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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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阳台的玻璃花砖大门又被推开了，然而这次出来的却不是刘易斯，而是几个看起来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贵公子，看起来原主和这几人似乎还有些过节。
“哟，锡安，今晚找了你半天没看见你人，原来是躲在这里，怎么不敢出来约小姐们跳舞了吗？”一个棕色头发长着雀斑的公子挑起头，嘲笑道。
“怎么能直呼他的大名呢？我们应该叫他伯爵大人，只可惜这位伯爵好像那天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去呢。”另外一个穿着绿色礼服长着精灵耳的公子，发表的言论引起了同伴们的哄笑。
“啧啧，天哪真是可怜，或许已经没有哪位小姐会看上他了吧，傻乎乎的白毛怪。”
“谁说的，不是还有波利亚那个Biao子吗？估计是看上了伯爵身上的几个臭铜板！”
“可能还有那条流着哈喇子的金毛狗吧，哈哈哈……”
砰的一声，锡安没有忍住捏碎了手里的红酒杯，血色的酒沾染了雪白的手套，滴落在地面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冷静的伯爵单手拎起刚才叫的最响的那个，从二楼一把子甩到了一楼的喷泉池里，溅起的水花比喷泉喷出来的水柱还要高。
剩下的几人噤了声，连滚带爬地回了宴会厅中，听见声音的刘易斯匆忙赶回来，看到主人血流如注的手，顿时自责得要落泪，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止血的棉纱。
锡安用牙轻轻咬住手套的指尖脱了下来，示意了一下他并没有受伤，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蹲在脚边的大狗狗的头顶。没有想到，这幅柔弱的身躯竟然还继承了他身为农学生时练出的力气。而今晚的醉汉看来已经有了新的扮演者了。
想让大众暂时忘却的方法，就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再用另一个事不关己的丑闻去覆盖。
喜好八卦的贵族宾客们，都奔向了花园的喷泉池边，想看看又是那个倒霉蛋掉进了池子里。
锡安往下看了眼，确保那个傻子还仰面躺在水池里装死后，就带着刘易斯去向子爵道别了。
而站在阳台的回廊阴影里的另一对主仆之间，同样环绕着紧张的气氛。
“这就是你说的，柔弱的病恹恹的，没有脑子只会喝酒的洛伦佐伯爵？”那个戴着黑色半遮面的黑发紫瞳男人，声音低沉地问道。
矮了一个脑袋的半兽人汗颜，低垂着头颤声道：“殿下，不，大人，确实是这样，收集回来的情报就是这么描述的。”
黑面罩男人看着楼下喧闹的人群：“继续盯着洛伦佐家，他们最近动静不小。”
极具经商头脑和驭人之术的洛伦佐家的人，几乎垄断着整个帝国的娱乐产业的命脉，尽管他们如此拼命地收敛钱财缴纳税款，也始终没有得到皇庭的青睐，争取到一个爵位一个封号。
反而是不闻不问的旁系子孙，奥伦多·洛伦佐，锡安的父亲，成为了一鸣惊人的矿物学家，因为发现了两条新的巨大矿脉而加冠进爵。
眼馋的本家也想另辟蹊径，但是略有偏差就是自寻死路。
夜晚回若丁庄园的路一片漆黑，只有靠近庄园大门的一小段有些光亮，外面的风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打算，黑峻峻的树影在夜色的掩映下形如鬼魅。
铁艺的高大门栅在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突然外面传来几声马的嘶鸣，行驶的巨大车身骤然停住，锡安险些从座位上滚下来。
前方驾驶位和车厢之间的隔板被拉开了，探出一个长着兽耳的脑袋，“先生您没事吧，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人，拦着我们不让过。”
