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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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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八仙楼是李家产业,可是京城里却无人知晓李静言便是八仙楼的少东家,所以李静言每次来八仙楼中用餐,也和旁人一样,吃饭要自己寻地方,若是人多没有空位子,他也得在门口等座位。唯一与旁人不同的是李静言在自家的饭庄吃饭不用花现银,只要写上欠据即可,这次也是一样,李静言带着严世忠到了八仙楼,便让书僮春生先进去寻找空座。
李静言和严世忠边走边聊学社里的事情,正好看到一张桌子没有客人,小书僮春生一步就窜了过去,他刚要转头招呼李静言他们,没想到另外一边也冲过一个小书僮,回头招呼着身后的人:“快来,这里有空位子!”回头看到春生,那小书僮立刻冷着脸,狠狠瞪着春生不说话。
酒楼唯一的空桌子边上,两个人半大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同时叫了一句:“这是我家公子的位子,你走开!”两个孩子声音都清脆动听,因为同样的话一起说出,声音一下子大了很多,竟然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正慢吞吞寻找位子的李静言听见春生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看到书僮正和别人对阵,他忙几步上前,冲着春生说道:“春生,不得无理。”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旁边也有人说了一句:“就是,不得无理!”静言没想到竟然有人学自己说话,他转过头一看,只见面前的小书僮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和春生,刚才就是他学了自己的声调,也跟着叫了一句。
小书僮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面如三春桃花,色若春发海棠,一双如墨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魂都勾了去,引得李静言一时看着他呆了,竟然忘了回头再招呼严世忠。
这时严世忠和那边的公子也走了过来,严世忠看看对面笑道:“明明是我们先占了位子,贵家书僮怎么如此无理?”
李静言这才不情愿地把眼睛从那小书僮的脸上移开,抬头看向对面。只见对面的公子十八九岁年纪,一身淡蓝色长衫,柳叶眉桃花眼,说不出的妩媚漂亮,如玉的手中拿着一把湘妃竹折扇,更显得他风度翩翩气度不俗。
蓝衫少年看看李静言和严世忠一笑,又转头看看自己的书僮。小书僮一见自己的主人不说话,立刻抢先一步说道:“怎么是你们先占了?这位子明明就是大家一起看见的,咱们猜拳!谁赢了,谁在这里吃饭!”
静言的书僮春生自十岁起就跟在李静言身边,走南闯北经历了不少事情,他本性顽皮,一听对方小书僮的话,春生立刻回头向静言问道:“少爷,咱们和他们猜拳!赢了他们,把他们赶走!”李静言和严世忠一听都笑了。
对面的公子看见静言他们笑了,也笑着说道:“大家都是来八仙楼中用餐,何必生出那许多麻烦,不如一起用餐便是!阿如,你别再玩笑取乐。吃完饭,咱们还有事儿呢!”叫阿如的小书僮一听,噘着嘴哼了一声,拉着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李静言看着这小书僮有趣,又见对方如此,便也笑道:“公子如此安排甚好,严兄,咱们入座吧。”回头看看严世忠,严世忠却不知道为什么只一个劲地盯着对面的公子看。
春生看着严世忠不回话,拍了严世忠一下,问了一句:“严相公,想什么呢?”这严世忠才回过神来,坐着也入了座。
四人落坐桌前,小二送来茶水点心便站在一边等着众人点菜。李静言冲着严世忠谦让着问他吃些什么,还不等严世忠说话,对面的那个小僮已经冲着小二说道:“我们不是一起的,我和我家公子一起来的,他们是一起的!你先给我们来一个清炖蟹粉狮子头,三吃鸭子、霉干菜烧肉、时令青菜拣新鲜的来一道,一壶好酒!吃好了,爷们有赏!”李静言和严世忠听了这小僮点菜如此利索,又笑了起来。
小二听了书僮阿如的话,立刻下去传菜,春生站在一边,噘着嘴嘟囔了一句:“哪有自己主人不说话,书僮倒先坐下的道理,真是没规矩!”
