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恶》丘比特大叔

13、第 13 章

　　我用劲地搓了搓额头，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定了定神，我慢慢把头探出来，阳光刺进眼里，阵阵晕眩，不同于晚上，到处都是树叶和草丛接连不断的沙沙声，看了很久，没有其他人，我委身钻出树丛，刚直起身，脖子酸得要命，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巨大的“隆隆”声突然响起，湖对岸的一个山丘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慢慢向空中升去，泥土石块不断从边缘处掉落，整个湖面都被打破了，层层涟漪持续向我面前袭来。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它越升越高，山丘拔起，原来的地面迅速被湖水吞噬。
　　就在这群山间“隆隆”声此起彼伏时，我突然意识到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得去找其他人，但是哪个方向呢？记得我是顺着小河走的，看来我得先到一个山顶去判断一下方向，就身后这座山丘吧！
　　我抽出那把“向日葵”，从地势较缓的一面向上开着路，关节处尽是酸疼，看来我感冒得不轻。模糊看到了好多虫子，偶尔还有蛇。
　　“不好意思，叨扰大家了！”我一面喊着壮胆子，一面加快砍出路来。约摸一个小时，弄得我满身大汗，但是山顶总算快到了。寻个空档，放眼看去，很多条小河蜿蜒而来，哪条河是我来的路呢？
　　还在仔细辨认时，“隆隆”声突然很近，脚下开始抖动起来。“完蛋！”我玩命往山下跑去，这座山要升起来了！向下跑了几分钟，一棵大树在我眼前倒了下去，到山的边缘了！急忙刹住脚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一个羁绊，摔坐在地上，身边的泥土草皮都在往前滑去，我连滚带爬的往后。来不及了！看着远处的景色，山已经升很高了。我站起身，向高处走了一段，心里一片茫然。
　　跑累了，满身汗，山丘还在向上升着。头疼了，关节酸，自己只能倒下躺着。回不去了，这快山丘会向上飞去哪里呢？头嗡嗡作响，我已经没力气去想，颓然睡去了。
　　另一个我，另一个我，另一个我……我反复叨念着，却一直没能踩在那片黑暗中。咬着后牙槽，默默承受着后脑勺隐隐的神经疼痛。
　　“醒醒，喂，醒醒……”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叫我，“起来喝口热水！”
　　悠悠睁开眼，我躺在一张床上，眼前是一个白发老头，递了杯热水在我面前，我起身接过，一饮而尽。
　　“看起来你没事了，桌上有吃的，衣柜里有穿的，你吃饱后换套衣服，再出来找我吧！”老人说完便离开了。
　　这里是一间十平左右的房间，家具一应俱全，衣柜便在床尾，中间的小桌子上有两碟菜一碗饭，我可真的饿了，迅速吃了个底朝天，我脱下被汗水渍臭的衣服，从衣柜中挑了淡绿色的上衣和灰色的短裤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一望无际的草原，数不清的土包，老头就在不远处拿着铁锹挖着。我犹犹豫豫的朝老头那走去，回头看了一眼那屋子，很小，很简单。
　　“帮把手！”老头递过来另一把铁锹，“送你过来总归是来帮忙的吧！”
　　我们一直挖着，不久就多了好几个坑。
　　“小伙子，你挖的节奏慢点，我年纪大了。”
　　“好的。”我傻傻地应着。
　　“你叫什么？怎么来的这里？”
　　“潘登，还没谢谢您！我是跟着飞起的‘反转山’过来的，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哈哈，‘潘登’？哈哈哈，‘反转山’？真有意思！”老头看起来很开心，“那你运气真的很好，来！过来帮手埋东西。”
　　老头把铁锹往旁边一放，招着手让我跟着走，大约十分钟，他指着地上的草坪问我：“仔细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蹲下身子，似乎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压着草坪，伸手去摸，凭空摸到了硬硬的感觉，我睁圆了双眼，用劲地看着。
　　“我骗你的，这些东西看不见的。”老头顺手将旁边的背筐递给我，“年轻人，背上！我们要埋的就是这些看不见的东西。”
　　“这些是……”
　　“这些是回忆，很多人的回忆。”老头一边捡起往背筐里扔，一边解释，“把它们埋起来，这叫‘入土为安’，有意思吧，哈哈！”
　　老头就那么拿着看不见的东西往背筐里扔，远远看着真像个神经病。我试着也去捡“回忆”，鹅卵石般大小，方方正正地，我认真抚摸这块看不见的“回忆”。
　　“这块这么小，有什么好看的，你努力找块最大的，我给你变魔术！”老头显得很兴奋。我们继续找着，不久背筐就满了，在回去的路上我问老头叫什么，他让我叫他“帅大叔”。
　　好吧……帅大叔……
　　夕阳下，我们挥舞着铲子，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一个坑只埋一块“回忆”，怪不得大叔让我找大的，不过这草原洋洋数不尽的“小坟头”颇为壮观。
　　“大叔，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挖的吗？”
　　“基本上全都是，偶尔会有些人被送来，像你一样，不过很少，而且你们马上就会离开。”
