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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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天色渐黑，街道上的路灯也逐渐亮起，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夜幕之下，远方的大厦亮起点点星火，近处一片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声音伴随着商贩的吆喝声，组成了夜生活的开端。
与外面的嘈杂声不同的是明澜所在的室内——
死寂之中，只有沙沙声与呼吸声相伴，明澜蜷缩在电脑面前的手绘板上伏案工作。
纤细修长的手正带着特殊的黑色二指手套，操控着一根电容笔在显示板上舞动，每动一下都带动着一条优美灵动的线条。
“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忽的震动起来，明澜放下翘在人体工学椅上、抱在怀里的腿，伸手拿起手机。
是一通号码不认识的来电。
明澜接了起来，原来是之前联系的那家监控店的老板，他已经到了，让明澜现在过去。
明澜答应后，立即挂掉了电话。
老板的店就在不远的地方，明澜干脆没换衣服，随手收拾了一下，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外面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的店铺都已关门打烊了，还有一部分的店铺正在打烊。
明澜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
繁华热闹过去，总是一地狼藉。
夜晚的街道也毫不例外。
地面上的垃圾袋随风舞动，垃圾桶附近更是惨不忍睹，垃圾都堆成了小山。
环卫工们开着垃圾车倾倒垃圾。
伴随而来的难闻的发酵味隔了老远都还能闻到一丝痕迹。
明澜在萧瑟的夜风中轻蹙眉头捂紧外套，行色匆匆。
店铺离的不远，明澜很快就赶到了，在一众的监视器材中，明澜挑选了一款可以联网上传云端的监控设备，迅速的敲定了交易。
明澜提着袋子，正准备往家中赶，目光略过附近的便利店时，脚步一转，直直的往便利店走去。
不一会儿，明澜便买好了东西，提着一大一小两个袋子出来了。
“砰”的一声。
开门时，他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堵巨大的肉墙，连眼镜都撞歪了。
“不好意思。”明澜低着头扶正眼镜。
一股熟悉的檀香悠悠飘来。
明澜抬起头，惊讶的瞪大双眼，“关何？你怎么在这？”
此时的关何一改白天的精致圣诞树打扮，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件配饰，往日每天必喷发胶的整洁发型，此时也随风舞动。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颇有质感的漆黑皮衣皮裤，手上还拿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半耷拉着眼皮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明澜。
像是在看某种货物，视线从上到下，然后又看了一眼明澜手上提着的袋子。
明澜攥紧手中的袋子，防御性后退了半步，他的警戒心直接拉到了最高。
他觉得此时的关何太奇怪了，平日里的那副恶心的、甚至习惯性的假笑没有挂在脸上，而是嘴角拉直，双眼无神，一副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的冷漠模样。
明澜拉紧衣衫，敏锐的察觉到此刻有些不太妙，关何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攻击性，简直多到溢出来。
此刻他才发后知后觉，不假笑着的关何，竟如此陌生。
那黝黑的眼睛，上扬的眼尾，锋利的眉形，再加上那硬挺的轮廓，一笔一划都如同尖锐的利刃。
和他对视，简直像是被一只恶狼死死盯住，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捕食自己。
然而，这匹恶狼并没有冲上来撕咬一口，反而拉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肆意张扬的笑容，森森白齿，闪烁着寒芒。
随后，一口浓重的烟雾从他口中喷出，吹到了明澜的脸上。
他只看见那人恶劣的笑了笑。
——“要你管？”
关何的话音刚落，马路对面忽然响起巨响！
“轰——”
那一种能把人耳朵震聋的巨响。
明澜第一次知道，原来五感还会互相传递，轰鸣声震的他耳鸣的同时，视线也在不觉间模糊。
当耳朵的嗡鸣声散去后，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被关何拉在了身后。
高大的身影抵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同样也包括明澜的视线。
被巨响惊吓到了车辆们纷纷发出警报声，警报声震的附近的电动车也在发出警报，仿佛是一场车辆上的瘟疫，一个传染一群，一群传染一片，然后再次传递下去。
不同品牌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同样也惊吓到了周围的住户，原本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盏灯的住宅楼，顿时灯火通明。
明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音中，自己都听太清。
明澜不由的拉扯了一下关何背后的衣服，踮起脚凑近，关何也配合的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音中，附身侧耳。
“发生什么事了？”明澜大声的喊道。
从他的视野里完全看不到对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身高高挑的关何。
关何被明澜吼的眉心微微皱起，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他示意明澜凑近。
明澜再次踮起脚，耳畔传来微微上扬的语调，“没事，车祸而已。”
此时，连绵不断的警报声均已停止，世界像是被静音了一样。
