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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竟然是他 ...

  •   京城。醉仙居。

      奔走的跑堂接了二位戴着斗笠的年轻公子到预定好的包厢,殷勤地展示过今日上齐的菜肴,这才接过了来人递过来的一锭银子,喜笑颜开地关好门出去了。
      确定门确实关好了,如意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斗笠,不自觉地用手指梳理头发。
      如意今天一身素色男装,虽然脸蛋依旧妩媚,却多了几分英姿。
      让人不经意看上去,还以为是哪家的俊俏儿郎来了。
      可一动起来,却又原形毕露。活脱脱一个窈窕的身段,根本魅惑到了家。任凭是谁细看,都能发现端倪。
      好在这一路走来。都戴着斗笠,遮着面纱,所以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间酒楼,倒很雅致。”锦瑟隔着斗笠上垂下的白纱,看着眼前的水渠潺潺,鱼儿在渠中摆尾。
      包厢比一般的酒楼的大开间还要宽敞,蜿蜒几处水渠,沟壑相连,清水可见底。水渠之间漂浮着几片刚绽出花苞的荷花,旁边置了一个棋盘,一个茶壶,几个肃静的茶杯。
      “没想到你这么有雅兴,选了一个这样肃静的地方。一点也不像是闹事中吃饭的去处。”锦瑟微微感叹道。
      忽然,她一眼瞥见空旷的墙壁上,孤独悬挂的一副画。
      画极简,仅仅用了数笔勾勒出的一尾鱼在水中侧目,仿佛在与人对视。锦瑟忍不住走近前去,多看了几眼。
      “这是当世很有名望的宿一大师的作品。听说市场上估的价很高,那些豪门公子都在竞相买来回去炫耀,我也没想到,在这其貌不扬的酒楼里,居然还能看到……看来……这东家也是一个懂行的人。”如意挨到锦瑟身边,双手扶住了她的肩头,替她把斗笠摘下来,顺便也抚平了她的碎发:“不过的确跟着摆设布置很是相合。想必,为了得这京城第一酒楼的美誉,这家店也是花了一些心思的。”
      的确是很相合。
      那么价格也自然相合了。
      锦瑟苦笑:“这一顿,恐怕是要花大价钱了。”
      “怎么?舍不得?”如意跟着笑道:“既然说了要赔礼,跟我致歉,那就绝对不可是说说而已,自然是要下些本钱的。我可没有那么好打发……”
      如意故意装作严肃的样子,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到锦瑟手里:“得让你长长记性。看你还敢有下回了!”
      锦瑟摆手,装作害怕的样子:“不敢,不敢。妾囊中羞涩。”
      如意将茶水塞到锦瑟手中,转过身,憋了好久的笑终于开怀。兀自开心了好一会,才又将脸沉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着家中的味道么?这里的厨子可是很厉害的,什么地方的口味都会做。今天我特意跟师傅要了一份南地的菜肴,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意指着桌子上的满桌菜肴,兴奋地拉锦瑟坐下。
      果然,和如意说的一样。这里的菜色十分耳目一新。在地处中原地区的大端朝几乎十分罕见。
      清一色的,是南方的小食。
      藕粉做的小糖水,还有白灼的鲜虾,还有新鲜的原汁鸡,都是锦瑟十分爱吃的。
      “看来你真的费心了。”锦瑟似乎有些吃惊,怔怔地看着。
      而此刻,如意的笑容更胜。看到锦瑟喜欢,她比谁都更加感到满足。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这世上,看还有谁比我更疼爱我们丫头。”
      丫头,是如意对锦瑟的爱称。无人时,她就这样叫着。锦瑟也不反对,久了二人也都习惯了。
      “是是是。你对我最好。”锦瑟看着如意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可忽然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如意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如意故意别开头,撅着嘴轻声道:“你知道什么!”
      还不等锦瑟接话,如意把一些菜,夹到锦瑟面前的碗里:“趁热吃。”
      “嗯。”锦瑟点点头:“你也吃。”
      二人说笑着,开心地吃起来。
      如意对南方的吃食,并不是十分喜欢,吃了一些之后,就停了下来,走到之前谈论过的画面前,痴痴地看着。
      “你觉不觉得,这尾鱼跟我们很像。”如意幽幽地道。
      很像?
      锦瑟放下筷子,好奇地再次抬头去看,却只觉得这条鱼似乎有一些孤单。茫茫水域,孤零零地来去。虽然说她和如意都是客居于此,可待的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比起这条鱼来说,孤独感虽有,可是却没有那么显现。
      “不会啊。你有我,我也有你。我们不孤单的。”锦瑟道。
      如意先是愣了一下,像是反复琢磨着锦瑟的话,之后爽朗地笑起来。
      那笑容,宛若夕阳红透了天边,晕出了光彩。
      如意自然明白是锦瑟会错了意,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说,它跟我们一样,看似桀骜,看似不逊,然而只不过是池中物。供人赏玩罢了。”
      “鱼终究逃不脱水的束缚。我也终究跨不过世俗的看法。何其一致。”如意感叹道,忽而看向了窗外的远方。
      池中物。供人玩赏。
      锦瑟点点头。若是这样说的话,她就理解了。的确有几分相似。不过后面两句,锦瑟却不知道如意指的是什么,也并没有细想下去。
