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黄昏后的东篱

7、第 7 章

　　沈忘喧离开后，马上赶往徐芷柔的院子，他还要在亥时进宫，一刻也耽误不得了。
　　刚一进去东叔就忙拉住沈忘喧，急忙说道：“喧儿，你别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忘喧厉声打断：“你放开，我今天必须见到她。”
　　东叔看着面前双眼充血一身戾气的孩子，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沈忘喧，是他一直想守护，却始终没能保护好的沈忘喧。
　　东叔没有松手，而是加了一把劲拉住他说道：“露儿姨娘在里面，你且等等，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你先别急，大不了我豁出命也给你把人护住。”
　　“用不着。”
　　说着沈忘喧甩开拉着他的手，直接走进去，撞上从里面出来的露儿姨娘，看都没看一眼。
　　露儿姨娘刚要发作，就被从一旁出来的沈忘睦拉住，低声道：“你还嫌不够乱吗。”说罢拉着人走了。
　　沈忘喧进屋子后，也没有再周旋，明日自己就要踏上往北的征程，已经万不得已他不想再说废话了。
　　徐芷柔还没开口，就听见沈忘喧说：“关于你和东叔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也知道爷爷的态度，这事被翻出来，你和我都活不了，现在我要去北疆，六年后我要是能回来，那就是建功立业，到时候我在皇上面前就不只是沈家的孙子，等到我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会保你无恙，护着你的荣华富贵，但是我要一个人。”
　　“好。”
　　震惊之余徐芷柔没有丝毫犹豫，她曾经觉得密不透风的墙被人不知从什么时候掀开了一角，此时，唯一能和她站在一起的是沈忘喧，那么这件事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沈忘喧问：“你打算怎么做？”
　　“若是贺溪变成皇上要的人，那么至少你不在的六年里，能保他不死。”
　　“好。”
　　沈忘喧转身，打算进宫，徐芷柔叫住他，犹豫间又问了一句：“贺溪如若出事呢？”
　　“他在我在。”他若不在，那你们仗着我的荣华富贵就都去见鬼吧。
　　亥时，皇宫政事堂。
　　沈忘喧到的时候，白初从已经在里面了，诺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只有坐在龙椅里面露出半截儿小脑袋的皇帝，把头枕在龙椅把手上，一旁的慎郡王，靠着桌子坐在地上面对着皇帝，沈忘喧看不到他的正脸。
　　沈忘喧走过去坐到了白初从的对面把头靠在龙椅上。皇帝笑着说：“你怎么总是这么大胆。”
　　沈忘喧笑不出来：“我今天慌了神，说错了话。好歹两年同窗的情谊，皇上帮我个忙吧。”
　　皇帝道：“你说。”
　　沈忘喧道：“皇上能不能跟我爷爷说说，将贺溪接进宫里，我怕爷爷对他不利。”
　　皇帝正想着，白初从问：“为什么，沈太爷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且贺溪是沈太爷的心腹呢。”
　　沈忘喧顿了片刻道：“我喜欢他，好像被爷爷知道了。”
　　皇帝笑道：“你看，明明是你喜欢他，结果要为这件事承担后果的却是他，真是一点儿都不公平！”
　　沈忘喧诧异道：“皇上你今天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皇帝也不恼，说道：“朕本来就是孩子，朕今年十岁。”
　　白初从笑着说：“让你受委屈了。”
　　皇上从龙椅把手上起来端坐好答：“不委屈。”又对沈忘喧道：“沈太爷对朕的话不可能言听计从，但是朕要想留贺溪不死，沈太爷也不会明着跟朕作对，这六年你们要在北疆做出成绩，等你们再回来的时候，朕希望北疆不再是震远王一个人说了算的。”
　　白初从这时还给沈忘喧补充道：“到北疆我身边会有爹爹的亲信跟着，不难和他们混成一片，子昭，我在明你在暗，这几年我们需要在北疆培养一些新人，日后为皇上所用。”
　　沈忘喧点点头：“皇上放心吧，先有家国天下，再是儿女情长。”
　　“你放心，你在外面替朕厮杀的时候，朕不会让你的人在这里送命的。”
　　沈忘喧还有一个人没见，跟皇上达成契约后就匆匆告辞了。
　　大殿之上还余两人。
　　皇上问：“大哥，会不会六年后回来，一切就都变了。”
　　白初从帮皇帝顺着头发道：“说什么呢，你放心吧，旁人如何我管不着，我自小看着你长大，无论如何不会让人伤害你，爹爹那边我会慢慢说，总能说通的。”
　　皇帝又问：“大哥你有问过姑父为什么执意于皇位吗？”
　　白初从答：“问过，他说他不在意也不想要。”
　　皇帝道：“你说过不骗我的。”
　　白初从道：“没骗你，他真的说他不要。”
　　皇帝坐起身道：“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白初从笑笑说：“不是，不是你的错，我站在你这边的。”
　　宫内烛火依旧，寝殿外候着一名素衣女子是白初从最后留下的人。
　　他临走前说道“冀儿，绒衣是我一手在京中培养的死士，今日我把人留给你，无论何时此人会保你周全”。
　　他还说“她是一把只有你能用的刀，即使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无人能伤你分毫”。
　　自此白初从披荆斩棘，马踏疆土，为皇帝，为大雁开始他戎马倥偬的一生。
　　子时已过，沈府还在为二少爷的出行忙碌着。徐芷柔面上不带任何慌乱，她的一生从不由自己做主，但是她也不允许这一生都由着别人做主。
　　从前她是徐家的嫡长女，如今她是沈府的大夫人，不论是徐家还是沈家，她都要做那个不容轻视的人。
　　沈忘喧快马到沈家庄，却连去格物院找贺溪的勇气都没有，心里想着：已经给他找了那么大麻烦了，只安安静静的走，才是对他最好的。
　　可还是忍不住避开巡夜的下人，绕着格物院的西墙来回走。正此时，沈忘喧感觉自己的手被用力的拉扯，拉他地那只手猛地发力，把他扯着轻轻一带，沈忘喧跌进一个怀抱，再回头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此时正站在刚刚他站着的地方。沈忘喧还来不及缓过一口气，拉走他的人开口说话，声音带着呼吸一并喷洒在他的耳背上，沈忘喧不由心下一空，瞬时就不敢再动了。
　　贺溪把人堵在墙角处，借着夜色得掩护，躲在这个角落，贴近沈忘喧，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声问道：“几人跟着你？”
　　沈忘喧摇了摇头，耳尖划过身后人得嘴唇，他放轻声音道：“不知。”
　　贺溪得嘴唇碰触到沈忘喧的耳尖时才恍然觉得两人靠的有些近了，不动声色得往后移了移，对着沈忘喧说：“你待在这儿，别动。”
　　说罢就沿着墙面从这个死角出去，朝着黑衣人过去，沈忘喧一边帮他盯着身后，一边不禁想刚刚。沈忘喧方才背对着贺溪，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贺溪往后退的那一下他感觉到了，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忍不住想：他讨厌吗？
　　不一会儿，贺溪回来，拉起他的手腕悄悄离开了，他们没回慕愿院，而是去了藏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