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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夜清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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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的本性是——掠夺。
相传夜家祖先是狼族后裔,所以夜家的人身上都流着狼的血液。
或许,传说是真的。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讨厌夜澈,非常的讨厌。
我从来没有过什么要好好爱护弟弟,要让着弟弟的念头,所以我只是极尽所能地和他抢东西。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样子实在太相似了。
小时候,我们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宫里能分辨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连我的母皇父后都要瞧上好几眼才能认出我们谁是谁,我作弄太傅,惩罚到夜澈,我被太傅表扬,却奖励到他,这样的事,层出不穷。
两张一样的面孔,让外人总是视我们为一体,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总觉得在这世上有了另外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我可能是夜澈。
为什么不能独独是夜清,那么容易让人一眼就辨别明白的夜清?
所以不自觉的,就以欺负夜澈为乐。
不过在耍阴斗狠方面,我们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亲姐弟,起码皇姨造反事件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十五岁,母皇驾崩,父后殉葬,我和夜澈正式登上樾国的权力最顶峰。
权力的好用之处就是可以睥睨世间。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夜澈逼婚。
没办法,刁难他已经成为习惯了,而且我也很好奇到底有没有女人受得了夜澈那“女子气概”十足的性子,又或者,他被一个女子征服。
逼呀逼的,逼到他十七,终于把他惹火了,一怒之下撂下一句:“我会找到愿意嫁我的女人的!”便离开的京都。
我承认我很恶劣,看好戏的心大于关心实在太多。
原以为他终是要受我摆布,却想不到,他带回来了那个女子。
我永远记得那个午后,一身白衣的少女笑得温柔婉约,模糊了性别。
最重要的是,她认出了我——并不是夜澈。
没有人知道我当时内心的起伏,有些东西在心底滋长蔓延,快得我来不及捉住。
可惜,她是弟弟的妻子,是属于夜澈的,她能认出我并非因为我是夜清,而是因为,我不是夜澈。
我不清楚自己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思,只知道,时间空余的时候,就是喜欢出现在夜澈的府邸内,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喜欢看夜澈气急败坏的样子,仅此而已。
当然,如果忽略我总是不自觉停留在那个女子身上的目光的话。
她真的很与别不同,起码在我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下厨,会缝衣,会一切男儿家会的东西。
看着她和他的相处,总有种颠鸾倒凤的感觉。
“澈……澈……”
她的声音总是柔细,让听的人感受到莫名的舒心。
只是,她的嘴里出现得最多的都是夜澈的名字。
我不明白为何不悦,或许,只是一直被别人作为中心对待的我接受不了在她眼中永远没有夜澈重要吧。
她的眼里心里一直都只有夜澈、夜澈、夜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真的这么简单就能做到唯一吗?
我不相信。
所以我想破坏。
派夜澈去缉盗,然后将她安排在宫里当差。
宫中人的流言中伤,她坦然接受,我从来没有在她明净的双眸里看见一丝一毫的屈辱和伤心,为何如此?
“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说什么都不用在乎,如果因为这样的话而放开澈,我会恨死自己的。”
无关紧要的人??哈……哈哈,在你的心目中,除了夜澈,只怕所有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到底是怎样的教育才能教出她这样的女子呢?我真的很好奇。
可惜,我查不出她的来历。
难道是别国的细作?
当机立断,我将她扯去了慕楚楼。
没有人知道,慕楚楼其实是皇家的一处情报中心,我把人带去,就是希望那个老鸨帮我品评一下她,看他是否能看出她的来历。
当然,顺便看看她会不会被这里风姿卓越的美男迷住。
我看着慌张闪避的她,心底再一次觉得,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我一次又一次的如意算盘。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相拥,在我的心底萌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微凉的夜风没有吹醒我的思绪,我不断地走着,以求获得平静。
“清……清姐。”她忐忑不安的声音让我回了头。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风将她的裙角吹得荡出了一朵花,那样单薄的身子,却给人一股坚定不移的感觉。
我问出了我的疑问,得到的只是她真的很爱很爱夜澈。
一股莫名的怒气就这样涌上心头,心中渐渐的萌生了一个念头——我想,抢到。
抢到她的注意,抢到她不顾身份的全心全意对待,抢到——她。
欲望一旦被撩拨起,就如红红烈火,不焚尽一切绝不罢休。
几天后,慕楚楼的主事给了我一个答复。
小小的白纸上只有两个字——女姬。
我派人沿着这条线索查去,终于搜到她的生平,也引起了我的疑虑。
她所成长的女姬馆其实是一个邻国在我国建立的情报地点,两年前我部署一切将其毁灭于大火之中,想不到居然有漏网之鱼。
巧合?
她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姬吗?接近夜澈是预谋还是真的无意?