      “看来这个叫宿一的居士,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但让那些俗气的王孙看上了,还被我们这位对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根本看不入眼的如意姑娘给看上了。”锦瑟道:“只是,你果然是这么喜欢这画么?”
      “喜欢。很喜欢。”如意也毫不遮掩地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境的人,能够去奢于简,只是用寥寥几笔,勾出了这活物,却让这么多东西又蕴藏与其中,让人过目不忘。你恐怕只见了这一副,不知道这位大师的作画风格正是一贯如此,非常简单干净,却每次都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恐怕当今世上,能够如此的人,少之又少。须得是一个心中极为干净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的画作来。我内心是钦佩之余,还有一些羡慕的。”
      如意坦然道:“若是有机会,还真的想寻得一副先生的作品,藏于室中。又或者,见上一面。”
      听到藏于室中几个字,锦瑟已经心里有了念头。
      一直以来,她深深知道,如意对自己的照顾。也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如今,机会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你喜欢?那我买给你。”锦瑟歪着头,一脸真诚。
      “真的?你说的哦,不许赖。”如意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凑过来,笑着指着锦瑟的鼻子道:“你别回去一打听,知道宿一大师的画要几万甚至十几万两银子一副,就立刻打了退堂鼓,说我们之间的情分,还不至于如此……”
      锦瑟内心笑着,却故意装作惊讶样皱眉:“这……这东西居然要十几万银子?也太夸张了吧……”
      “那肯定就只能当做,我随便说说了。”
      “不行。”如意一把抓起锦瑟的袖子,瞪着她道:“在我这里,你可没有随便说说这档子事。你的话,我句句铭记在心。一个字也不差,一个字也不会忘记。”
      如意眉头一挑:“所以,你休想逃掉!”
      锦瑟哑然。
      在自己的印象里,如意一直是品香楼中最左右逢源的尤物,经验老道,为人有自己的一套。更是对每次能从房妈妈手中救下自己的救星。
      可是看到如意如此孩子气的一面,锦瑟却是很少的。
      她怔怔地被迫点头:“知道了。不赖就是了。”
      “就是。你可不要忘记了,你那点家底我可是清楚的……这一年来,虽然被房妈妈盘剥了大半去,可是你存下的金银细软外加银票,也足够安顿一生了。”如意不依不饶:“哭穷在我这里是最行不通的。”
      锦瑟无奈,这样也行?
      “被你一说,连我都对这位宿一大师好奇起来了。真不知道,谁能让我们如意动了凡心……”
      说道这个,如意的话锋一转,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地问出了一句话。
      “你的心里,不是也住了一个人么?”
      锦瑟神色忽然一滞,转而笑道:“不提也罢。”
      说了又能如何。徒增伤心罢了。
      如意似乎预料到是这样,转身倚在桌边,用手指轻轻绕着桌沿画圈。
      “你不说说,你心中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让我们姐妹帮你谋划谋划?”如意低头道,不去看锦瑟。
      其实这个话题在如意的脑海中盘旋许久,只是找了机会问了出来。
      她一直好奇,像锦瑟会喜欢上什么样子的人。
      是富可敌国?不会。锦瑟不是贪恋权利财富的人。
      是看似赤诚学富五车的才子?
      还是一身武艺超凡脱俗的浪子?
      如意想不明白,索性问了出来。
      “什么样子?”锦瑟停顿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微笑道:“她啊。不仅生的好看……还,还……”
      “无所不能?”
      好看?无所不能?
      这大概是如意从未想到过的两个词。
      如意嘴角带着讥笑:“一个男子,就算再怎么好看,能比你我好看么?我看啊,你也是鬼迷心窍,夸张了……”
      是夸张么?
      锦瑟努努嘴。想要解释,却感觉不知道从何开始。
      不等锦瑟开口,如意又道:“还有什么无所不能。天下之间,谁能无所不能?你呀,也就是当局者迷!莫要被那几句轻飘飘的海誓山盟就骗了去真心……多半,是要吃亏的!”
      说着,如意轻轻拍了拍锦瑟的头顶。算是嗔怪。
      听到海誓山盟这几个字,锦瑟反而更加惆怅,微微吐出一口气,似乎又哀叹起来。
      “他可曾许诺了你什么?”见状,如意追问道。
      锦瑟黯然,摇摇头。
      她从未许诺过自己什么。更不可能许诺任何。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单方面的痴心罢了。
      怨不得任何人。

      如意的眉头紧了紧。心里有了更坏的想法。
      “此人是否已经有了家室?”如意说罢,用眼角偷偷去瞧锦瑟。
      在这京中,虽然品香楼也算是一方圣地。可是青楼始终是青楼,入不得人眼。
      越是家室显赫,越难以真的给她们一个名分。
      看着锦瑟动心动情,却始终难以启齿的样子,她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想一探究竟罢了。
      锦瑟自嘲地苦笑:“就快有了。下个月,她就要成亲了。”
      下个月……
      如意忽然眼前闪过亮光。
      莫非,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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