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隐香 ...
-
李谨眼疾手快的将锦盒拿了过来,沈姜凝自知斗不过他,将锦盒里的信拿到一旁观看。
“孩子们,若是你们看到这封信,想必我已不在人世,不必挂念我,也不必为我报仇。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各自的命数。孙叔这条老命当年是梁王救的,此后这条命就是梁家人的。这些年我做了不少错事,伤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自是罪劣深重之人,该是报应来了。
虽说要求梁老爷暗中做些好事弥补,但终究抵不过那些罪孽之事。这些钱,都是这些年孙叔在早年挣下的,留给你们,希望你们日后能将无忧客栈好好经营下去,好好过着平凡安宁的日子。
盒中的两本图志,皆为副本,已对大朝没了威胁。曾想过烧毁,可这却是我与兄弟们,花了数年日子,一步一步用脚踏出来的图志,实在不舍。
若是大朝的皇帝惦记着此图志,孩子们就进献上去,万万不要与之抗争。
至于关于《九国图志》的全部秘密,就从我这里彻底消失吧。”
沈姜凝看完,已是泪流满面,若是梁王还在,是不是现在的孙叔,已是朝中功臣,受万民敬仰。
李谨翻看锦盒中的《金国志》和《陈国志》两本图志,里面十分详细的记录了金国和陈国地形地貌。
根据之前看过的《大朝史》记录,与梁王带兵自水桥向莲花坞进军,攻下金国都城一事十分吻合,此书应是当年绘制出的图志无疑。
袁肃在一旁叹气说道:“哎,想当年你孙叔携先行绘制出来三本图志,抵御重重阻碍,死了多少兄弟,才将图志交于梁王手中,这才攻下了金国,陈国,西川等地。若不是梁王因病离世,那会这般遭遇。”
李谨眼神一闪,手里拿着图志,问“袁神医的意思是,此前绘制的副本原应该是三本?”
袁肃回忆之前往事,“起初三册图志皆有正副两本不假,只是那《西川志》副本却早已在护送途中给弄丢了。”
李谨思忖片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一旁看信的沈姜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袁肃走到一旁,低声问道:“袁神医可知,孙叔还可能与那些人联络,姜凝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他的安危。”
袁肃挤眉弄眼,脸上的肉,笑得挤在了一起,笑眯眯的说道:“你小子喜欢姜凝。”
李谨嘴角扯住,喜欢她?开什么玩笑。看着袁肃吃瓜的表情,默默点了点头。
袁肃笑得更灿烂了,拍了拍李谨的胸脯,“老夫看你小子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老夫来帮你。”
李谨推辞道:“感情这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在下也不想强逼她喜欢我,就不劳袁神医费心了。只不过孙叔一事?”
袁肃摇头,“老夫很少与他联络,书信往来也是只说写日常之事。他与老夫一样,这些年来一直都想做个普通百姓,也是刻意减少了与其他旧臣联系~~”
“袁叔,天色不早,我们先出去吧”沈姜凝走了上前,故意岔开他们的谈话,谨慎的看着李谨。
李谨退居一旁,袁肃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他看得出来,两个人之间关系微妙啊,年轻人啊,他懂,笑道:“好好,我们出去再聊,出去再聊。”
三个人重新回到茅草屋,天色已晚,李谨站在门廊外,看着山下漆黑一片的枫山林,手里拿着孙赫章留给沈姜凝的信封。
此刻他意识到,那些善事,原是他猜测错了,非梁家所愿,却是孙赫章逼迫做下的。
沈姜凝端着一碗药走了出来,“喝吧,能好得快些。”
李谨转头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药,黑漆漆的犹如面前的深夜一般,冷声说着“不必”他从不会喝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熬出来的药。
沈姜凝看着他谨慎的眼神,心里想着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当下便当着他的面喝下一口,没好气的说道:“看,没毒,药就放在一旁,大人喝与不喝,自便。”
说完,气鼓鼓的进屋。
李谨看着她进屋,侧目放在一眼木架上的药,转头又看向黑夜,终是没有喝下这碗药。
~
李谨道:“我睡外面!”
