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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5 大旱无情,神仙有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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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啊——热不活了——”烬然有气无力趴在茶桌上,艰难地维持着基本生命活动,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圆滚滚的,随着她的脑袋左右滚动,在桌上留下了一片水渍。
阿笑躺在席上,有气无力,伸着舌头散热,想从空气中捕捉一点点水汽。三伏天本就酷热难耐,连溪水都干了,这空气干干巴巴,连天上的云都蒸发了。虽无冬雷阵阵,也无夏雨雪,江水倒是真的干涸了,露出了难看的河床。
一入夏,录鸣就把酒酒的毛剃了个精光,现在又在剃第二茬,本来想给小白也剃了,小白说什么也不肯,甚至还离家出走说去避暑了。好在一丝风都没有,猫毛都飞不起来。剃完毛,酒酒就去冰鉴里拿出了冰梅子,这是乖乖剃毛之后录鸣给的奖赏。酒酒抱着白瓷碗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仔细品尝每一颗梅子,又凉又甜。
等最后一颗梅子也下肚,酒酒不舍地喝光了碗里的汁水,连嘴边的梅子汁也仔细舔了一圈。一低头发现,怎么这树荫变大了,头顶上又吹来一股带着海鲜气息的风。于是乎,她抬头一看,巨大的龙头从云端探了出来,饶是酒酒也害怕,手不住地颤抖,不停告诉自己,这只白瓷碗是录鸣大人最喜欢的,不能摔碎不能摔碎不能摔碎,缓了一会,战战地问那龙是不是来找烬然的。
那龙头连带着身体游动了起来,是一条白龙。他慢慢变小,最终化作少年飞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不是故意吓你的,我来找阿笑。”
原来不是烬然的风流债啊。酒酒心想。
“阿笑,有条龙找你。”
阿笑已经被热得神志不清,只剩下一口似有似无的气还在吊着命,有气无力地问是谁,白龙就冲到了阿笑身边。
“嗨,宝贝阿笑,好久不见。”
一听到这阳光、开朗、自信的油腻发言,阿笑三魂归位,猛地跳了起来,烬然半梦半醒间也被这动静惊得回了神。
“滚啊!”阿笑一拳就揍在了那条白龙的脸上,果断、决绝,全是个人感情。
“我不远万里来找投奔你,你薄情寡性。”这龙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呼风唤雨、万人供奉的龙族啊,跟烬然倒是挺像的,说不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你又跟你爹吵架了吧?”阿笑毫不留情地出言戳破,“六百年前,东海龙王老来得子,大家叫他白龙就行,龙王给他的起得名字叫敖无,叫起来太怪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爹平常叫你吃饭不得嗷呜嗷呜得喊。”烬然这个人贪财吝啬,唯独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畏权贵,天帝出丑她也敢笑。
白龙闻言沉下了脸,没有了先前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地是冷冷地回应。
“我讨厌东海的一切,更讨厌这个劳什子的皇子身份,反正那老顽固也只听王八念经。”白龙原本作为龙王的老来子,一直是很受龙王和龙母疼爱的。后来,龟丞相几次三番在龙王面前说他是什么不祥征兆,会给东海带来灾祸,更气人的是,没多久,龙母也旧病缠身,不得不去了一处小谭修养,龙王也开始疏远他。每每父子相见都要争吵一番,闹得不欢而散。白龙干脆就出来游历四方,与阿笑相识也是偶然一次,曾在黄河边联手对抗一只大妖,那是一只巨大的水怪。经历了死劫之后,两人就多了种说不清的情愫——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后来白龙常缠着阿笑。再后来,阿笑就来了神晦馆,留在了这里做个打杂的。
阿笑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司空见惯地看到酒酒和烬然坐在茶几后面悠闲地嗑着瓜子,瓜子壳扔了一地,认命地拿起了扫把打扫,谁让咱是神晦馆月度最勤劳员工呢。
连日干旱,农民们深受其害,连人的水都要每日精打细算着用,地里的庄稼、饲养的家畜更喝不上水了。眼看农作物都要被晒死,村民纷纷开始了祭祀龙王。三牲酒礼,一步一拜,诚心祈祷龙王能够发发慈悲,降下甘霖。现如今天庭改革,各司各部都有专门的神仙负责,这降雨的事情则是全权交给了司雨的雨神负责。
有了泾河龙王的前车之鉴,任由哪条龙都不敢随便降雨。百姓名不聊生,龙王也非铁石心肠,见天庭迟迟不派发降雨文书,连连请旨降雨,想一解黎民之苦。上了几封申请都了无音信,敖广也开始着急了,找来了龟丞相问卜,看看到底是何原因,天庭不肯给人间降雨,导致生灵涂炭。龟丞相的龟壳卜卦一向是三界出了名的准,所以龙王对他信赖有加,对他的进谏也是言听计从。龟丞相先在自己的龟壳里放了三枚铜钱,之后跳起了一段奇异的舞蹈,发了好一阵癫之后,铜钱就掉了出来,一众虾兵蟹将也上去凑热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时候,龟丞相先是对着铜钱鞠了一躬,转头又对龙王说:
“根据卦象显示,有一灾星四处为祸,惹怒了上天,所以才会惩罚所有生灵,不许下雨。”
“那这灾星是谁?现在何处?”
