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悫惠皇贵妃传》水笙静夜阑

27、纷争

　　四阿哥读书的事才告一段落，后宫又开始不平静了。

　　按说如今后宫不少妃子怀孕，那么别的妃嫔轮到侍寝的次数也会增加，这样后宫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抢夺皇上注意力上，那么应该口舌是非会少上不上。只可惜到底有人不是省事的料子。这回闹出事的，却是云嫔了。

　　那日我正坐在德妃那里，听取德妃对内务府的指点及意见，那内务府的总管正满头大汗呢，却有僖嫔那里的小太监飞奔前来，急急见礼之后就说，文贵人、郑常在晕倒了，请娘娘派下太医瞧瞧去。

　　德妃把目光转向坐在右手边的我，此时我正假装捧着茶盏慢慢品着呢，当下几乎没呛着了。急急拿帕子掩了嘴，轻轻咳了几声，似是无暇作答。德妃略皱了眉，轻声问，“祺妹妹，这事你怎么看？”

　　我放下掩着嘴的帕子，慢条斯理地说，“文贵人和郑常在既是晕倒了，那还是请太医瞧瞧去吧。”心知哪来的那么多巧合，两人竟同时晕倒了，定是有什么猫腻。不过究竟如何，我没兴趣知道，就让那两人慢慢装去吧。僖嫔也是，这么些年来，一点都没变，还是喜欢替别人出头去。

　　德妃瞥了我一眼，不急不慢地说，“既是这么着，那祺妹妹你说是不是该瞧瞧她们去，以示慰问呢？”我知道这是德妃觉着不算好，打算把我推出去的意思了，当下无辜地说，“本来两位小主晕倒的事情，打发太医去就好，没想到娘娘这般宅心仁厚，记挂着两位。也罢，那我就替娘娘瞧瞧她们去，定会把娘娘对她二人的关心带到。”

　　德妃嘴一抽，到底没办法说些什么，学我捧了杯茶细细尝了一口。我心里暗乐，想推我下水，也要看有没有那能耐去。不料德妃继续说了下去，“既是这样，想来两位妹妹也是身子有些虚弱的缘故以致。祺妹妹那就劳烦你替我带几盒燕窝送给她们吧，欣悦，还不去取了上回御膳房送来的宫燕来。”

　　我暗暗佩服，既是这么样，德妃到底洗刷了几分自己有意搅混水的嫌疑。想着自己也是脱不开身了，于是干脆地起身，“也好，德妃姐姐恕我先走一步了。”带了她端着燕窝的宫人向小太监指的那里走去。

　　僖嫔到底没算笨到家，文贵人和郑常在晕在了一个地方，她便就近扶了两位去永和宫那里。我到的时候，僖嫔正陪着惠妃一起坐在永和宫的花厅喝茶呢。

　　远远瞧见惠妃也在，我停住了脚，命了身边人前去通报一声，自己则是检查了一下通身的宫服有没有不得体的地方。不一会，惠妃身边的大宫女便前来迎接我。

　　顺着她的手势我走进花厅，惠妃放下茶盏，冲我颔首，“想不到却是祺妹妹你前来。”我屈膝行礼，“却是德妃娘娘那里有事忙不开不能亲自前来，又想着两位小主身子不适，特意请来太医，又命我来瞧瞧顺便给两位小主带些滋补的燕窝。”

　　惠妃哼笑了一声，“她倒原是个仔细人。”又看了看我，“也罢，这也就不耽误，我带着你们去瞧瞧那两位病人去。”说着便起身，带我向花厅旁的耳房走去。僖嫔微有些不安地转头看了我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也跟着走了过去。瞧这情形，我也不做声，只跟在她二人身后走向耳房。

　　我们先瞧的乃是耳房外间的郑常在，她的脸色很不好，人似是还在昏睡中。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确算不上装晕，整个人都有些萎靡。我悄声问了惠妃一声，“她晕倒有多久了？我瞧着她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要不，咱们先去瞧瞧文贵人，回头让太医仔细替她诊治了？”

　　惠妃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只是勉强做出副大方样子，“祺妹妹这么说很是，那咱们就瞧瞧文贵人去。小卓子，你去请了太医进来，瞧瞧郑常在的身子。”一边说着，惠妃一边领我们向里间走去。

　　文贵人脸色比郑常在稍好一些，也没有晕倒，半躺在床上。见我们一走进来，文贵人的眼泪就簌簌而下，哭得楚楚可怜。“娘娘，二位主子，臣妾，臣妾可从没受过那么大的委屈。。。。。。”声音似是堵在了嗓子眼里，一抽一抽的。哪怕是对她没什么好感的我，也怜意大起。

　　惠妃微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文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不赶紧细细说来。现在大伙都在呢，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去的。”听她的语气，似是知道些什么，很是语意微妙。我迅速转头看了僖嫔一眼，僖嫔嘴唇翁动，微不可察地作出了“云”字口型去。