“这么大雨，有什么事请她进去说。”锡安微蹙着眉，这种天气跑出来无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刘易斯点点头：“好的主人。”
“等等，先让她上来。”
车门打开了，狂风卷着雨水撒进来，温暖而干燥的车厢与湿冷的车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一个浑身湿透脏兮兮的老妇人局促不安地立在门口，灰白的发丝贴在她老皱得像干枯的树皮一般的脸上，干瘦矮小的身躯佝偻着，裹着一堆看不出形状的布片，浑身颤抖得像晚秋的枝头上倔强地挂着的最后一片落叶。
“大人。”老妇人扑通一声跪在锡安面前，从她细小的眼缝里落下两颗豆大的浑浊泪珠，嘶哑的声音像是用铁片在地上拖拽。“请您发发慈悲救下我的孙儿。”
锡安愣在原地，这时他才看出来老妇人胸前的那块布片里裹着的是个孩子，干瘦的像是脱水的果核，触目惊心。
在原世界中，这样的人事物似乎从未真正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有的只是从影像上截录出来的没有温度的片段。而当这样鲜活却又悲苦的，具象的“众生”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惊愕，如鲠在喉。
秩序井然的仆从们被这位突然降临的狼狈的宾客打乱了手脚，慌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的主人。
“叫昆特过来。顺便安排一下他们的住宿。”锡安抖了抖身上的雨珠，转身朝壁炉走去。
满头花白羊毛卷，高瘦的像个恶鬼的医生昆特，急匆匆从东边的塔楼赶来。要是哪个生病的孩子，半夜醒来在床边看到这样一号人物，一定不会以为这是位治病的医生，反而像是索命的冤魂。
他的茶色镜片也掩盖不住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的精明的光：“伯爵大人，夜间出诊的费用是白天的两倍；而症状程度严重也是要另外加钱的；治疗期间，家属来捣乱的，终止治疗，死了概不负责，还有提前预付订金十个金币。”
经过三天的相处，锡安已经摸清了这位“家庭庸医”的脾性，就是话太多且嘴欠：“赶紧滚去救人，再话多，给你腿打断到不能自医。”
“伯爵大人您不能如此狠心，要让马儿跑却不给饲料，这活儿。。”话音未落，刘易斯在锡安的示意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伸缩棍，昆特一个一百八十度鞠躬后移出了伯爵大人的视线，活像一双逃跑的筷子。
锡安疲惫地把自己摔进壁炉边的座椅里，让马儿跑却不给饲料的受害者可不是他家两袖金灿灿的医生，而是住着茅屋求医无门的乡下贫农和老弱妇孺。
跳跃的火焰在壁炉中映出诡谲的影子，燃尽后只剩下烧红的木炭和温热的余灰。
皇庭分给老洛伦佐伯爵的广阔封地是被称为整个帝国最贫瘠的土地，贫瘠在这里意指没有一点可以产出的矿物，整个一望无际的平原刨不出一点火星子。
讽刺的是作为发现了两条巨大矿脉的功臣，却被皇庭提防着只留下这样一片废土。
虽然不知道故去的老伯爵作何感想，但是新任洛伦佐却很是满意。锡安看着手里的资产报告，气愤又兴奋得手都有些抖，“治下16万平方公里河道荒地，年产值仅28银币每亩……”。
暴殄天物的家伙们，除了挖矿造军火之外，就不会干点别的了吗？愚蠢又好战的先皇！
作为一个地砖缝里都要种上小葱的华夏人的基因立刻被唤醒了，荒地是不存在的，明年的这个时候，亩产和GDP必须翻倍，他要为帝国最底阶层的农人们正名，他不想再见到衣衫褴褛的果核一般的农人，而且几乎导致灭国的一场□□也会在不久将来发生在这片大陆上。
伯爵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才熄，不到天亮，伯爵的专属马车又从门口驶出直往附近的村庄去了。
干瘦的老农妇抱着退了烧的孩子拘谨地坐在年轻伯爵的对面，时不时瞥一眼这个银发的沉默寡言的男子。
现在她面临着新的困境，伯爵将要前往他们的村庄，今日是一个季度一次缴纳税款的日子，而在前不久，为了医治孩子她已经把家里的积蓄耗尽了，实在是拿不出一分一厘了。
