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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正月初一的大朝会,不是身体不适这个简单借口就能躲掉的。

      帝王高坐于大庆典宝位,中列仪仗。这时候大渊还有上一代帝王留下的那一股气势撑着,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各州上供中不难看出都有顾忌着大渊余威。按道理第一日大朝会,第二日大相国寺烧香,第三日就是南御苑射箭,会有武臣选中的射箭能手伴射,之后还要设宴,烈国使臣、武臣和负责接待的官员都需参加。

      这个时候还没有后面那些为了让大烈高兴故意输的把戏,赢了的自然少不了奖赏,大渊也从不缺能射手。自然有少年心气的年轻能射手痛痛快快丝毫情面不留的赢了个干净,拿着奖赏大摇大摆从街上过,孩子们和人群争相去看。好像这个人赢了这一把,就赢了燕云十六州至今还在大烈的那一股不甘。

      后来便有觉得此举太过招摇的酸腐书生在朝堂上少不了抨击一番。大渊在秦延临的把控下重文抑武的趋势本就愈发明显,自从他上位,文臣更是得意,从前磕着头在马路上拦武勋车辆要投效的人,现在连路过武勋面前都得阴阳怪气数落一番,自然有人在朝堂就喜欢逮着武勋弹劾,显示出自己的清高。

      武臣能和文臣唇枪舌战几个时辰不落下风的毕竟是少数,常年镇守边境的儒将不在,武臣在朝堂上基本只有攥着拳头骂骂咧咧的份,往往憋了一肚子气还落不着好。遇见大事了武勋世家们自然会出来给文臣个大的,但这种在这些庞然大物看来就是个屁大点小事,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发愁家里几个不学无术的子侄。

      同样的事,要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来,那值得他们跳,但这就是个——他们贸贸然为这点小事动尴尬,未免拉低档次。

      本来也就这么算了,顶多挨顿骂,削个俸禄,也没太多人会在意。恐怕就是武臣难免心凉,可好死不死,他弹劾那武臣那天,陆至清就在朝上。

      陆至清平时也不上朝,就那天不知怎的兴致起来了,破天荒的上朝,撞上了看不清形式的书生来。陆至清可不是什么要面子的武勋贵族,况且在武臣里,他既有家族的余威,本身也有统将之风,加上都是沙场里共同滚过一圈,生死里出来兄弟,武臣大多都服他。真要遇上事,少不了跟着他站队。

      于是那天,鸡飞狗跳,有人在逃,有人在追,有人在扶额,有人在拉架,有人在高声叫好。

      于是那天,陆至清又被削了一年俸禄,罚在府中禁闭两日。

      于是那天,秦延临寝宫里的桌子被拍的震天响,最喜欢的那盏碧色琉璃玉如意被摔成了两节。

      秦延临在陆至清走后,一边批奏折,一边和李瑛幽幽叹气:“他就是在报复我之前留在他宫里留得久了呀。”

      李瑛在旁边大气不敢喘。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至于现在,因为除夕夜晚那天睡的少了,初一到初三又忙的很的陆至清今日更是蔫的像是脱水的鱼。

      在徽州还好些,到了京城每年这个时候都得走亲访友,去完这家就得去那家,两家都待你亲厚,总不能去了一家不去另一家,总会落人口实。好在今年陆素商也在,有些宴会他不能到场,陆素商在他面前撒娇甩赖要了好大一通好处,给雪结释瑶乔装一番,乐颠颠的代他去了。

      主要是宴会上素有好吃的,就为了这一口吃的,陆素商都能美滋滋的。反正有事就装傻,碰见长辈就哄着点,要斗文扯诗句了就是一介武夫没文化,要比武了就是学艺不精不给府上蒙羞。实在不行小郡主范儿一起,也没人敢招惹她不痛快。再加上又有雪结释瑶护持着,想硬来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打不打的过那个能撂倒八个大汉的小侍女。

      但是陆至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小王爷的请帖。

      这天陆素商被王家邀去游园了,也就乐着去了。陆至清撇撇嘴,在心里腹诽大冬天叶子该掉的都掉完了,元宵节还有一两天呢,光秃秃的不知道游什么园,好不容易清净也不知道在家里陪他。但到底也没拦陆素商,由着去了。

      就是没想到小王爷趁这机会赶着来了。

      又是从墙上翻过来的,早就在书房没一点样子的半躺在他经常坐的椅子上,单手拎着本书,看得直皱眉。

      “怎么了?”陆至清看见他就烦,可仍旧耐心去问。

      秦延祯哼哼了一声,说:“你看见我就烦,是不是?”

      陆至清没回话,秦延祯把书往桌上一放,瞪着眼睛道:“你都不知道哄我!还默认了!”

      陆至清嘴角一抽,有点莫名的犯恶心。秦延祯一看更不得了,还要继续张口,被察觉到的陆至清猛地伸手一挥,忍着不适说:“犯什么病?”

      秦延祯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陆至清三步并两步过来,双手撑着桌子直直看着他,威胁道:“你要再敢说倒人胃口的话我立马把你扔出去!”

      “你为什么拒绝我的邀请。”秦延祯终于说了句正经的,话语中带着委屈。“你明明接受了那么多人的邀请。可偏偏就是我的——”

      陆至清没什么底气的移开视线,总不能说他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还有除夕夜宴那天,你在秦延临待在殿中好晚才出来,初一那几天无论是大朝会还是什么,你都没什么精神。”秦延祯坐正身子,“可是你先答应我的,我回军中前,你亲口答应我的......苍天厚土你我皆知,你是不想认了,对不对?”