　　我心下安定起来，算是猜到了事情大概。这厢文贵人已是抽抽搭搭地说起了事情大概，“今日我和郑妹妹打算向惠妃娘娘请安，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云嫔和妙贵人。不过寒暄了几句，妙贵人和郑妹妹就言语冲突了起来，我好意相劝，却被反讽了几句。”

　　说着，文贵人的眼泪掉得更急更快了，只是语音微颤，“一边的云嫔不仅不劝架，反倒拿起了主子的款，责骂郑妹妹不曾向她叩头行礼，命她到廊下跪着。我劝说了几句，就被推倒砸在画廊扶手那里，动弹不得。”

　　她微微呛咳，“云嫔接着不仅不道歉，反而命人搬了绣榻，坐在那里守着我们近半个时辰。郑妹妹身子不好，不多时就晕了过去，我被风一吹，头也开始犯疼了。”看似感激地望了僖嫔一眼，“多亏一边的粗使宫女见事不妙，通知了惠妃娘娘，又有僖姐姐打发了人去告知几位娘娘。”

　　说话间，贵妃同样打发了姑姑前来问候几句，我微微扶头，这事发展到现在，可就不是那般好收场了。说不得，皇上也被惊动了。

　　不多时，荣妃亲自来了。只不过，我瞧着，她看戏的成分更多。果不其然，她见到文贵人的第一句便是，“想不到竟有人敢无视宫规，在永和宫撒野，想来永和宫主位可不会轻易放过了那人去，惠姐姐，你说是吧？”话语间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情绪。

　　显然她接到的消息只停留在永和宫里两位贵人冲突起来的份上，因为惠妃显然被那句话给逗乐了，微含着笑，“可不是，到时候还要荣妹妹陪我找到宜妃那里，请她来教导一下云嫔宫规，”饱含深意地望了听到“云嫔”二字眉尖一抖的荣妃一眼，“荣妹妹可一向是个实在人，可千万不要推脱了去。”

　　我无声地吐了口气，现在是那些妃一级别间的斗争了，我们这些人已是说不上话，自然也不会被记挂上了。自然僖嫔也轻松了不少，可以脱身。又望了眼一边一样送了口气的僖嫔，我以目示意她稍后去我那里坐坐，僖嫔快速地点了点头。

　　趁了那班妃子齐去花厅商议，我寻了个机会拉着僖嫔告退。惠妃她们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身上，不在意地点头便放了我们出去。

　　回了我的菡梦苑，端嫔早就听到了风声，现下正坐在我那等着我俩呢。一见面，端嫔就打趣起僖嫔来，“瞧瞧你以前对她们多上心，现下知道苦处了吧。”

　　僖嫔重重坐下，语气也有些自嘲，“亏得我以为她俩现在改过来了呢，谁知道净是做样子骗我这个睁眼瞎呢。”

　　我忙劝慰到，“僖姐姐这是怎么说，也是她们瞧着你最是急公好义，这才把注意打到你头上了。再说，现下你跟在惠妃那里襄理，那两个不省事的都在惠妃的永和宫，总有哪天会闹出事来的。而且，僖姐姐你也算反应及时了，要是把她俩带进了延禧宫，那才好看呢。现下这事放在了惠妃手里，也算与咱们没什么瓜葛了。”

　　端嫔这下总算发了话，“也好，你到底没忘记留一手去。不然这下有你受的，”接着到底是看不下去僖嫔的低落，宽慰了她几句。语意放缓，“祺妹妹说的是，她们有意算计起人来，谁也逃不掉。”

　　僖嫔想想到底松弛了些许，“我原以为，那个郑常在吃过一次亏之后，能学乖点，谁知道她还是这般不着五六的，生生凑上去找事。”很有些愤愤的意思在里面，“我也是瞧着郑常在的份上，以为她不会笨到这般无可救药。”

　　我接过话头，“这谁能料到呢，到底可惜了郑常在，她好容易又得了皇上几回宠幸去。这下可好，什么想头估计也不会再有了。”

　　端嫔眯了眼，若有所思，“你们说，这里面究竟是谁得了好处去？”我手指不经意地敲了敲茶盏边，“端姐姐你的意思是？”被她一点，我也猜到了她的未尽之意。

　　僖嫔几乎没跳起来，恨恨地咬牙，“文贵人倒是够有想法，一下子牵扯进了这么多人，还给好几个人上了眼药。”端嫔瞪了她一眼，“你才知道？不然呢，妙贵人也算是心计不错的了，到底被撩拨得和郑常在动了口舌，”

　　我会意地接下去，“按说云嫔的性子也算不上过于得寸进尺，让郑常在跪了也就算了，推了文贵人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只不过，守在那里半小时？这可真不是自小骄纵天真的蒙古郡主愿意做的事情，太掉面子也太容易遭人口舌了吧。”

　　端嫔摊摊手，“由她们闹去吧，不出三天，上面就该有结论了，像你我，这次只需要好好瞧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