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噬骨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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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柳千奈美
毒药，这种暧昧的凶器。
没有刀剑裂皮断骨的利刃，没有枪弹直击爆裂的火药。但是，却比他们更加凶狠，更加残忍。它总是以一种不经意看似无害外表的样貌靠近。然后从内部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腐蚀毁坏你最脆弱柔弱的内在。带给你无法触及、无可挽救的恐惧，以及伴随滋生的绝望，煎熬炮烙着你的意志。直至死亡降临，否则都无法停止。
我觉得，我几乎爱上了毒药这种东西。看似温和，实则恶毒。
和我很类似，我们是同一种物质。
走走停停，我已经来到了叶樱院的门口。绫美一定就在里面。但是我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沿着围墙，绕到了后面的树林。顺着以前的标记，我很容易找到了那颗树。树下的土壤，果然有着被人挖掘过的痕迹。
那里，还有一瓶毒药，是属于我的……
不知道，它纯洁透明的液体是不是还好好的留存在那个精致可爱的小瓶之中，看上去就好像一件工艺品。不知道，它的毒性是不是和美散喝下的一样强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让生命彻底消散。那是属于我的毒药，从五年前开始，就酝酿着我的心。对，我的心里就和它一样，一直都包裹着致命的毒素，所以，我才会提出这么狠毒的誓言。
因为我不相信，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感情。我的世界里，从没看到过值得信任的爱情、让人感动的亲情、惺惺相惜的友情，我从没见到过！你让我怎么能想象的出来它是种什么形状？我知道的，只有利用、欺骗、抛弃、嫉恨、诅咒、冷漠、轻视……除了绫美是我唯一美好的拥有物。其他，都是一些腐蚀人心的毒，恶毒、凶狠、丑恶……而我，也在其中浸染成了致命的毒物。
我从没想过有人，敢自己服下明知是毒药的东西……美散，他出乎了我的意料。
拨开泥土，我找到了那个金属的小盒子，五年的时光，已经腐蚀的它锈迹斑斑。我掀开盖子，果然，那项链依然静静的躺在里面，昭示着我的恶意。
我却愣住了，瓶子，早已空空如也……
“是……姐姐？”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犹豫而熟悉的声音。我下意识的转身，果然绫美，就站在那里。
叶樱院绫美
今天的阳光很好，我却隐隐有些不安，强烈的，发自内心的不安。仿佛一小片乌云，无法被阳光驱散，就那么阴阴的，压在心头，投影出一片不大不小的阴影来。
心不在焉的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我无意识的随处走着，一回身，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顺着墙根往后面的树林去了。
果然是，很在意啊，自从几天前，尾并田哥来到这里，事情就开始了。
当他说出他是逃狱出来的时候，我大吃一惊，然而这还不算结束。他急急忙忙的，就冲着寺后的树林去了。我紧随其后赶上，就看到他在那里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很漂亮的小瓶坠子。里面的液体透明清澈。但是尾并田哥居然告诉我，那是毒药！他和姐姐一人一条，然后，违背了誓言的人，就要喝光它！
尾并田哥匆匆的走了，我怎么都无法让他冷静下来。而且，他还带走了那瓶毒药，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想到，那里面的毒，我就倍感不安，无法抑制的不安。而后，鬼使神差的，我又去了一次那里，找到了那另一条项链。我知道，这条是属于姐姐的，所以，我倒空了它，并且还不放心的特地清洗了一下，这才把它藏回原处。姐姐的项链，我不要它再充满毒液了。
即使如此，这件事依然时刻索绕在我心头，这几天，我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走去那里，就和今天一样……但是，此时，前面却出现了一个让我熟悉的身影。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了，那是，姐姐么？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喉咙已经不受控制的自己发声了：“是……姐姐？”
然后那个身影站起身回过头来，千奈美姐姐，就站在那里。而且，我没有漏掉她手中紧攥着那条已经被我清空了的项链。
千奈美&绫美
不知道是谁先踏出的第一步，也许是同时吧。两人的手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姐姐……”我又想忍不住想哭了，但是不行，姐姐是最不喜欢我哭的，所以，我拼命的忍着，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绫美这样想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姐姐我们先进去吧。”
“嗯，好……”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千奈美答应着，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个小瓶。然后视线转到牵着自己自顾走着的妹妹身上。