我会查清楚的。
最好的调查就是就近观察。
所以我每晚要她来抚琴,借口治疗我的失眠症,却偷偷地观察她。
本是胡扯的借口,却想不到她的琴音和她的人一样温暖,倒真的让我睡眠质量好了起来。
几天的观察,摆脱了我对她的怀疑,却让那股异样的感情浮现了出来。
一切,崩毁在那个接到夜澈来信的夜晚。
只是想要,便去掠夺。
我遵循着狼的本性,狠狠地撕裂了她。
本以为柔弱如她绝对接受不了,却没有想到她竟能如此沉默地对待。
也因此激起了我潜藏的残忍——我看你能忍多久。
夜澈归来的时间渐渐逼近,我知道自己应该停下,可惜,本性凌驾于理智,即使那个女子依旧面容平静地接受我的玩弄。
有时我也会挫败,我甚至希望她的眼底出现恨意都好过平静如镜。
直到,夜澈归来。
她病倒,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害怕夜澈知道;她不再冷静,也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害怕夜澈知道;她不再不反抗,依旧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害怕夜澈知道。
夜澈夜澈夜澈,即使我已经如此伤害你,你的心底还是只有夜澈。
好,既然你如此害怕他知道,我就让他知道。
我看你还会不会恨!
所以我派两个宫人在夜澈必经的路上候着,透露出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如愿的,我看到她的慌乱,他的伤痛,她的追赶,他的排斥。
可惜,我依旧看不到她眼底的恨。
死寂的绝望布满她的眼底,这个模样,让我莫名的抗拒。
君莫忧,我对你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呢?
是习惯性的掠夺和占有……还是爱?
我理不清。
看着夜澈表现出来的淡漠的退让,我没有以前抢夺到他东西的得意,反而有种淡淡的心痛。
心痛?为谁呢?
没有人告诉我答案。
直到,宁王带走了她。
她离开的那天,我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队伍,心中升起一股涩涩的感情,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或许再也看不见那个温柔的女子笑得温暖无比了。
日子如常,除了,我再也没有看见夜澈笑。
两年后,夜澈攻下了遥国,却没有想到,那个女子从此失了音信。
我看着夜澈绝望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愧疚,却知道什么也不能做,只好应他的要求,将全数军权交付于他。
宰相劝我收回成命,我知道她害怕什么,不就是害怕他把我拉下马,我却只是挥退了宰相,执意如此。
或许,我的心底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又过了三年,整个东西大陆已经成为樾国的领土,可惜依旧没有她的音信。
我二十三了,国势日益强大,那群老匹妇开始无聊地在我耳边要我选妃了。
我皱眉,下意识地拒绝,可是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挑选了几个世家子弟。
无一例外的是温柔恭顺的男儿。
这样的话,后宫会比较安宁。
然后有一天,夜澈见了我的几个侍君,随即眼神怪异地看着我。
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直到有天散步时,几个宫侍的对话传入了我的耳中。
“……你有没有发觉几位侍君看起来很面熟啊?”
“……啊?没有啊……”
“……有啦……那个玉侍君的眼睛,凌侍君的气质,梅侍君的眉宇,莫侍君的五官……看起来都好熟悉啊……”
“……啊,我知道了,他们都好像君乐傅啊……”
“……呃,这样一说还真是呢……而且他们笑起来的时候,那股子温柔都像极了君乐傅呢……”
我恍然大悟,仿佛间,明白了当初的涩然是什么。
可惜,有些人终究是不属于你的,即使你贵为天子,坐拥天下,世间却还是有一个人教会你,什么是遗憾。
转眼间,十年已过,我以为夜澈永远也不会找到她,却想不到,她终究回归到他的生命中去。
我迫不及待地去找她,求一个答案。
有些人的感情始终如一,有些人在有些人的心中永无位置。
她依旧不恨我,她的世界仍然只有夜澈。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如果她恨我的话,我会很开心。
这次,我没有再去介入他们的生命。
我已经明白到,我永远是他们生命中的配角,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幸福快乐。
我主持他们的婚礼,她笑着对我说一句“我原谅你了”,眼神一如当年的明净。
原谅吗?可是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她从来没有怨恨过我。
她的身心全都在夜澈上,挪不出半分注意力给别人。
回到宫里,看着空荡荡的寝宫,说不出的落寞唏嘘。
我转身,去玉贵君的宫里。
十年来,我的后宫依旧只有当年那四个侍君——现在全都升为贵君了,我算得上是雨露均沾,所以后宫还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我搂过他,却只是静静地趴在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做。
这个人的味道……和她最像了……
“飞絮,你还记得朕对你说的那个故事吗?”我将夜澈和她的故事改了名字背景,说于了这个男人。
“记得。”
“那么,你觉得如果是家主先遇到那个主角,他会像对那个人一样深情地对待她吗?”
“不会。”
“为什么?”
“故事的主角之所以会那么深情地爱着他的妻主,是因为,他的妻主也深爱他,让他情不自禁回应她,他与她的爱情是对等,假使他嫁的妻主是那个家主,他不会是家主的唯一男人,家主分了多少的爱情给他,他也只会回应那么一部分,那会是那么深刻的感情吗?不,不会的。而且,家主从一开始就将一切归到掠夺的本性,这一点上,她就已经完全输了。”
我静静听着,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原来一开始的步调,就已经决定了后来的轨迹。
我抬头看向飞絮,他对我微微一笑,温暖如冬日阳光,一瞬间让我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影子。
十天后,我下旨立玉贵君为凤后,三个月后举行大婚。
一年后,我生下一个女儿,全国欢腾。
在女儿的满月宴上,我见到那个女子。
面对面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然释怀。
“祝你幸福。”她微笑对我说。
“你也一样。”
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