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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去杭州是为了去看我的启蒙老师。
      而这一次来,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母亲在我七岁时因癌症去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房子也变卖了,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
      我成了一个孤儿,伯伯舅舅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丧门星,是薄情的白眼狼。我也觉得我是。我被送进了孤儿院,但我不喜欢那里,偷偷跑出来,遇到了卖艺的张立新,张老师人好,知道我情况后愿意收留我,还去办了收养的手续。我却始终没叫他一声,爸。
      此时,思绪回笼,我抱着我的琵琶不知所措的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周围的人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
      今天是除夕,我抱着琵琶随便走着,街上红红紫紫的,反正晃得人眼睛不舒服,还吵。
      好想吼一句“你们吵到我眼睛了!!!”。
      随便打了辆车,司机问我去哪儿。
      我说,“不知道。”
      司机显然是见过世面的,拍了两下喇叭,说,“你有多少钱,我就开多远,可以么?”
      我木木地掏了一把钱出来。
      还好,我不用微信。
      出租车里广播声音开的很大,我又掏了把钱,让他关了。
      不知道开了多久,司机停了,周围很安静,像是一个公园。
      我说了声,谢谢。
      抱着琵琶下车。
      周围没什么人,路灯也稀稀拉拉的,找了把椅子,坐着弹了首老师最喜欢的十面埋伏。
      路灯闪了两下,然后不亮了。
      我想老师肯定是嫌弃我退步了,让我不要说自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孽徒”。
      我有些难受,突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老师你可别吓我,我不禁吓。
      我不敢转头,心里全是上学是被迫跟同学们一起在教室里看的恐怖片剧情。什么半夜叫你别怎么这么样、午夜怎么怎么样……
      直到有一个东西跳到了我的怀里。
      我也要跳起来了!
      什么玩意!?
      正在我准备跳激光雨的时候,怀里的“东西”发出一声猫叫。
      喔,是只肥猫。
      我撸了撸它的下巴,月光下我隐隐看见它那傲娇又享受的表情。
      哈哈,臣服吧,喵星人。
      此时我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好像又收到肥猫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不饿,只是我的胃有点毛病,喜欢叫,哈哈。
      过了一会,我听见有人过来了。
      他很自然的坐到了我旁边,摸猫。
      我脑袋很清醒,脚趾有点想扣地板。
      我先开口,“你谁啊?”
      他说,“我是对面小区的住户,这只猫是我养的,刚刚接了个电话,没注意它跑出来了。”
      我更清醒了。
      呵呵的笑着,心想这人真粗心。
      伸手想把猫递给他,好家伙,这猫伙食肯定比我好。
      “顾以望,跟我回家。”
      我内心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张开就回他:“你谁啊?”
      我不就随便抽了个盲盒出租车,这是个个什么玩意?新年大礼包?
      那人拿起了我靠在椅子上的琵琶,抱着猫就走了。
      我喂了好几声,他也没个反应,只好跟着他的背影走。
      不能白丢了一把琵琶,三千七百块钱呢!
      这男的走到了一栋别墅面前,指纹解锁,高档。
      我看了看院子,有秋千有玫瑰,霸道总裁在逃猫咪小娇妻?
      我满脑子都是疑惑。
      他放下琵琶和猫,给我倒了杯温水,水里还加了柠檬百香果的果蜜,酸酸甜甜的,我可以一口气喝五杯。
      他说看了我一眼,说:“大晚上别喝太多水。待会儿给你下碗面怎么样?”
      我看起来像是傻白甜?
      我当然立刻问他,“你谁啊?”
      “小时候一起学琵琶,三天摔五个琵琶的就是我。”
      我大脑可能有点问题,需要缓缓。
      他又接着说:“老师让我照顾一下你,从医院开始我就跟着你了,你打的车我先拦下让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我学琵琶的时候好像是有个暴躁“同桌”,一直觉得琵琶很娘,不肯学,每次上课都会跑到跆拳道教室,老是被老师硬拉回来。摔了好几个琵琶,直到被老师揍服了,才开始安分的。老师最喜欢以大欺小……哈哈。
      我见他一直看着我,有点不自在,“看着我干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那我先去给你下碗面。”
      他做的很快,面上面盖了一个煎蛋,煎蛋上面还撒了芝麻,我心想着师弟的饭,师兄肯定蹭得的。就理所当然的开吃了。
      我这人喜欢吃素,吃面吃粉可以不要面和粉,但一定要青菜。我翻了一下面,发现下面一层都是青菜,哈哈,师弟大有可为!