关何那像是带笑的嗓音刚落。
一阵凄厉的女人尖叫声响彻云霄。
明澜不禁侧目望去，满身鲜血狼狈不堪的女人，正抱着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崩溃哀嚎着。
那一滩血肉有着一条细小稚嫩的胳膊。
明澜别开脑袋，不忍心去看。
实在是太悲惨了。
可挪开的视线却注意到，关何正在紧紧的盯着他的面容，伴随着身后哀切的哭声，对方竟然还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更令明澜不寒而栗的是，对方是真真切切的感到开心，不是白天那种虚伪的假笑。
而是快乐到，眼角都弯了起来，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
在这个寒风彻骨的深夜，站在车祸现场的不远处，明澜双手环抱着着自己，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冻僵了。
关何也毫不在意明澜的反应，在得到了他想要的表情后，转身就走到旁边的马路上，跨上一辆重型摩托，戴上头盔，最后扔下此间一切闹剧，在摩托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明澜恍然发觉，自己原来根本就不认识关何，关何带给他的一切感受，都像是对方想给他的，原来他压根一点都不知道关何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他对于关何的疑惑越来越多，多的都快要冲出脑袋具象化了。
关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他虽然不怎么认识摩托车，但关何□□那一辆他刚好见他老家的小区里有人骑过，听说有好几十万。
关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知道对方爱假笑，喜欢带饰品，喜欢精致的收拾好自己，其余的一概不知。
今晚的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他认识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并且充满攻击性的关何。
明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关何的事，迷迷糊糊就回了家。
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酸涩感，像是某种极为难喝的饮料，令人记忆深刻久久不能忘怀。
他猛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警告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在一阵“嗦嗦”声中，他打开带回来的塑料袋，从中拿出之前购买的监控。
明澜仔细思索后，决定将其安置在床尾的角落，这样就能直观的看到，到底是被人入侵了家中，还是他会梦游。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买了这个——
明澜从另一个袋子中，拿出了一盒，小巧但晃起来沙沙作响的东西。
一盒图钉。
明澜把这些图钉随意的洒在玄关门口，卧室门口的地上，为了防止一步跨过，他特意扬起，洋洋洒洒散了一大片。
紧接着，他拿出马克笔，随机挑选几个位置上的图钉捡起做好标记后再放回原位。
睡觉前，明澜还去厨房抽出一把尖刀，将其放置在枕头下面，握把朝下。
躺在盖着尖刀的枕头上，明澜睁着眼睛，默默无言，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
一切静等天明。
次日。
起床的闹铃声“滴滴”响起。
明澜挣扎着爬出软乎乎的被窝，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坐在床上，一个劲的打哈欠。
他伸了一个懒腰，迫不及待的爬下床去查看昨天设置的陷阱。
图钉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明澜蹲下身，依次检查昨天在图钉上画的标记。
没有缺少任何一颗，位置也没有变动。
明澜长舒一口气，蜷起双腿窝在客厅的小沙发里，打开手机，查看昨晚的监控画面，以超高的倍速播放。
监控显示，他一晚安眠，除了没事喜欢翻来翻去外，没有任何梦游起床的迹象。
明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看来只是他大惊小怪而已，那杯水说不定就是他半夜起床迷迷糊糊接的，早上起床当做梦一样忘掉了。
紧绷的弦松懈下来后，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收拾昨晚弄得一地的图钉，都不觉得丝毫麻烦。
明澜哼着歌打理好了一切，穿戴整齐后便拎着书包准备去学校上课了。
他关上家门，刚好看见电梯即将关闭。
急匆匆的喊着：“等一等！”便立刻冲了上去按外面的下键。
正巧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帮忙挡了一下，明澜才顺利的进入电梯。
电梯内的人刚好是明澜的邻居奶奶，之前见过几面，看明澜着急忙慌的样子，乐呵呵的问道：“是赶着上课吗？”
明澜点点头，“是啊，奶奶。”
邻居奶奶慈祥的问道：“你家是有亲戚过来吗？”
明澜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没有啊，我家没什么亲戚。”
就算有也不会来这个地方，这里的地址明澜谁都没告诉。
邻居奶奶疑惑道：“哎，那还真是奇了怪了，我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看到一个小伙子刚从你家出来，问他话也不说，腼腆的很。”
她接着感慨道：“哎呦，那小伙子长得还真是高啊，看起来就身体很不错的样子！”
那一刻，明澜如坠冰窟，仿佛整个电梯都失重的往下掉落，呼啸的冷风透过电梯，呼呼的往他身上灌。
他清晰的听到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略微沙哑的声音——
“奶奶，你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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