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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藏书楼是沈太爷的私人禁地,唯一的钥匙沈太爷贴身收着,任何人不得入内。但是贺溪从小就在此处帮着太爷在这里面整理书籍,当初藏书楼重建,贺溪每日来此监工,楼内的结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三楼的窗户时贺溪留出来透风的,所以没有关严,贺溪想去藏书楼说话,那里是个安全的地方,但是翻窗进去怕伤着二少爷所以比平日里格外小心些,到三楼窗边,二少爷不知道这里的窗台距离地面有些高,跳下去的时候扭到了脚,疼呲牙咧嘴,想着贺溪还在外面,怕响动惊着巡夜的人,就赶忙唔住嘴。楼下巡夜的人还是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刚打算去查看,贺溪挺身一跃进去关上窗。
      正当底下人犹豫的时候,就听见支星喊:“大哥快来帮帮忙,我家夫人的猫跑出去了,二夫人见不着猫正和二爷怄气呢,这找不见可如何是好,我刚看着往这边来了,大哥帮着找找吧。”
      那个人忙应声跟支星去了。
      沈忘喧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贺溪还踩在窗台上,他想上前接贺溪下来,但又怕自己碍着他手脚就没动。贺溪透过窗户缝看着人走远了才轻轻落到地上。
      沈忘喧刚要开口说话,贺溪马上用手堵住他的嘴。空着的另一只手向下探去要拉沈忘喧,这次就在贺溪探到手腕的时候沈忘喧把手往上递了递,贺溪就势握住了沈忘喧的手,虽停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拉着他慢慢的往里走。藏书楼没有灯,故而格外黑,他们要上到四楼,四楼靠东的窗户边儿上,可以借着月光说话。
      快走到地方的时候沈忘喧的手被握着出了些汗,就算如此沈忘喧也故意走的慢。到了地方贺溪放开沈忘喧的手,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递过去,沈忘喧接过,心里想: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
      接着听见贺溪问:“你半夜在院墙外做什么?”
      沈忘喧准备答话,有顾忌这里会不会有人,往四下看去。贺溪道:“没人,这里说话楼下也听不见。”
      沈忘喧方才跳窗脚扭到了,他一直忍着没说,这时候放松下来实在不舒服,就先靠着墙坐下来,伸手揉着脚踝,悻悻地说:“哦,我就是转转。”
      贺溪看他揉脚,便蹲下来,伸手接过他的脚踝,边检查边说到:“半夜三更的,你不是怕鬼吗,还出来瞎转悠?”
      沈忘喧此时有一肚子地话要说,听到这一句真是万般无奈,又有点好笑,这时候总不能跟他说:那是骗你的,一点都不怕鬼,就是想让你留在我房里陪我睡觉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被打和被扔到爷爷面前的几率哪个更多,沈忘喧还真的说不清楚。于是他找了个不那么讨打的说法说到:“我如今十四了,不怕了!“
      贺溪被逗笑了,本来还觉得娇生惯养的少爷受不了北疆的风霜和严寒,但是现在想想,去北疆历练也是个好事。若是回来能在朝堂上某个一官半职,到那时就算身世暴露,也算有点和沈太爷抗衡的资本了,不像现在被人盯着都不知道。
      沈忘喧看贺溪不说话,就问:“方才跟着我的人是谁,你把他怎么样了?”
      贺溪道:“太爷的人,处理了。”
      沈忘喧道:“那爷爷发现会不会……”
      贺溪道:“不会知道是我。”
      沈忘喧道:“哦,今日爷爷说要给你过生辰,还命人给你选了字,我偷偷把他们选的都撤下了,明天爷爷给你的字,是我起的。”
      贺溪听完没有什么表示,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忘喧有些着急说:“爷爷其实对你也没那么上心,我不在你要看护好自己。”
      这话一说出来,贺溪倒是有些诧异,一边想着:整个沈府,除了你还真没其他人找过我的麻烦。想到这里又想到太爷,心道:如此已经很好了。
      沈忘喧看着这个木头脑袋,知道自己不说,他是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心里的话到嘴边都不能说,于是又问:“今日是你的生辰吗?”
      贺溪答:“不知。”
      沈忘喧又问:“没给你准备生辰礼,你怪我吗?”
      贺溪想:为什么要怪你?而且少爷给下人准备礼物不合规矩。但是看着二少爷有些失落又期待的样子说道:“你不是给我选了字。”
      沈忘喧忙说:“不是选的,是起的,我给你起的。”
      贺溪答:“好。”这一次贺溪没等二少爷开口就先道:“二少爷,此去路途遥远,危险未知,还望二少爷路上多加小心,万事三思后行,天一亮要给我过生辰,太爷不许我出门,我就不去送二少爷了。”
      说罢停下帮沈忘喧揉腿的手,将自己从小带在身边的匕首交给沈忘喧。匕首通体黝黑,没有任何雕刻,刀柄处有一个溪字,示意它的主人是谁。
      贺溪从记事起每月初十就在林山的一个地方等人。人从未等到过,等来的飞禽走兽倒是不少。再后来初九就上山,十一才走,干粮不够还要自己捉些兔子鱼什么的充饥,这把匕首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东西。匕首短小锋利,吹丝可断,是防身的不二选择。
      沈忘喧接过匕首,天太黑看不清是什么样子,沈忘喧以为这是贺溪给自己刚准备的。心里头高兴,问道:“你担心我是吗?”