叫阿如的书僮一听,立刻哼一声道:“我家公子对我就像是弟弟,哪像你家的人,无情无意把你当成奴才一样!你站着是你命不好!”说完,也不理静言和春生他们,忙活着给自己斟茶倒水。
李静言听了那书僮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头冲着春生说道:“春生,你也坐下吧。”
春生一听,却倔强地一扬头,哼一声道:“自古主奴有分!我是书僮,哪里有和公子一起坐着吃饭的道理!公子,你自用餐,我到一边候着,有什么事儿,你叫我!”说完,竟然颇是神气地扬着头就走到了一边候着,逗得一边的严世忠笑了起来。
对面的蓝衫少年见此状,便笑着李静言抱拳道:“兄台,我家小僮自小被我惯的无礼,还请兄台莫与他计较!”说完,瞥了阿如一眼,冲着他皱眉摇头。
小僮阿如看了看李静言,不情愿地说道:“我刚才就是胡说的,你别认真。”说完,转头不看李静言,只低头玩着手中的筷子。
李静言看着这个孩子颇是天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冲着对面的蓝衫公子抱拳道:“在下李静言,住在京师南郊,不知公子贵姓?相识便是缘份,今日之宴,由我做东好了!”
蓝衫公子一听李静言如此说话,不好意思地说道:“李兄有礼,小弟梅秋雨,到京师探亲,今日得遇二位兄台,天作缘份,承蒙二位不弃,小弟多谢了!”
严世忠也在一边报了姓名,又冲着梅秋雨问道:“梅老弟是第一次来京师吗?为何我看着你总是觉得面熟。”
梅秋雨听了一笑,冲严世忠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严公子见我眼熟,也是咱们有些缘分吧?”说完,眼光却看向李静言。
跟在梅秋雨身边的小僮阿如眼珠一转,冲着严世忠说道:“严相公,你别看着我家公子长相好看,就以为我家公子是轻薄之人,告诉你,我家公子第一次来京师,你别套近乎了!”他一席话说的又快又脆,弄的严世忠有些不好意思。
李静言却已经冲着小二又要了几个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菜品,见严世忠尴尬,李静言忙道:“阿如也是第一次到京城?这八仙楼里的三吃鸭也算是京城一绝,小书僮真有见识!”
阿如一听,看看李静言,嘻嘻笑着说道:“老相公挺会溜须!”他这样一说,竟然把静言一句简单的夸奖变成了对联。思路之聪敏,让李静言不得不刮目相看。
梅秋雨笑道:“严公子和李公子都是京师人士,不知道这京师之中,还有什么吃饭的好地方?不才虽是客居于此,却偏好饮食一道,若是有什么好地方,还请两位兄台不吝相告。”
李静言微微一笑,并不着急说话,严世忠却笑着对梅秋雨说起京师里的几处酒楼食肆如何如何。其实李静言为了陪母亲李夫人尝试各家的风味,倒真是吃遍了京城,只是看着严世忠说的那么高兴,李静言倒不忍心纠正严世忠所说的错误之处,只是微笑着喝茶。
书僮阿如听着严世忠口沫横飞地说了半天,忽闪着大眼睛问了一句:“严相公,你说你去过天香舫?那里好玩吗?有什么好吃的?”
严世忠还要说话,小二却已经送上菜来,阿如一看食物,立刻笑道:“唉呀!菜来了,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咱们再聊!圣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
其实严世忠说话的时候,李静言一直在偷偷打量这个叫阿如的小僮。他从没有见过阿如这样的可爱的小书僮,阿如的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表情自在开怀,听见严世忠说的有趣时,便嘻嘻笑着追问,听见严世忠胡扯的时候,便皱着眉头一边撇嘴,一边嘟囔着什么。那表情,那样子,竟然让李静言有些不舍,更有百般的喜爱。
只是不知为何,阿如这样的人才只是一介书僮,可惜了他聪明才智。莫不是阿如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沦为别人的家奴,若真是那样,李静言便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多多帮这小书僮才是。
“清炖蟹粉狮子头来了!客官慢回身,上菜啦~!”随着小二拉着长音的江苏官话,一碗热气腾腾的菜品被送到了桌前,严世忠一见一碗大团子上了桌,立刻笑道:“梅老弟,这道狮子头可是好吃的紧,你尝尝!”说完,立刻划开一个肉团,夹了半个送到梅秋雨的碗里。
阿如扁了扁嘴,嘟囔着:“为什么只有我家公子的?没有我的?你把你们的菜分过来,那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分我们的菜?”严世忠听了,反手就把另外半个送到了阿如的碗中。
阿如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这团子你用你的筷子夹过,我才不吃呢!让人换了一双干净筷子来,李相公再给我们布菜才好呀!”说完,阿如把自己面前的小碗往旁边一推,自夹了一块卤肉,用手拿着细细地品了起来。
如此一来,严世忠颇是尴尬,他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一介书僮,我看着梅老弟的面子才如此对你,你竟然不识好歹!太不像话了!”李静言和梅秋雨都没想到严世忠会突然翻脸,一时惊诧之下,不知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