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未来丞相拉着一起造反了》简皊

9、掉马

　　踏雪本来在苏绾身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双眼猛地一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其实就算没有踏雪的警告，其他人也都基本上察觉出了什么。走在队伍最后面的秦宝瓷眉毛微不可查地一皱，脸上的神情也冷了下来。唐昧等人倒是也没有多惊讶，只是稍微戒备了些。虽然鬼山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他们去阳州城救灾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有人听到风声之后过来找茬倒也是意料之中。

　　谢识秋还是最淡定地那个，似笑非笑地朝前方甩了甩袖子：“阁下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肯现身呢？”

　　他的神色突然沉了下来，抬起手猛然向前一挥，一阵风劲带着啸声疾驰而过：“还是说九尾这么多年，依旧是养了一窝缩头王八！”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风声所到之处出现了一个个着装怪异的黑衣人，竟是严严实实地在众人面前包围成了一个扇形，每一个黑衣人胸前的衣襟都有一个红白相间的狐狸脸。为首那人带着和衣襟上相同的狐狸面具，右手按住左臂的地方隐隐渗出些鲜血，看着颇有些诡异。他盯着谢识秋，阴森森地开口道：“谢阁主的长琉果真是名不虚传。”

　　萧疏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正想转头问问自己的老师，却发现江子期早已不知何时到了谢识秋旁边，只留给他一道白色的背影。他尴尬的闭上嘴，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身旁响起，语气淡淡道：“这是九尾，武林正派最想除掉的组织之一。高手没几个，但胜在行事阴险心狠手辣，所以在江湖中虽然臭名昭著，但也没几个人敢去招惹。”

　　萧疏回头一看，发现正是和他们才认识不久的秦宝瓷，连忙有些急促地向她道谢。秦宝瓷弯了弯嘴角，觉得这小少年还有点意思，加上她也猜出来萧疏不是缥缈阁的人，便又和他多说了几句：“这蛊风估计是这几年被捧得飘飘然了，竟然连谢识秋都敢招惹，真是闲命太长啊。”

　　“不过……”她眯起眼看着不远处的面具男子，声音慢悠悠的，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意：“可惜那位惑雨没有来，不然一起杀了，倒也是件好事。”

　　谢识秋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杀手，只是略带警告地伤了蛊风的右臂。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这个组织有什么威胁，但毕竟难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蛊风似乎并没有理解到谢阁主的良苦用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谢阁主此次前去阳州赈灾，教主对阁主的心怀十分钦佩，特地让我等前来请教。就是不知谢阁主可否将那份铁皮卷割爱，九尾定会感念阁主的善心。”

　　秦宝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像这种赶上门来送死的，她也用不着多在意，对谢识秋而言可能就是需要处理的人多了一点，算不得什么大麻烦。再说，秦宝瓷看了看自己纤细修长的手腕，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子，这种事情让谢识秋自己去操心就好了。

　　谢识秋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抬眼和蛊风对视了片刻。他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缓缓开口道：“不知所谓。”

　　话音未落的一瞬间，谢识秋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一直在一旁看似做壁上观的江子期。

　　谢识秋和江子期的打法全然不同，萧疏在下面都不知道看哪边才好，只得在心中暗暗赞叹两位的强大实力，就连秦宝瓷也微微挑起了眉。

　　两人从一开始分工就很明确，谢知秋对上蛊风，而江子期那边的黑衣人虽然实力算不上强盛，但毕竟人数摆在那里，一时间双方竟也没有分出胜负。

　　谢识秋并没有留手的意思，长琉所到之处无形但总会有一道风声紧跟着血线响起。蛊风虽然口无遮拦拉仇恨惯了，但是也有一定的实力，真正和谢识秋对上虽说有些吃力但也不算被压着打，只是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谢阁主，盯上你的可不止九尾，你以为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就能好到哪里去吗？倒不如留下铁皮卷，我们九尾愿出百两黄金交易。”他抬起鹰爪钩勉强挡住了直逼面门的长针，心里暗道着不妙。

　　一旁观战的唐昧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鄙夷：“你觉得我们缥缈阁缺那百两黄金吗？”

