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价值砝码 ...
-
原本顾夏至认为和喜欢的人重新取得联系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可能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内心惊涛骇浪。
但实际上，她的生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每天的工作、和夏奶奶一起研制新品面包、逗逗树枝上的小鸟，偶尔就是会多看几眼手机。
她有时常常把手放进口袋里，手机被调成震动，感受着那一点点触感，好像总能因此感到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甚至延续到了林晚终于走进了这家面包店，棕色的呢子大衣带着檀香味，手腕上戴着一只绿色玉镯。
顾夏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像一个偷窥者。她躲进了后面，隔着一层白色纱帘，前面正由李酒姐接待着。
李酒是偶尔来店里兼职的大学生，今天她正好没课，所以也在店里，帮了顾夏至的忙。
她看着林晚买了店里的招牌面包，看着她在两款面包中犹豫，最后选择了她最爱的红豆面包时，她的心中涌现出一种酸麻的感觉。
林晚还是记得她的，还是爱她的，不然怎么会选择她最爱的那款面包。
待到林晚彻底离开后，顾夏至才忙着跑了出来，趴在门口露出一只眼睛，贪婪地捕捉林晚消失的背影，那是妈妈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妈妈的味道。
所以即便是知道那个面包最后林晚并没有吃下去，顾夏至也并不会觉得有多难过，她再一次安慰自己：妈妈并不爱吃那么甜的面包，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她记得我就好了。
晚上回到家后，顾夏至还在回味着白天和妈妈的相遇，在帮珍珠喂食换水时会笑，洗澡的时候会笑，就连上了床她也是来回地滚着。
她就是很喜欢妈妈，很喜欢，非常喜欢的那种，喜欢到要马上跟人分享。
【盛夏：我突然发现我好激动，激动到睡不着觉，感觉一定要找人分享。】
发出这条消息后，顾夏至才觉得心情好像平复了些，她扭头看向窗外的圆月，想着：如果月亮可以传递我的感受，妈妈是不是也会感受到呢？
过了几分钟，手机传来震动，顾夏至拿起手机，看到了那人的回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行之：哦，那我是你的第一分享者吗？有多激动，说来听听。】
【盛夏：这个我可能不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怎么说，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至少在那一刻，我又有了坚持的意义。】
【陆行之：好吧，看来今夜又要多了一个失眠的人。】
【盛夏：听上去好可怜哦，可是那该怎么办呢？】
【陆行之：既然如此，那就罚你把最近的近况都告诉我好了。】
顾夏至看着手机上的对话，将手机放到了胸口处，平躺着闭眼深呼吸。
【盛夏：那当然是过得非常开心了，我爸妈超级想我，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但是因为我之前出了车祸，所以就休了一年学。】
陆行之看着最新发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又回复了几句，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准备睡觉。
自从顾夏至离开后，他每晚都要靠摩挲着手腕上的痕迹才能入睡，这是他唯一的安慰，逃离世界的办法。
毕竟新的一天到来时，他又要变成那个明星陆行之，迎接着虚与委蛇，迎接着把他像商品一样来回评判，降点价值就应该放到打折商品，没了价值就应该趁早处理掉。
而他陆行之，就是那个难以界定的商品，有点价值，搏一搏或许可以拼出来巨大的利益。
但可惜没人愿意搏，他永远都是第一被放弃的。这是陆行之坐在台下看着本来属于自己的奖项，被换了出去的第一感受。
公司为了捧新人，于是放弃了他的奖项；徐慧为了新的利益，于是选择成为了季云程的内应；资方揣度着他们之间的价值，选择了另一个没有他优秀的演员。
场内，当颁奖嘉宾说出别人的名字时，全场掌心雷动，获奖的人在此刻真正成为了演员，他激动落泪，走上前去接过了奖杯，在台上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而陆行之却只能坐在台下的最暗处冲他拍手叫好，庆祝他抢过属于自己的奖项，庆祝他可以拿着这个奖项肆意地羞辱着他。
场内人心暗涌，砝码被推到了最高端；场外粉丝在为他打抱不平，痛斥主办方。
而在此刻他们都成了被放弃和厌恶的人，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奖项在这一刻也成为了永远。
典礼结束后，一位导演拿着酒杯来到了陆行之的面前，略带遗憾地说：“小陆啊，还是差一点，下次努力好了，我很看好你的。”说着这位导演还用力地拍了怕他的肩膀。
“是我的问题，我下次再努力好了。”陆行之笑着说道，随即一饮而尽。
接下来找他喝酒的人都说着一样的话，他们把所有都归为还不够努力，所以才被别人夺去了。
“你还差一点，其实已经很好了。”
“哎呀，可惜了，就是差一点。”