　　“离开？能去哪里？”
　　“等忙完了，晚上告诉你！”
　　人影已经拉得很长了，大叔带着我回到小屋，洗过澡，吃完晚饭，外面的天空已然全部暗了下来，这里的天空看起来格外清晰，显得特别地近，仿佛触手可及。无数的星星缓缓地聚集着，像是在流动，又像是在相互拥挤，细细地看，心醉眼迷。
　　“陪老人家聊聊天呗！”大叔在草坪上铺了快布，一屁股坐了上去。时间很慢，我告诉了他所有事情，大叔沉默了一会，又笑了起来，非要给我表演个魔术，他回屋拿了杯水出来，让我跟他去捡一块“回忆”。
　　“你挑一个吧！”帅大叔端着杯子微微笑着。我在背筐中随意摸了一个“回忆”递给大叔，他随手把它扔进满是水的杯子里。
　　从这块“回忆”进水中开始，身边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就像刚刚看着天上的星星，总觉得它们在悠悠的流动着，这水似的涟漪慢慢地荡开，水花从中心抽出，又顺着中心缓缓落下，波纹中若影若现着亮光。
　　我仔细看着水杯中已然成形的片段：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岳丁满身血，趴在方向盘上，胸前后背剧烈起伏着，一个小女孩被甩出车外，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瞬间岳丁的脸变成了顾高玉，他看了看被变形的车门夹住的左手，毫不犹豫地用肩膀开始撞门，门缝中左手的鲜血随着碰撞，加剧了不断线地流着，门被撞开了，顾高玉侧爬着，我才发现他的左脚踝已经断了，左脚掌无力的侧向一边，恶心地晃晃悠悠着……他在努力向着那个女孩爬去，红色渐渐模糊，直到重新看到清澈的水，顾高玉慢慢变成岳丁，也慢慢随着画面消散而去。
　　“岳丁和顾高玉是同一个人？”
　　“你认识‘回忆’中的人？”大叔好奇地问我。
　　“我懂了！如果我之前看到的别人的经历如果是真的，叶叔、钱老板、小婷、城主、老顾都有很伤心的过去，所以才来到这里，我肯定也是，但是我却想不起来，他们肯定也记不起来，虚拟人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他们也曾是我们，泡在湖水里，背负了太多的负面回忆，所以变得充满愤怒和仇恨！我说的对不对？”
　　“□□离十好远呀！”大叔笑笑，对我说。
　　“帅大叔……”
　　“我就是你呀！我是你的固执，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埋了那么多回忆，多固执呀，哈哈哈哈哈哈……”说话间，大叔猛然往我肩膀出一推，瞬间一股强烈的下坠感！
　　我猛然醒来，原来我还躺在飞起的反转山上。
　　站在山的边缘，看着不断向下滑落的泥土，眼前尽是延绵不断的山川河流，终点在哪里？我究竟睡了多久？为什么肚子没有饿的感觉？梦中梦里在大叔家吃的饭是真实的？我真傻，梦里的事情这么纠结干嘛！
　　冷不丁传来了一句声音：“你既然这么想，又何必拼死去救叶守仁？”
　　我一惊，急忙四处看，却不见人影。这声音好熟悉，似乎是湖边蛊惑虚拟人杀了叶叔的人。
　　“别瞎猜了，就是我。”
　　什么！难道他听得到我在想什么？
　　“是的，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别怕，这里只有你，没有虚拟人。”
　　“你是谁？干嘛要杀我们？”我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说话。
　　“我？该怎么说呢？我算是帮助你们的人吧！”
　　“帮我们！杀了我们是帮我们？”
　　“你还真以为你们是完整的人呀？可笑！你们不过是为了逃避自己不敢面对的回忆的衍生物。”
　　“鬼扯！”
　　“你不是几乎看到了每个人的过去了吗？”
　　我努力地把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却一团糟。
　　“呵呵，我来帮你吧！”那声音越来越近，“叶叔被爱人抛弃，不愿相信，想找回爱他的贝贝；小婷被继父侮辱，不敢面对，想寻找属于自己纯洁的爱情；钱老板的女友贪财，他不想想起，在这里化身为守财奴；岳丁或者叫顾高玉，他的妻女车祸身亡，不能接受，傻乎乎地在这里寻找醒来的方法；还有你……你似乎还没找回自己的回忆，你有勇气知道自己的过去吗？那段惨不忍睹的回忆！”
　　我默默想着，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不要挖空心思想着我是在骗你，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
　　“能告诉我，我在逃避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知道你们知道的东西。不过我知道怎么去寻找回忆。”
　　“怎么找？”
　　“你看看山下的河了没？等会再经过一片湖，你跳下去，跳进湖里，那些水会告诉你的。”
　　“这么高……”
　　“哈哈哈！”那声音笑得抖了起来，““潘登啊潘登，这梦境中，你经历了剥皮、溺水、刺死……这些痛苦，你还怕高？”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想‘帮’我去死啊！”
　　“这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我在你的脑海中看到了你死了那么多次，你竟然还活着，我真的好想知道原因，一会就飞到湖上了，抓紧时间喔！”
　　我不再理会他，努力想着该不该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