      吃饱喝足我准备洗洗睡、呃、打道回府。
      但师弟又把我领到……准确的说是把我的琵琶领到了一间房间里。
      “你先休息吧,明天八点吃早餐,有元宵。”
      我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睡到了八点,他准时叫我起床,他很温柔,即使有点起床气的顾以望都不好意思发火。
      “尝尝,我亲手做的,不够甜哪里有白糖自己加。”
      我望着比我嘴巴还大的六大大大元宵陷入了沉思……
      我应该能吃完,哈哈。
      用大号汤勺舀起了一个,咬开发现是芝麻馅的。有些懵,“元宵是芝麻馅的嘛?”
      江隋吹了吹勺子里的“元宵”,道:“我不会做其他馅的,白馅觉得没有诚意 。”
      我点了点头,“芝麻馅好吃!!!”
      吃着吃着就吃到一块硬币,还好我平时“细嚼慢咽”,(明明是这玩意儿太大了。不能一口吞。)
      江隋递了张纸巾给我,示意我吐在那上面。
      然后说,“你很幸运。”
      我好想翻个白眼,我只听说过在饺子里面包硬币。而且就我们俩吃,这命中率也是没谁了,幸运个求。
      猫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跳到了我的怀里,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我的腿有些承受不住这只重量级嘉宾。
      后面的日子就是我去哪儿他跟到哪儿,我送花,他烧纸。我打车,他付钱。
      师兄弟的默契还是有的哈。
      我也才知道,他叫江隋。
      他的一切都很对我胃口。
      有猫,有玫瑰,有秋千,有房,安静,半夜有青菜的面,有芝麻馅的元宵,有钱。
      当个米虫真好,我还问他,我能留多久,他扶了扶眼镜,说:“我希望你别走。”
      我没接话。
      下午,带我来了一个花店。
      “不厌花店。”
      我不禁念出了花店的名字。
      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花店。
      江隋笑了笑,“这家花店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我有些懵,心想富二代就是任性。
      不厌花店开张,没什么客人,我也乐的清净。
      偶尔巴拉巴拉在咬多肉的肥猫,偶尔去隔壁喝杯咖啡,吃个小蛋糕。
      晚上江隋就会来接我。
      其实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我懒得问,也懒得想。我跟他很熟吗?真的是老师让他照顾我?对师兄用得着这样?
      可能是花店亏得太多,我“良心”过不去,又或者是我自己想玩儿,就张罗着把花店后面的小花园改造了一下,做成了一个开放式花园图书室,四周墙上爬满了蔷薇,只要不下雨,一切都好说,因为院子里没有天花板。
      又过了今天,我让人把花园和旁边咖啡店的墙打通了,方便客人(我)。
      没事我就搬把躺椅去院子里晒太阳,有天睡着了还被蜜蜂蛰了,是因为我和花一样娇艳雨滴,蜜蜂忍不住嘛?
      反正我真真儿是无语了。
      江隋倒是大惊小怪的把我送到了医院急诊。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
      他说,从小就喜欢。
      我问他,他会喜欢多久。
      他说,只要我永远在他身边,他就一直喜欢。
      我其实不太明白,但是没关系,我顾以望也有人喜欢啦!
