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摄政王手下挥金如土》弗慈

3、Chapter 3

　　在北地国界处，寒风从狭窄的关隘吹进来，利刃一般刮得人脸生疼。白色的雪原上，盛放着几朵血色的花，有一人从中立，将刀刃上还未冻结的血珠急速甩落，有几滴落在缟素的雪坡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没意思，怎么不再多挣扎几下。”黑衣人踩在其中一块尸身上，踹了两脚那块已然冻硬了的雄壮背阔肌。

　　旁边侍立的半兽人打着寒噤，一半是冻得一半是吓得，尽管他已经服侍了这位大人有五年之久，但始终未能适应这种一言不合拔刀绞人的举动。虽然躺在这里的几位，确实是罪有应得，在安第斯矿产走私的罪名堪比故意杀人。

　　“殿下，北地界执掌已经收到消息了，一刻钟之后就会赶到。”瑠求斯双手交握身前恭敬道。

　　黑衣人摘下那张恶鬼半遮面，露出那双藏在后面的紫色瞳眸，他似是疲倦地呼出一口气，嘲讽地轻笑一声：“到处都是废物，先皇留下的杂碎现在还要我来清理。”

　　瑠求斯把头埋的更低不敢多言，每天他都要听，这位新上任的不走寻常路的摄政王危险发言几句，要不是在人前还会扮演几分忠君的模样，估计他早已是多家暗杀名单的榜一了。

　　天地银白，再无异色。

　　像那人的发丝和闪动的睫羽，一个娉婷的剪影突然出现在摄政王阿斯莫德的脑海中，勾起了他前几日的记忆。

　　瑠求斯看着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刀鞘的摄政王倏地扬起嘴角，骤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就听见阿斯莫德问道：“那天让你继续盯着的洛伦佐伯爵如何了？”

　　这位伯爵也是一位奇人了，瑠求斯斟酌片刻决定还是不加修辞的如实告知：“那位大人，把他120亩后花园全部刨了种上小麦，雇佣了一个村子的人为他种土豆，还将汉诺威城里的农具店洗劫一空，导致附近的农用具销售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市场销量同比增长百分之52.3，仅凭他一人之力。”

　　阿斯莫德：“……”谁能告诉他，这位伯爵的亲戚们在歌剧院里醉生梦死的时候，伯爵本人却在拼命种土豆是个什么情况。

　　在摄政王平淡的一生中，能遇上这样一位让他一头雾水的人很是罕见，他重新戴上了恶鬼面罩：“北地界公爵要是处理不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就让他收拾好包裹滚回他家祖坟去吧。现在去会会这位种土豆的伯爵。”

　　这边的伯爵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的开荒计划。“大人前几日提供的拖拉机设计图纸，厂家说今日就可以去验货了。”刘易斯站在田间的凉棚中，看着蹲在田垄上考察土壤墒情的伯爵道。

　　这样的伯爵还真是让他有些不习惯，褪下了华服穿上朴素的开衫衬衣的伯爵，依旧美得令人炫目，从袖口里露出的雪白皮肤沾上了些许泥点，那头银白的长发也束在脑后，像是某位谪仙在不辞辛苦地装点人间。

　　锡安直起身子，顿时有如雪崩一般的雪点在眼前密密麻麻地闪烁着，这具大少爷的身体还真是娇弱。不过这确实是个令人费解的世界，明明有日行千里的飞行器，却没有一个可以耕地的机械化器具，还得让他凭着记忆画几份图纸。

　　“现在去看看，顺便叫上胡克。”锡安取下了头顶的草帽，用桶里的清水搓掉了手臂和鞋面上的泥点。

　　刘易斯点点头立刻去安排，对于主人的任何指示他都百分百执行，尽管有些让他不太高兴，比如叫上胡克。

　　这个心机赤狐兽人，似乎已经盯上了自己管家的位置，常在主人面前显摆自己的才能，大秀自己的肌肉。刘易斯少见的恨一个人恨得牙痒，谁都不能从自己这里抢走主人。

　　一路上，锡安没空理会旁边的两犬对视，用眼神大战了三百个回合还未分出胜负的两人几乎就要显出本相撕咬在一块了。

　　下一步的计划，是实现农业现代化和集约化。但要他从铁犁牛耕的生产力水平开始拔高还要下一番功夫，连着几日没有休息好的锡安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睡着了，原本的蒸汽马车变成的蒸汽车，马也被拉去充当劳动力了。

　　锡安坠入了一片连天的金黄麦浪中，在麦浪中央有一栋小白楼，那是他曾经的家，在夏日的黄昏里他会戴着爷爷的大草帽，坐在三轮蹦蹦上嘬着五毛的老冰棍，用易拉罐做稻草人手上赶鸟的风哨。

