齐着呢？还不快点坐好了，一回儿四阿哥要是过来见他母嫔，有的你乐的。”僖嫔扁扁嘴，忙不迭坐正了。

　　潇笛一边替我梳头，一边笑着插话，“主子们恕奴才多句嘴，我们祺主子好久都没这般开心了，还请二位主子多来菡梦苑坐坐。”我笑着拍拍她的手，“就你多嘴，还不快点收拾好去厨房催催点心去。”又瞥了眼那边的两位，解释，“这丫头从小服侍我，很有些胆大妄为，这才敢插嘴说话，让两位姐姐见笑了。”

　　潇笛吐吐舌，快手快脚替我梳成小两把头，又把那些有些歪斜的头花珠玉理了理，这才起身福了福，“奴婢这就去，两位主子可不要见怪啊。”轻巧地转过身子，将梳子放回妆屉，快速地从角门出去。

　　一边的端嫔也完成了梳头大业，整理好僖嫔的头花，又端详了一回，这才满意地放下梳子，“这才好，瞧你们之前那副样子。”回过头来，冲我一笑，“这些日子忙着向荣妃娘娘学着怎么处理宫务，倒是疏忽了你们这两个好妹妹了，回头等事情上了手，我做东，咱在延禧宫那的沐芙洲摆上一桌，再不久就是五月了，荷花也该开了，想来对着那池子荷花，闻着荷香，心情能松快些。你们看可好？”

　　我自是点头，欢喜地说，“既是这么遭，我不好和端姐姐抢着做东，不过点心什么的姐姐们就不用和我抢了，我菡梦苑包了。”一边的僖嫔也有些不甘示弱，“那我就负责收拾那里的物件，定要挑个最能近观荷景的地点，大家好好赏上一回荷花。”

　　“也好，那就说定了，日子就定在五月上旬吧，事先会递帖子通知两位妹妹的。”端嫔也很有些喜色，拍拍手，“说来我们姐妹好久没正经一起吃顿饭了，开个赏芙宴的确风雅。”

　　“若是这么着，到时候朕去凑凑趣，你们可觉得好啊？”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心驰神往，一道男音斜插了进来，却是皇上进了正堂。这下什么心思都被打散了，大家一齐起身行礼。

　　“起来吧，”皇上没搞什么特殊对待，只是挥挥手止住了我们的大礼。他笑着对僖嫔说，“朕听说文贵人、郑常在和妙贵人起冲突的时候，是你出言止住了她们，这才想着要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罢了。谁知道，去你那里扑了个空，才听说你来祺嫔这里了。一进来就听到你们说要摆赏芙宴，快给朕说说，那是怎么一个章程？若听着不错的话，朕也来凑个趣。”

　　僖嫔这下只得上前回话了，“回皇上话，是这样的。。。祺妹妹向我们抱怨说，最近忙着处理宫务，大家连小聚的时间都没了。端姐姐就说定个时间去沐芙洲摆个赏芙宴，对着荷花心情能更松快些。正说着，皇上您就来了。”她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心思来。

　　皇上却揪着这个话题不肯放，“朕恍惚着听着，你说要负责挑个好地点，这么说来，你们是有分工的了，快告诉朕，究竟各人具体负责那部分？”他身子微微往前倾，想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僖嫔索性全倒了出来，“祺妹妹说，她负责宴会的点心部分，我则是负责整理好宴会的东西，挑个观荷的好地方，端姐姐做东，自是总领大部分事宜了。”她避无可避，只得微微垂头避开皇上的凝视。

　　“这样啊？也不错，祺嫔这的点心一向是不错的，不枉她贪吃的名头。僖嫔也一贯是个有眼光的，想来挑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差错，朕可要去凑趣。这样吧，朕命小厨房做一桌御席送去，算是朕负责的部分吧。只不过，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通知朕一声。”皇上看似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

　　一边的陈嬷嬷过来回报，“祺主子，四阿哥可是空闲下来，打算向皇上及众位母嫔请安呢。”她很有些谦卑地弓起身子。一边的皇上却是听出了她的声音，忙命了小凌子去扶了她起来，温声说，“想不到嬷嬷竟是在这里照顾胤禛，那小子调皮，可不宜太劳累了嬷嬷。”

　　陈嬷嬷没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只是平淡地回答，“能够照顾皇子，这可是奴才的福分呢，哪里能说劳累，再者四阿哥对老身也很是照顾。”她不卑不亢地福了一福，“皇上，四阿哥还在门外等着呢，到底年纪小，吹不得风，您看？”

　　皇上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也罢，叫他上来吧。”又转过头去，“僖嫔，你且先回去候着，过些时辰朕再到你哪里坐坐，你好详细地告诉朕经过。”

　　僖嫔低声应是，一边的端嫔也很是知趣地一并跪安了，身边人自是一并带走了。转眼间正堂就由济济一堂变得有些空荡了，我微有些失落地看了看那两个座位。一边的皇上却是有些不满了，他坐得离我更紧密，几乎没把我拥在怀里。温声咬我的耳朵，“怎么这么舍不得她们？朕知道这阵子忙，有些疏忽了你，这样吧，朕今天陪你吃晚餐，宁儿看怎么样？”

　　耳边的热气让我回过了神来，男子的气息的散发使得我从脖子到耳后全红了，很有些羞怯地轻推了皇上一把，身子往外躲去，“一切听皇上的就好。只是，四阿哥快进来了，皇上。。。”因着心底有些酥麻，尾音便格外缠绵起来。

　　听着这话的皇上眼神加深，到底是坐正了，很有些假正经地在我腰间扶了一把，让我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低语，“也好，那我明儿就歇你这里了，记得准备好夜宵，朕喜欢上回的荷叶珍珠粥。”我脸更红，只急急地点点头。

　　正说着，小太监在帘外扬声，“四阿哥到。”我忙坐的更端正，努力摆出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倒是惹得皇上笑得更加厉害了，身子微微地抖。

　　四阿哥读过那些书之后，变得稍稍老成了些。进屋后也不像之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叫“祺母嫔”了，而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见过皇阿玛，祺母嫔。”见他一副小大人模样，我很有些心疼地打量起他来，皇上也没有太挑剔他，直截了当地命他坐在一边，开始考问起他的功课来。

　　坐在一边的我见他们父子一问一答，还算流畅，也就放下心来。正好这时去厨房催点心的潇笛也回来了，身边跟着个宫女拎着个食盒。于是插话，“皇上这阵子忙于政务想是辛苦，四阿哥最近读书也很努力，现在就松快些吧。我这里的小厨房想了些新鲜点心样式，快尝尝吧。”他们父子这才结束了抽问，转过头，开始品尝起我这里的点心了。

　　皇上夸了几句我这里的点心，又赏了一回小厨房的人，最后才勉强赞了一回四阿哥学的不错。又坐了一阵，夸四阿哥身上的荷包绣的精细，让我不得不答应给他也做一个，赏芙宴上送给他，这才起身去了僖嫔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