“姐姐，你先休息一下吧。”绫美松开手正想去拿一个坐垫给姐姐，千奈美却快速的再次抓紧了她的手，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勇希和尾并田，都已经死了。”
绫美还没来的及吃惊，她又接着补充：“都是我杀死的。”
被震惊的说不出话的绫美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看到千奈美的眼神明显一暗，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许多。自己的手轻易的就脱了出来。手上的钳制消失了，她的心里反而慌乱起来。绫美知道，自己的举动，错的太远了，于是她连忙补救的扳住姐姐已经转过身去的肩膀，急切的说：“姐姐！你……还可以我和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再也不要分开了……”
千奈美默默的盯住她，绫美也目不转睛的回望着。良久良久之后，千奈美的眼神终于慢慢缓和下来。脸上也慢慢浮现出平日的笑容：“那么，就这样好了。”
日子真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着。
应该去大学上课的千奈美却时常翘课，后来干脆连续好几天也不去一次学校，只躲在叶樱院的某处默默的躺着发呆。绫美问起，她就回答：“有什么好去的呢？看着就心烦。还是在这里好，我只有看到你不烦，其它人都讨厌。”
绫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隐隐觉得，学校不去大概是不好的，于是她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个主意，于是在一个通常的下午，向千奈美提出了：“姐姐，要不然，你不想去学校的时候，我就代替你去吧！”
“哦？”正在廊下看书的千奈美闻言转过身子望向妹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替我去学校了？”
“姐姐好不容易考进了大学，如果因为缺课被退学了，那不糟糕了么？我可以帮你去抄笔记回来！这样，你不去学校也能知道老师上课的内容了。而且……”绫美顿了顿，“我也想去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看看姐姐的生活！”这也是她的心里话，而且她知道，只要这么说了，姐姐不可能不答应的，从小到大，但凡她的愿望，千奈美就从没不帮她实现过。
果然，听到这里，千奈美打量了一下叶樱院的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同意了：“也好，总是待在这里也怪闷的，那你就去吧。外面的世界，有的时候也挺丰富多彩的。”
绫美开心的笑了，“其实姐姐，我一直都想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哦？是这样么？”千奈美温柔的拂过绫美的头发，低低的说“我……反而想当你呢……”
“啊？姐姐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交换了身份。然后，一切如常。
直到有一天，绫美带回了一张名片……
一进门，绫美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被千奈美发现了，她何其敏锐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异常。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么？”
“今天……”吞吞吐吐的绫美看起来更加慌乱了“今天……”绫美绞着双手，一张褐色的卡片在她手中被揉的满是褶皱。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千奈美直接逼到她面前，抽走了那张皱皱巴巴的小卡片。“是和这个有关么？”
“律师神奈木庄龙？”千奈美皱起细眉，这个名字，总觉得似曾相识。
“……”
“你不说，我也可以直接找到他问个明白，这上面都写着地址呢。”千奈美一笑“你不希望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去吧？”
“姐姐！不要去！”绫美着急了起来，“这个人！是要找你问……问……”
“问什么？”
“问尾并田哥的事情……”绫美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尾并田？神奈木？记忆的连线终于串到了一起。对了，神奈木庄龙，那不就是那天，在千寻身边，一直帮着他逼问自己的人么？最后，让尾并田走上正人台的，也就是这个人。而且，他和千寻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同事那么简单……
真是，一群纠缠不休的人！千奈美愤恨的想着。口气也不由的急躁了起来：“他来找过你了？”
“对……好几次……今天……纠缠的特别久……”绫美低着头,“他要我务必去找他喝杯咖啡……”
“咖啡？”千奈美哑然失笑，这种咖啡，可不是那么容易下咽的。绫美，怕是喝不下去的。
“好了，我知道了，这个事情，让我来处理就好……”
“姐姐！你不要去找他！”绫美却着急了起来“他是律师啊！还是让我去吧！我不搭理他，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行！如果他总来纠缠，你会被拆穿的。这件事情，你永远不要掺和进来，没有人知道你，才是最好的。”