袁肃严肃道:“你身负重伤,若是再受了风寒,怕是很难痊愈。”
“那我睡堂厅吧!”沈姜凝应道。
袁肃摇头,“你一女子,怎么能睡房外。”
沈姜凝看了一眼袁肃住的房间,袁肃立马表示拒绝,“别打老夫房间主意,我睡得极浅,有人在旁,容易睡不着。”
袁肃猛然道:“不如这样,你俩住一屋,中间隔着屏风。”
沈姜凝大呼,“不行。”
袁肃贴心说道:“丫头不必担心,他体内的毒,还没有解完,若他敢对你图谋不轨,明日一早老夫就让他毒发身亡。”
沈姜凝还是不愿,李谨却是看得出来袁肃是在打什么主意,拽着沈姜凝的衣袖就往一旁的房间走,一边说道:“袁神医提议不错,放心晚辈对她定不会做出什么龌龊卑鄙之事。”
他愿意,沈姜凝还不愿呢,但她哪里斗得过李谨,硬着被李谨拐进房间里。
沈姜凝想破口大骂,李谨握住她的嘴说道:“等袁神医睡着,我自会出去。”然后上下打量一眼沈姜凝说道:“你,本官还没有兴趣。”
“你~”沈姜凝觉得若不是还要借助他的力量查找出害死娘亲的凶手,她现在就会跑出去告诉袁神医此人就是李谨。
李谨早已躺在一旁的卧榻上闭目养神了。
沈姜凝深吸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衣衫未解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房梁,房间烛光摇曳,她侧过头,通过屏风看着一动不动侧身躺着的李谨。
这些天相处下来,李谨所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可恨,但她知道,孙叔的事,换做任何一个朝廷中人来处理,都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思绪凌乱,又侧过身来,继续看着房梁,想着左不过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房外已传来袁肃的打呼声,李谨一个翻身而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沈姜凝侧目看着屏风那端已经空荡荡的榻子,渐渐闭上了眼睛。
天微微亮,沈姜凝就起了身,打开房门,看李谨已经醒了,站在门外。
沈姜凝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一旁的木架上摆放着早已凉透了的药,没有说话,将药碗端起,走到厨房那边做起了早饭。
昨夜李谨只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说是谨慎,还不如说是不信任。
无谓,反正饿了伤的又不是她,嘴里虽然这么说的,又忍不住多做了两道清淡的菜。
三人坐在一起,沈姜凝发现今日的李谨倒是吃了不少菜,这当着他的面做的就是让他安心一点。
袁肃吃着清淡的菜,喝着白粥,嘴里不是滋味,发牢骚的说道:“丫头好歹顾顾我这个健康之人,不能竟做给伤者啊!”
沈姜凝被袁肃揶揄,面色一红。
李谨放下筷子,问道:“梁神医,在下这伤还需多久才能痊愈。”
袁肃嘿嘿一笑,从怀中将昨日的掏出的瓷瓶扔给李谨,“每日两粒,七日便可痊愈。”
李谨拱手答谢。
袁肃起身,走到屋内,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坐回座位,将锦盒放在沈姜凝面前,“这里有些毒药和良药,丫头带着一防不时之需”
这等好宝贝,沈姜凝接过,兴喜的打开,满身欢喜的答谢:“谢谢袁叔”,从中拿了一瓶端看,忍不住打开来闻。
袁肃止住,“别瞎闻,此药名叫隐香,无色无味,闻之疲乏困顿,食之气息全无,三日内不服解药,就会真的死去。”
哇,沈姜凝赶紧盖住,将药瓶放了回去。然后拿出另外一个紫色琉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看着这般别致,想必比刚才的“隐香”这个毒药更加厉害。“那这个是什么毒药。”
“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只不过能让人腹泻之物罢了。”
袁肃从其中掏出一个十分难看的葫芦样式的药瓶,炫耀的推荐着,“丫头,这可是老夫多年前从安夏国高价买来的好东西。食之,可让人内腑慢慢衰竭而亡,至今无药可解。”
没有解药?沈姜凝将它拿了出来,“没有解药的毒药,我不要。”
不管袁肃怎么推荐,沈姜凝就是不要。袁肃哼的一声,转头给李谨,“丫头不识货,这毒药便宜你小子了。”
沈姜凝忙说:“不准收。”
李谨一摊手。
袁肃哈哈大笑起来,“丫头这日后嫁人了,也是个霸妇啊!”
沈姜凝又被说得脸红了起来,将锦盒收好,站起身道:“袁叔,我们也该下山了。”
袁肃笑得更厉害了。
正如袁叔所说,如没有他带路,这上山之路就是个有来无回之地。她和李谨的双眼被蒙了起来,袁肃说,他相信每个好友,会告诉他们上山的法子,但不告诉好友下山之法,只是不希望有朝一日,被人迫害,他不想去猜测是不是曾经信任之人。
走走停停,绕了好些路,磕磕绊绊,才下了山。
袁肃说:“丫头,你孙叔也在信中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你也不必为他报仇,世道不安,还是寻个安宁的地方过好宁静的日子吧。”
沈姜凝躬身拜别,可是她娘亲的仇,还有阿圆,阿乐的仇,她却不得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