      贺溪却想:二少爷对自己的身世到底知道吗?为什么到这时候,还是看起来很……(像个傻子)
      贺溪答:“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沈府。”
      沈忘喧本来想就这么待到天亮,但也知道不行,不过沈忘喧问:“我去慕愿院就好了,为何要回沈府。”
      贺溪说:“太爷今日一早要送你,今晚去了沈府。”
      现在这个时辰去沈府一个来回天就亮了,沈忘喧正想着他自己回去,贺溪还能睡一会儿,就听见贺溪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如此,那便送一送吧。
      两人到了沈府走后门进去,贺溪把人送到院子外没再说更多的话,悄声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沈忘喧此时怎么也睡不着了,琢磨着贺溪会不会喜欢自己给他起的字,又把匕首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此时屋里是点了灯的,仔细看沈忘喧才发现刀柄大拇指刚好握着的地方,刻了一个小小的溪字。沈忘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仔细摩挲那个经岁月打磨,早已和刀柄融为一体的字,心下才明白过来:这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如今给了我。
      沈忘喧拔开匕首,只见刀身于刀鞘间夹着个小布条,上面字迹工整的写着:阿声可用。
      沈忘喧看着布条上的字,从头开始梳理今晚发生的事:阿溪为什么要避开守卫,偷偷带自己去藏书楼,有心之人就算想动手也会等自己去到北疆。在沈府凭他的身份何须躲着人说话?他是怕爷爷误会阿溪才畏手畏脚的,那么阿溪是为了什么,阿溪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就算知道了也没必要躲着人,他们也没说什么,那么难道阿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本以为爷爷找人暗中盯着自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阿溪的反应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如果阿溪知道了,那爷爷知道吗?
      沈忘喧想到这,突然觉得后背爬上一丝凉意,直冲后脑。随即他回过神来,最坏的结果是,爷爷知道了,那么在北疆除掉他就是最好的机会。这样既保全了沈家的面子,事后也不会有人怀疑,还能把事都栽在震远王头上。
      沈忘喧将手中的布条放在烛火上烧干净,接着想:如果爷爷先知道,事关沈家嫡系长孙的血脉,他是不会告诉阿溪的,所以应该是阿溪先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四年前,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有跟爷爷说,反而把当时散布谣言的人抓了出来。
      原来阿溪从一开始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在保护自己,那么如今倘若爷爷已经知道,他会怎么做,只是给自己一把刀一个可用的人吗?还是说现下爷爷不知道,对了,爷爷还不知道,爷爷以为阿溪和自己有那种关系,一门心思的要把我们分开,且从昨日爷爷的神情来看,对自己关心和叮嘱的样子与平日无异。
      沈忘喧等不了了,出了院门,叫上阿声就去了徐芷柔处,此时徐芷柔已经起了,沈忘喧命阿声在门外候着,进去后,东叔见沈忘喧来,没有多说,也同阿声一样守在了房门口。
      沈忘喧进去,靠近母亲压着声音问:“爷爷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说有所怀疑。”
      徐芷柔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事,但面上并没有担忧:“不知道,四年前的事一过,太爷就再没怀疑过,甚至不容任何人质疑你的身份。”
      沈忘喧问:“那旁人呢。”
      徐芷柔等了片刻,犹豫的说到:“有一个人我不敢打包票。”
      沈忘喧先是定了心,他知道自己母亲这点警惕还是有的,接着说:“母亲,我再跟你说一次,算我求你,你务必保他周全。”
      徐芷柔看着儿子,她想拒绝,想阳奉阴违,但是她明白自己只能妥协,她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下人,却能真的让沈忘喧上心。于是她叹了口气道:“你只要管好自己,太爷要他有用,不会轻易动他。”
      安顿完这些,沈忘喧才算安心。徐芷柔拉过儿子的手道:“你放心吧,我托人去你外公那里打听过了,震远王最关键是要历练自己的儿子,初从和你是自小相识的,又有张大人陪同,这一去虽说年月久了点,但不会是坏事,你别多想,万事还有娘在,没到要你来撑起家的地步,还有阿慢是你东叔亲选了给你的人,你放心用就是了。”
      沈忘喧此时抬头看这眼前的母亲,徐芷柔容颜姣好,处变不惊,沈忘喧不知道说什么,他还不能认同母亲做出来的事,但是他明白打从他知道事实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他从未真的埋怨过自己的母亲。徐芷柔看着儿子难得一见的委屈,笑说到:“你呀,我看阿溪比你可沉得住气。”
      沈忘喧听见这话,嘴角怎么都压不住只得微微向上翘起。徐芷柔见儿子没出息的样子,瞥了他一眼,叫人传来了早饭。
      震远王府,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穿着战甲,一如自己当年,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到:“启儿,你如今长大了,爹知道你从小就是有自己主意的孩子,这一去,很多事你都会慢慢的了解,等你再回来,从前你问爹爹的许多事就都会有一个答案。”
      白初从跪下拜别父亲。
      白初从了解父亲的为人,所以他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要谋反,他知道总有一日,他的冀儿不靠任何人就能当一个好皇帝,到那时爹爹就当一个闲散王爷,安享晚年,但是在这之前自己要能够独当一面。
      震远王虽如此说着,但还是舍不得,于是他派了亲兵保护自己的儿子,没让他们多言,震远王看着已经出城的车马,暗暗对自己道:六年后,皇帝于启儿而言就不算什么了,那时候,启儿若是还要问什么,那我会全都告诉他,阿荣,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儿子别再被那个皇帝蛊惑了。
      沈太爷看着孙子走远,等到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才启程回家。今日他还是要给贺溪过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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