“回陛下,这灾星是...”龟丞相欲言又止,连省略号里都透露着不寻常。
“丞相但说无妨。”
“这灾星就是小皇子。卦象显示小皇子他在人间滥用仙力不说,还造了杀孽,身为龙族,屠杀水族同伴。”
“这个畜生!立刻派兵捉拿敖无,捉住之后直接送上斩妖台!”
平时吵闹的神晦馆里现在安静得让人透不过气,一群水族悄悄围住了神晦馆,而里面的人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录鸣因为这烈日的轰炸也变得迟钝了一些。等到他们进来抓人的时候,场面混乱起来。
大家都不想伤害这些“海鲜”,想把他们都放上锅蒸这种想法除外的话,尤其是酒酒看的蟹将军的时候,还从厨房拿出了蟹醋。
白龙抵死不肯走,阿笑以为只是爹想见儿子找人带他回去也没有横加阻止,酒酒看着这么多海鲜口水直流,烬然懒得多管这种无偿家务事,录鸣嫌这里过于闹腾干脆回了房。
为了安抚白龙,阿笑答应跟他一起回东海看看,带头的虾兵是不同意的,迫于阿笑手里“斩浪”的淫威无可奈何。
龟丞相早就带人在水晶宫门口等着白龙了,等他一声令下,白龙和阿笑都被抓了起来。白龙示意阿笑不要反抗。被推上斩妖台的时候,白龙的眼中闪过错愕、惊讶,旋即平静,思索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龙王没有来,龟丞相在监斩台上,捻着嘴边的两撇胡子,他笃信白龙一定会开口求饶。果不其然,但是为了阿笑。
“老乌龟,我不知道你又跟我父王说了什么鬼话,既然要我死,那我死了也无所谓,但是放了她,她跟东海没有任何纠葛。”
龟丞相缓步走到了白龙身边,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出生那日,龙母和龙王商议,日后这龙王的位置要传给你。你看,你的父王多疼爱你。东海,已经被龙族统治上万年了。凭什么总是你们龙族高高在上,我们乌龟整日提心吊胆,任人宰割。你说,你那昏聩的老龙王父亲,如果被我取而代之,这东海会是什么光景。”
反派的责任就是要给主角解释整个故事的,这老乌龟也不例外,他告诉了白龙,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从白龙出生开始,这场计划一直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这些神仙都是万年不灭的,但是他不是,他的寿命是有限的,他利用了妖邪之法和职位之便,不断吸收龙王身上的龙气,好让自己活得更久。他挑拨龙王和白龙的关系,给龙母下毒又哄骗龙王送她去小谭清修,那些送往天庭的文书也全都是他拦下的。接下来,只需要杀掉白龙,这个龙王眼里的不孝子、祸根,就可以直接操控龙王。只消再过些时日,这东海的实权都是他龟丞相的了。
“你去问问阎王爷,被人砍成两半算不算是阳寿走到头了!”区区捆仙锁,阿笑勾勾手的功夫就能解开。她轻松避开水族们的攻击,闪身来到了龟丞相面前,打了个清亮的响指,“斩浪”就飞到了她的手中,对准龟丞相的心脏直直刺去,这几千年的老龟壳坚硬无比,一下振得阿笑手都发麻。
“你就不怕我们去找龙王告状吗?”烬然的声音响起,让阿笑有了些安心的感觉。
“你觉得龙王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人界的黄毛丫头。”龟丞相对烬然的不屑全都化作一声轻笑。
水兵与阿笑实力过于悬殊,几乎全都失去了战斗能力,只剩下老乌龟跟大家对峙。龙王的到来打破了僵局,看到满地躺的都是受伤的水军,龙王已是怒不可遏,呵斥白龙为祸人间,打伤自家的兵将,说得老泪纵横,还拿出法器准备大义灭亲,龟丞相在一边又是应和又是煽风点火。
阿笑闭上眼,抚着心口,再一次深呼吸,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睁开眼的瞬间双手紧握斩浪,准备给龟丞相送上西天。录鸣拉住她,拿出了先前洛神所赠的珍珠,一手捏碎。
珍珠瞬间成了一点水滴,“哗”的一声,倏地绽开成了水幕。原来这粒珍珠是龙母当日分娩时的泪水所化。水幕上映出龙母眼中所见,龙王与她一同说着对于白龙的期望,眼中的疼爱绝非虚情。龙母和他一起看着敖无从龙蛋长大,又看着他因为龟丞相而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反目成仇。身处漩涡里看不到暗流激涌。有些事,一定要在旁人的角度看,才能看清楚。
龙王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龟丞相的诡计。
龟丞相被推上了自己设置的斩妖台,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龙王与敖无的隔阂就没有这么容易消除了,敖无又离开了龙宫。阿笑问他要不要也留在神晦馆,包吃包住,但是得干活。敖无拒绝了,也许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久违的大雨滋润着每一寸龟裂的土地。闹腾够了之后,大家安静地坐在神晦馆里喝着茶,雨后夏夜的风带着些许凉,将温热的空气吹散,月光下的城镇恬静得格外美好。
“今天,录鸣大人也拯救世界了。”酒酒认真在日记本上涂鸦一般地记录着,歪歪扭扭的字对于一只猫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写完之后,又补上了一句:剃毛可以换梅子吃,这点要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