      我原本就了无牵挂,四处游荡,如今居然也有了家。
      江隋发现我不反感之后,就时常会带我去看电影、去各种地方旅游、吃饭。
      他知道我喜欢吃素,知道我喜欢吃香菜、姜,不喜欢吃笋、胡萝卜,知道我喜欢吃芝麻馅的汤圆。他会留心我的一举一动,是冷是热,是开心是难过。
      直到他带我见他的朋友,我才知道,他原来有那么多朋友。
      我是青蛙,在温水了被煮熟了。
      开开心心地上了桌。
      他开始成为了我的全世界。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的世界那么小,有个人不奇怪。
      但我觉得,我对他和他对我不一样。
      当他和别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我难受了,我就知道我输了。
      我明明是来看老师的,怎么最后把自己输了。
      为了消磨他不在身边的时光,我开始继续弹琵琶,甚至开始学起了古筝、书法、绘画。学会了给他做菜,煮咖啡。
      毕竟学了十多年,重拾起来后我的琵琶越弹越好,越来越多人来不厌花店里听我谈琵琶。有人请问去他们戏班子里伴奏,我没答应。
      咿咿呀呀的唱戏最烦了。
      江隋三天没来接我回家了。我也就赌气似的一直待在不厌。
      他说的他喜欢我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暴躁,会摔掉手机,会在弹琵琶的时候突然把琵琶摔在地上,会把蔷薇花扯的乱七八糟,通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有时候又一个人闷着,一整天不出院子,就躺在躺椅里看云。
      我觉得我病了,就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得了躁郁症,给我开了很多药。让我保持嗯情愉快。
      我笑着说,好嗯。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接近我,又远离我。
      我最后受不了了,回家给他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他喜欢的荤菜。
      他吃了很多,我很高兴,就这样看着他吃。
      晚上却听见他打电话说:“我不喜欢猫,只是喜欢驯服它的过程,你看我家里那只猫,被我捡回来后,一开始还是懵懵懂懂,想走,排斥我的靠近。后面我每天喂它吃东西,定时去顺毛,到后面我站在那里不动它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蹭我。我还是喜欢它高傲的样子。”
      顾以望心想,我不高傲。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顾以望满脸都是陌生。
      以前半夜睡觉喜欢蜷缩成一团,江隋总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暖脚,早上会温柔的叫我起床。
      顾以望像是胸口堵了块石头。老师都没他对我好,他喜欢我的。一边肯定,又一边固执地背对着江隋,一言不发。
      顾以望醒来又是冰冷的卧室,他薅了薅自己的头发,洗漱完换了件衣服就去了不厌花店。
      最近江以望一改往日憨乐阳光的形象,让隔壁咖啡店的老板都觉得不对劲。
      掀开了那面墙中间的布帘,给江以望送了一杯奶茶和一块草莓蛋糕。
      像哄小朋友一样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还是不舒服。
      像极了当初了江隋,都说七年之痒,可是我们还没有过两年。
      那老板帮他把吸管插上,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觉得你更适合和奶茶,咖啡不适合你,就给你带了杯奶茶,你喝喝看。”
      我喝了口,很甜,想拿钱给他,但他不收,说是朋友,哪能要钱。
      但他是开的咖啡店,又不是奶茶店,这个奶茶店应该是去其他地方买的。
      我觉得不太好意思,就送来他一束店里包装好的被退了的花,希望他不嫌弃。
      赵老板说花很漂亮。
      我当时没注意江隋在门外。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来过不厌书店了。
      第二天来书店时,花都被扔在了地上,书有撕的撕毁的毁,连和旁边咖啡店院子里的“门”都堵上了。不厌书店的牌子落了下来,剩下个“厌”字,牢牢地粘在牌匾上。
      厌烦,讨厌,厌弃。
      不厌花店被关了,猫也被江隋带走了。我在那个有秋千的院子荡着秋千。
      看着天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最多也就是有同学,但同学只能是同学,书读完了,同学也就不在了。可能我就是心冷,不讨喜欢的孤星。
      顾以望有些难受抱着自己,把脸埋在自己的怀抱里。
      江南也会这么冷吗?老师在的时候明明说江南最暖和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开始吃安眠药,好苦,但是吃了夜就没那么长了。
      我对这个城市太陌生了,我又笑了一下,顾以望对哪里都陌生。
      菜和水果是阿姨定期送来的,来这里二十个月了,我连菜市场都找不到。
      哈哈,瞧把你懒得。
      下午鼓起勇气去了超市,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一个人去好社死。
      我觉得自己不想再出来了。
      我就真的没怎么出来了,就一直点外卖。
      我最近觉得连拿外卖都很累。
      可能是一直服药的副作用,我的手越来越抖了,想练字都拿不稳笔。
      我的躁郁症好了一半,躁好了,郁没好,医生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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