“呵，现在谁还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不都是急着变现吗？”
……
陆行之回到车上的时候，徐慧早已坐在了里面，旁边放着的保温杯里准备好了醒酒汤。
他看了一眼，就走到了后面坐好，单手松了领结，仰头闭眼喘息。
待车开到一处空地时，陆行之让司机下去等一会，他们有要事要谈。
车上此刻就他们俩人，陆行之冷冷地看着徐慧，她穿着红色修身长裙，头发早已留长微微盘了起来，耳边闪烁的耳环，手上的戒指熠熠生辉。
可能是太过于闪亮，所以才会在黑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突出。不然又怎么会让他发现呢？发现自己的经纪人和季云程在角落里接吻缠绵。
“徐慧，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们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
“为什么？不是很好理解吗？我只不过是很愿意为了自己拼一把罢了。”徐慧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不以为然地说道。
“陆行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之所以最开始帮你，也是因为你身上有可利用的价值罢了。”
“利用……价值……人就应该像商品一样被估价，被贩卖，被践踏，最后被丢弃，对吗！”陆行之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怒吼出来，颈上的青筋尽显。
“对，就是这样，本就该是这样。人分三六九等。没有价值，哪还有自我优越感呢？”
徐慧说完这句话后，就收拾好东西下了车，临走时她回头看了陆行之一眼，红唇轻起说：“陆行之，好好适应吧，毕竟我还是跟你在一起，不是吗？”
说完车门被大力地关上，响声震得陆行之捂住了面孔，啜泣声在车内响起。
自那天过后，陆行之开始陆陆续续接了很多综艺，开始频繁在电视上、网络上刷脸，他开始在综艺里活跃，好像已经很少再有新剧的宣传。他开始学着娱乐圈里的价值理论，学着抽烟和喝酒。
香烟抽第一口时是辣口的，是呛得人忍不住咳嗽，但抽完一根后，抽完一盒后，就开始慢慢上瘾。
十二月的梧桐市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季，顾夏至身上穿着棉睡衣蜷缩进被窝里，手上拿着手机翻看着。
对于陆行之最近的改变，有些粉丝是可以接受的，而有些是不能的，那些人在广场上细数陆行之这些年的“罪责”，痛骂着他竟然要沦为平庸，沦为恰烂钱的烂人。
粉丝看着手机上陆行之的“活人”模样感受到了无比厌恶，她们更愿意陆行之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顾夏至翻看了几条言论后，就退出了微博，点开了陆行之的对话框，对面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了。
顾夏至只能从网上获取他的最新信息，看着陆行之最新一条消息是来自昨天飞到了香洲市，参加最新一期的综艺录制。
而对于他的进组消息寥寥无几，最后看到的也不过是他加入古装权谋剧，选择出演几番配角。
因为马上快到了寒假，所以李酒最近都没空来店里。
顾夏至将手撑到了柜台上，树枝上的那几只鸟最近都不见了，玩伴又少了一个。
许缘看起来好像也很忙，最近都不怎么来找她。
“唉，好无聊啊。”顾夏至正在那里感叹着，摆弄着手指，门却被推开了。
她收拾好情绪，刚抬起头来，话停在了嘴边，对面的人见到她好像也感到很吃惊。
“您好，我来买面包，我们认识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有……”顾夏至摇了摇头，手揪着围裙，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不知道您想要来些什么呢？我们店里最近新上了几款面包。”
林晚弯腰在柜台前挑选着，一边选她还掏出手机拨打了视频通话，电话接通后，对面传来了一道甜软的女声。
“妈妈，你又来买面包了？”
“对啊，这不是你爱吃吗？你看看，这还有好多款呢，你看看要哪个？”
“妈你真好，那我还要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
女生在视频里说着选好的面包，顾夏至则在后面帮助装好。
随后林晚又走到了一处架子前，上面摆放着一些果酱和包装好的点心，她选了几样也一并拿过去结账。
“您好，一共是62块7，可以选择手机还是现金。”
“手机吧。”林晚将付款码对上机器，滴的一声就完事了，她接过顾夏至递来的袋子，“谢谢。”
随后林晚就穿着高跟鞋走出了这家面包店，顾夏至透过玻璃看着她像上次那样走着，但这次却没有追了出去。
“妈妈，你怎么可以见过一面就忘了我呢？甚至还把我最爱吃的果酱给她买去，妈妈，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一刻，顾夏至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情，又被颠覆了起来，她窝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唱了好几遍歌谣，唱到最后把抱枕丢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价值砝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