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长》风揽八荒

6、定安

　　商穆尘心里也知道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他只是不明白。二皇兄年纪比他大，诗书读的比他多，按资排辈，怎么算也轮不到他，可偏偏就是他。
　　马车外的雪无声无息，越下越大，白雪覆在红瓦上，当真好看。商穆尘掀开车帘看着冬日里的红梅艳绝逼人，枝桠搭在红瓦上，一时之间辨不清究竟是瓦红还是梅红。
　　眼看就要天黑了，商穆尘放下车帘，回头对国师说道，“国师，天就要黑了。小王就不多叨扰了。”说完行了个礼，起身准备下车。
　　掀开帘子时，国师突然说道，“王爷，先帝在时，曾让我在你及冠时为你择表字。眼看你就要出征，这表字我就提前给你许了吧。”
　　商穆尘掀帘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国师。
　　国师无波无澜的眼里，点上了丝丝笑意，缓缓开口道，“就叫定安吧。”
　　冬日的傍晚来的很快，瞬时就把整个天空都染黑了。商穆尘走在玄武道上，除了不敢出声的宫人，便再无他人。
　　商穆尘淋着雪，任由雪花沾满他的发，他的袍。他实在想不通国师这突如其来的许表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定安定安，顾之宁究竟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商穆尘仰头望天，那双眼一直盯着躲在云层后的月亮，这月亮雾茫茫的，叫人看不清，就如同顾之宁这个人。
　　三日后，下了许久的大雪终于停了，天难得放晴。日光铺满了出征将士的铠甲，铠甲粼粼显得庄严肃穆，随着大风扬起的北晋军旗猎猎作响，让人听着深受震撼。
　　玉阶上，皇帝命人拿来三杯酒，给商穆尘和季常牧践行。
　　皇帝拍了拍商穆尘的肩膀，说道，“三弟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都，岂料一出就是那么远。皇兄舍不得，但为了边境百姓，为兄再舍不得也不行。三弟此去，路途遥远，定要好生照料自己。皇兄等你凯旋归来！”
　　商穆尘冲他笑了笑，说，“陛下放心吧，臣弟定不辱命。只是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皇帝见他那么认真，问道，“何事？三弟直说，皇兄一定为你办到。”
　　商穆尘朝他跪下行礼，说，“臣弟母妃淑太妃，自臣搬进王府后便神色郁郁，前些日子还得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臣弟自知，后宫妃子不得出宫，但臣弟身为人子，实不忍心看母妃如此痛苦。臣弟此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还请陛下恩准，让母妃去臣弟外祖家住上一段时间，等臣弟回来，自会亲自送母妃回宫。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听完他这番话，沉思了一会，随后伸手扶起了商穆尘，“淑太妃的病，朕有所耳闻，只是一直忙于政务，也没有空去瞧瞧她老人家。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准了，让淑太妃前往将军府休养，直到你班师回朝。三弟可放心出征。”
　　商穆尘见皇帝答应了，心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皇帝拿过酒杯，递给了两人。三人一饮而尽。
　　季常牧跟在商穆尘身后，朝着大军的前方走去，待走到马身下时，他回头朝皇帝挥了挥手，便翻身上马，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都。
　　等商穆尘出京都大门时，他突然想起来，践行时没见着顾之宁。福至心灵，他猛然回头，发现顾之宁就站在京都城楼上看着他，他的身影在城楼上看着那么单薄，仿佛风一吹他就能掉下来。
　　商穆尘冲他笑了笑，便头也不回地驾马前行。
　　天盛元年十一月冬，长治王商穆尘出征北境。时年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