　　当麦浪被重重掀起的时候，呼啸的风哨像海面的鲸鸣。

　　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好一会了，主要原因是前面的路被堵了，被一群上街游行的矮人。

　　除了低空飞过的小型鸟翼飞行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之外，路面上所有的车马行人都乱作一团。蓬头垢面的矮人们围坐在道路中央，高举着他们的维权标语振臂高呼着。

　　简陋的硬纸板上用着某种鎏金的矿物歪歪扭扭地涂抹着什么，锡安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来：黑心矿场，还我血汗钱！

　　带头的矮人霍尔蓄着脏兮兮的胡须，站在移动小板车上，义愤填膺地调动着周边围观人群的情绪共鸣：“白羊岭青金矿场的老板，不仅将我们拘禁在地下采矿区没日没夜加班采矿，我们因意外事故受伤后也没有补贴，拖欠工资长达三个月，前几天刚从白羊岭跑出来，今天我们在这里也不想求什么就想讨个公道！还上我们应得的工资和伤病补贴……”

　　白羊岭是洛伦佐伯爵的封地里为数不多的一个小矿场，近几年因为矿脉枯竭产量连年降低，压榨劳动力的现象也是越发严重。

　　“执政官呢？”锡安看着越发骚动的人群问道。

　　“汉诺威的执政官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刘易斯也有些焦躁地看着气愤地跳脚的矮人，开始思索要是等会打起来他该如何保护伯爵了。

　　锡安叹口气，办事不力的官员们永远都在路上。

　　“矮人！矮人们就该被关在黑黢黢的地底下吗？就该干着挖矿的活吗？就该被歧视被鞭打吗？”抗议的响动越发激昂。

　　胡克双臂交叠枕在脑后慢悠悠道：“这属于是历史遗留问题了，矮人是这样，半兽人也是啊！精灵也是，龙族也是啊！不过之前已经签署了《种族平等条约》，现在倒不算什么问题了。”

　　关于这一点，锡安在原著里看到过，先皇对于种族问题的处理非常简单粗暴，尽管快速有效但绝对不会长久，诸如现在，问题再一次爆发出来了。

　　这一份协议实际上是战时共识，先皇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对外扩张战争，停止内部消耗统一战线后，不论种族调动国内的一切生产，尤其是重工业，在集体主义意识的高潮退却后，进入和平年代的人们又开始回归到自我意志的重塑当中了。

　　锡安的脑内一阵飓风刮过，果然伯爵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其位司其职，他管不了整个帝国但还是要对自己治下的百姓负责，可是他明明只想好好的种个地来着。

　　想当闲散伯爵，但失败的锡安开始上任暂代判官：“今晚，让汉诺威的城主来若丁庄园汇报工作。现在，下去处理问题。”

　　尽管刘易斯非常担心伯爵大人的安危，但还是和胡克侍立左右从人群中挤上前来。

　　“你是谁？能给我们解决问题吗？不能就滚，看城主那个孙子什么时候来！”霍尔满不在乎地看着面前穿着黑白燕尾服右手轻触前襟的刘易斯，这样的公子哥儿他见得可不少，都是些绣花枕头里头尽是些糟糠。

　　锡安姣好的面庞和银白的头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身上的灰棕色常服却显得十分出跳。

　　他驻足在那位工伤的矮人身前，被砸伤的腿尽管已经包扎上了干净的纱布，但还是有血从中溢出来。这位有着一头惹人怜爱的小卷毛矮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是眼里满是悲伤，旁边搀扶着的是他的哥哥，一个同霍尔一样气得满面赤红的小伙。

　　“你要是也来说教的话，那还是省省吧！”

　　前方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是油光满面的汉诺威城主贝里尼领着一队宪卫悠悠走来。

　　看样子这位贝里尼先生似乎是刚从某个销金窟里出来的，敞着领子前胸口袋里还露出了一角蕾丝，浑身还环绕着熏人的浓烟烧酒和脂粉味。

　　“嗝，吵吵什么，都给我带走，带到监狱里再来好好掰扯。”圆墩一般的贝里尼不耐烦地看着这些气愤得跳脚的矮子们，“天天给我找事情。”

　　带头的宪卫还没等上前就被拦下了，他看着眼前左右横摆的嵌着白金原石刻着玫瑰荆藤的怀表愣在了原地，这是直属皇庭的领主才有的权利的象征。

　　举着怀表的锡安目露寒光，看来不劳这位城主亲自前往庄园了，现在就顺路捆走：“这边的一个别动，把那边的那个墩子给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