      陆至清站直身子,扭过头去没看他。窗外的零散日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在室内,落出斑驳的光影。他好像深深呼吸了一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有口气梗在,故而只能沉默着。

      秦延祯走到他身侧,没有像往常那般贴上去。

      他现在比陆至清都要高些,低着头看着对方,能看见陆至清往常看不出什么真实情绪的墨色瞳孔里酝着一汪清澈的润意。秦延祯的心颤了颤,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些颤:“你当初根本没想过我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你打一开始就是哄我的是不是?你想快点哄我回军中,等到我死在边疆,就没人和你讨账了。”

      陆至清的心狠狠一揪,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意裹挟着说不清的歉疚愈发旺盛,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就是这样,好让秦延祯死了这条心。可是那话就偏偏梗在嗓子眼,如何也出不来。他几乎要被这无名的情绪逼疯,他猛地一推秦延祯,叫他离得远了,深呼吸好几次,指尖把自己掌心掐的发紫,几乎要破了,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沙哑的,带着血腥味的“是”来。

      可这个字一出口,他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撑不住身形,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沁出血来,感觉到那痛意,才好不容易支撑起摇摇欲坠的理智来支撑着他转身就要走出书房。

      快到门口了。室内的光中浮浮沉沉着微末的光点,重重的脚步声却近了。秦延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强迫他面对自己。他仅仅用一只手就制住了陆至清的两只手腕,强硬别至身后。另一只手找准关节,用力一挤陆至清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放过被自己咬的出血的下唇。

      陆至清那蓬勃的怒火好像找到了发泄点,他猛地拿膝盖一顶,秦延祯吃痛,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一丝就立马被挣脱开来。不过一个晃神间,已然凌空,下一瞬间背部狠狠触地发出一声巨响,而后疼痛从后背蔓延到四肢百骸,秦延祯也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叫唤。

      陆至清抬脚就走,那后腿却被狠狠抱住,差点一个不稳摔在地上。一具身躯贴了上来,秦延祯被摔得脸都红了,死命抱着陆至清的一只腿:“做错事的又不是我!凭什么挨打的又是我?!”

      陆至清怒喝道:“你放开!”

      秦延祯耍无赖:“不放!你现在走了之后就更不可能见我了!翻墙都不进不来了!”

      “你堂堂一个王爷在地上滚的满身脏算什么样子!”

      “我不!我不!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把我扔出去,不然我就不起来!”

      “你后年都要及冠了还跟我耍什么小孩脾气?我再说一遍起来听到没!”

      秦延祯抱紧腿,仰着脸看着陆至清:“阿青,阿青,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你别老是骗我,我这几天瘦的昨天晚上我哥都托梦给我了,问我什么情况怎么回事,我说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好几天没理我了,我哥骂我没用,说你服软不就行了?我说我服软了,不行啊,我哥就说我没用。”

      陆至清的身子在秦延祯抬出秦毓禧的时候一僵。

      秦延祯觉得有戏,不枉他每年都记得给他哥上香。他贴的更近了些:“阿青,阿青,你别走。”

      “我不走,你先松开。”

      陆至清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了不少,秦延祯知道陆至清现在肯定不会走,但也不是什么好事,顶多挨上一脚。只要他不急着走,事情就有转机,挨上一脚就挨上一脚,断几根肋骨就断了,断了还能再换几天陆至清嘘寒问暖,横竖不亏。于是他慢慢放开手,还悄悄动了动身子,以便让陆至清踹在最容易受伤的位置。

      陆至清居高临下看着秦延祯,他的脸藏在阴影里。那双眼睛亮的吓人,他轻声细语道:“托梦了?”

      秦延祯有点头皮发麻,没敢点头。

      陆至清拿脚尖一点他胸膛,语气微微上扬:“好让我踢断你几根骨头,让我心疼你,是吧?”

      秦延祯喉结滚动,果断摇头。

      陆至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脚尖一路顺着往下,在某个地方轻轻踩了踩,引得秦延祯发出一声闷哼,主动跪着往前挪了挪,眨着亮晶晶无辜的眼看他。

      陆至清不说话,收回脚突然问道:“谁教你的?”

      “什么?”

      “装傻。”好像是教训家里做错事的孩子,陆至清轻叹一声。他蹲下身子,手拍了拍秦延祯的脸颊,“是谁?”

      秦延祯这会倒支愣起来了,梗着脖子道:“大家都是兄弟,哪有出卖兄弟的——”

      话还没说话嘴就被堵上了,秦延祯尝到一点血腥气,被勾得呼吸粗重,忍不住的向前靠。那双手更不老实,捧着陆至清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直到陆至清被不知轻重的小王爷吻得嘴唇亮晶晶的才被放开。他趴在小王爷怀里,咬着小王爷通红的耳垂,语调倦怠轻轻喘着气:“谁教你的?”

      小王爷咬紧了唇不答,陆至清轻笑一声:“等会去把滚的脏洗干净,晚上容你在府里休息。”

      秦延祯被忽悠的五迷三道,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兄弟”:“是容方!”

      下一刻,怀里满满当当的感觉消失了。陆至清理了理散下来的几缕发丝,嘴唇还是红的惊人,他毫不犹豫起身出了房,忽略小王爷眼巴巴的眼神,语气冷淡的留下句:“去处理点事,你自己先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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