“可是姐姐……”绫美的眼中又湿润了起来。
“没事，不要害怕，他们不是没有证据么。”千奈美笑容灿烂，口气却异常冰冷。
“姐姐……”绫美心中的不安就如同池塘里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神奈木庄龙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不对劲，有点不对劲。面前的这个人，和上次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虽然那眉眼样貌确是那个恶魔般的少女没错，但是感觉和上次见到时完全不同。
如果说上次的女孩总让人觉得犹如惶恐受惊的小动物，一点动静都能让她惊慌的不知所措。而现在，面前的她却平静的如同一口深井，看不出深浅，也泛不起半点波澜。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千奈美小心的捧着自己的杯子嘬饮着，暗暗给面前的男人标上了一个咖啡律师的注解。就这一会工夫他已经是第三杯了！他到底是有多爱咖啡？而且法庭里的这间办公室，居然也能提供煮咖啡的地方？
“没想到神乃木先生会在法院里也有办公室啊……”千奈美依然甜甜的笑着“您不是一个律师么？”
“不，只是最近要查一点资料，才在这里暂时落脚。”神乃木眯起眼睛看着看似天使般的她，只是那种并无欢喜的微笑，就能让杯里的咖啡都变的更加苦涩起来。
“律师先生真是忙碌。那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依然是明知故问的装傻。关键的证人、关键的证物都早已不在了，你们还能怎么样呢？不过，千奈美扫视了一下附近的书架，居然会蹲守在法院查资料，看来，这个男人并不打算放弃呢。
为什么？要对我苦苦相逼，赶尽杀绝？
“我找千奈美小姐来，当然是想问一下尾并田的案子。”咕咚咕咚又灌下一大口咖啡。神奈木当然知道她不会乖乖的配合自己，现在的天使啊，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自己，同样也不是。
“可是我知道的，当时在法庭上都已经说过了啊。”
“我要问的，当然是那些你没有提到的情况了。”
两人几番明争暗斗下来，始终胶着着没有进展。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这个僵局，神奈木一愣，然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面部的表情随之柔和了下来。
“失陪，接个电话。”说罢，他就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千寻？……”
千寻？千奈美可没漏听这个名字，果然是为了她啊……千奈美的嘴角笑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那个女人的失败和泪水，让你很心疼是吧？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为你，露出那种伤心欲绝而又不甘的表情呢？突然，很想看一看呢。千奈美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小瓶链坠。随后，她手脚迅速的拧开瓶口，将小瓶中的液体尽数倒进桌上那杯浓黑的咖啡中。然后从容的收拾好瓶子。若无其事的坐定。
和上次的心情完全不同，千奈美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平稳的快要冻结了，就那么淡然的看着神奈木打完电话走回来端起那杯咖啡一饮而尽。自己居然既没有紧张兴奋，也没有慌张害怕。
这就是刀和毒药的差别么？或者是因为自己，已经变的和之前不一样了？已经习惯于这种剧毒般的深藏不露的杀戮了？又或者，大概自己的心早已成为剧毒的容器，只懂得腐蚀摧毁这一种工作了。
立即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接下来，就是毁灭这剩余的证据了。多亏了这法庭和那女人，千奈美已经深知到证据的重要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指控都是徒劳，不是么？
晃到地下的图书室，那个律师大概已经毒发倒地了吧，不知道他在感觉五脏六腑灼烧剧痛的时候，脸上是种怎样的表情呢？千奈美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四处溜达，并不怎么着急的思索着：这瓶子要怎么办呢？
“哎哟！”突然一个人迎面和千奈美撞了个满怀。她被撞的后退几步，站定一看。是一个刺猬头的看起来一脸傻乎乎的男青年。此时他正忙不迭的鞠躬道歉。
这个人，也许可以帮上忙，这样想着，千奈美撒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谎：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所以，请收下这个礼物。
然而那个青年闻言脸上逐渐泛起可疑的绯红，居然就这么相信了。单纯的让千奈美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看着他如获至宝的拿着那个“罪证”，喜滋滋的消失在图书馆门口，千奈美长出一口气。
“勇盟大学的成步堂龙一吗？”我们会再见的，很快。
于是，该回去看看那个律师了，作为现场的第一发现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噬骨之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