行驶着的漂亮马车从平坦的林间大道拐入了泥泞崎岖的乡间小路，溅起的泥水糊上了明净的窗，老妇紧张地看着伯爵，生怕他厌恶地皱起眉。但锡安并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窗外稀疏的茅屋和稀疏的农作物。
哒哒的马蹄声吸引了乡道两旁早起的农人，他们扛着麦秆拎着锤子修葺被昨晚的暴雨损毁的屋顶，听到声响便麻木地转过头来，看着与这穷乡僻壤格格不入的高大马车。
马车停在了村子中心广场的一颗矮树旁，惊掠了几只停在干枯树枝上的乌鸦。佝偻着背的村长是个上了年纪的灰白头发的精灵，他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周围的农人们也停下手里的活儿聚拢来。
还未等马夫把脚蹬放好，锡安就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丝毫不在意浸在污泥里的白靴子。
“伯爵大人，日安。”白磨坊村的村长带头深鞠了一躬。
锡安点点头环顾四周，村里大多数人都是上了年纪或行动不便的。想来也确实如此，古老的土地总是难以留下年轻的热血，他们不愿驻足在这片看不到希望的土地上。
“这个季度的税款……”锡安刚开了个头，就有许多农人垂下了脑袋，摸着自己脏兮兮围裙的大口袋边沿，因为天气的原因，这个季度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无收，甚至连五个银币都要从床板，梁柱或者鞋柜的各个角落里抠出来。
“……就不用交了。”啪地一声不知是谁手里的镐子落在了泥地上。
锡安清咳一声继续道：“我想雇佣你们来为我做事。一样的还是务农，但每月从我这里领取薪水，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双周轮休。”
围成一圈的农户们，呆愣地看着这位貌美伯爵不知所云，好半晌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道：“五险一金是什么？”
“哪有这样的好事？这难道是骗人过去做奴隶的新招吗？”
一个满脸糊着泥的红发小伙穿着连裤围裙直率道：“帮你务农，我们的田怎么办？”
刘易斯从他的万能口袋里抽出伯爵大人写了一晚上的规划表和契约条款，回答道：“与伯爵签订务农合约期间，所属农田由伯爵租用统一进行管理，每月发薪水的同时按亩提供租金。”
在土地所有权归皇庭，使用权归个体农户的情况下，伯爵大人只能出此决策，尽管他自己也有一望无际的后花园，但只长草的话未免有些可惜。
午后的广场中央，口干舌燥的伯爵坐在搭好的草棚下，面无表情地嚼着粗粮面包，时不时喝上一口白水，应付着排着长队咨询的农户。
混成他这样的伯爵整个安第斯帝国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但他始终牢记伟大领袖的指导：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才能实现农村包围城市的壮举。
签订了契约的农户们似乎还沉浸在不太真实的幻景中，尤其是洗干净了脸的赤狐半兽人
红发胡克，捧着刚领到的五十个银币预付押金，两眼闪着泪光，他今天不仅没有上交五银币的税款，还净赚了五十。
他把目光落回到草棚下那个翘着腿支着下巴的伯爵的身上，重新审视了一番，多么接地气的美人啊，要不是这伯爵确实是实心的有影的，他几乎就要振臂高呼，感谢上天的馈赠了。
跟着伯爵必定会有出路的，有着三年养鸡场经验但亏损的胡克如是想着，他的投资眼光绝对没错。
绿色狐狸眼的胡克甩了甩身后的尾巴，悄悄靠近准备收摊的伯爵问道：“大人，我明天就可以来上工吗？有没有什么活儿我可以干的？”
银发的伯爵定睛看了一会胡克的上臂肌，点点头道：“明天跟我去城里的农产品店里进行洗劫，不是，采购。”
锡安有点头痛，一定是他太累了，不然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他确信刚刚在说洗/劫的时候，旁边刘易斯的耳朵抖动了两下，身后的尾巴也晃了晃。
是时候该给金色边牧半兽人买一群羊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