　　蛊风心里气得直想骂娘，缥缈阁这一群人真是比江湖上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富可敌国也就罢了，这个谢识秋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武学鬼才，用的都是什么刁钻的功法？这诡异至极的路数，真是无怪乎那么多江湖人栽在他的手里。

　　眼看着自己的伤势越来越重，蛊风也顾不得太多，假意对招后转身便想跑，却突然被一把染血的长剑挡住了去路。

　　他回头一看，发现谢识秋已经站在地上双手背后，虽然神色略有些古怪，但显然是不打算上来追他了。蛊风又转过头去，原来是一开始站在谢识秋旁边的那位白衣男子，正手握一把长剑抵在他身前。抬眼对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时，蛊风竟然是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江子期显然对蛊风不太感兴趣，笑着朝谢识秋的方向说道：“谢阁主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谢识秋收敛了神色，冷冷地开口问道：“谁告诉你们铁皮卷在我这里的？”

　　周围几个缥缈阁的人神情也有些严肃，如果这个谣言已经在武林上传开了，那他们之后的日子恐怕便没什么清静了。蛊风闻言倒是愣了愣，随即便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藏宝图不在你的手上？”在被江子期拦下的时候，蛊风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最后谢识秋竟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蛊风瞬间明白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成为剑侠亡魂，脸色十分不好看：“是嗜贪的人说的，而且圣堂那边的传言也是这样。”

　　谢识秋不禁蹙紧了眉，既然已经得到消息，他也懒得再和蛊风多费口舌，示意江子期放人后淡淡道：“告诉你家主子，铁皮卷不在我这里，可别被有心之人当刀使，什么都没捞着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蛊风见谢识秋留了他一命，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复杂，不过他也就是朝谢识秋抱拳，无言地道了声谢后便迅速飞身离开了。

　　蛊风走后，唐昧少有地严肃起来，语气间颇有些不满：“这是谁这么缺德，这么动不动就把锅往缥缈阁身上扣。”

　　谢识秋摇摇头，朝他摆了摆手：“未必是冲着缥缈阁来的。”

　　看今天这架势，铁皮卷的传言估计是冲着他本人来的，毕竟他和圣堂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不知道云昭那边是否知情。至于嗜贪那边的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倒是真的想不明白，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圣堂的口风也说不定。

　　第一份铁皮卷虽然不在他手上，但毕竟他前往鬼山就是要寻找第二份，要是被太多人找上门来暴露了目的，那处境就会有些棘手了。

　　谢识秋抬眼就看到江子期已经收剑走了回来，脸上的神情稍微有些复杂，突然就觉得圣堂嗜贪的都不过是些小事，哪能和眼前这位相比呢？他又看了眼江子期手中的剑，状若无意地笑笑：“江大人进了朝堂，倒是让武林少了一个顶尖高手。”

　　江子期依旧是温温和和地笑了笑：“谢阁主过誉了。阁主不入仕途，才是朝廷的遗憾。”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笑出声来，最后还是谢识秋主动打了这个圆场：“今天多亏江大人出手了。”

　　“谢阁主无需介怀，阁主武艺高强，就算没有江某想必也是能解决掉那些人的。”

　　两个人都是智多近妖的老狐狸，稍微捕捉到些什么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现在才来计较之前的事着实有些尴尬，两人心照不宣地也就打个哈哈过去了。

　　谢识秋是真没想到江子期还真是那天晚上的人，若是他今天没有亮出那把剑，也许他一直都不会再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江子期估计也是看到了和短璃材质相似的长琉才反应过来。谢识秋在心中暗自腹诽，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是没想到对面那位竟然也易了容，这江大人看着谦谦公子，没想到这心眼还挺多。

　　“江大人啊，要不我俩还是一起去洗把脸再回来吧。”

　　虽说两人齐齐掉马虽然尴尬但也算扯平了，但谢识秋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江子期好脾气地笑笑，顺着谢识秋的话往下说：“谢阁主说的是。”

　　不过两人还真就一道去了不远处的小溪，毕竟涂了东西在脸上总归还是有些不舒服，既然大家都败露了，还是早早卸掉来得爽快。

　　江子期抬眼定定地看了身旁的人一会儿，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谢阁主要擦脸吗？”

　　江子期自从十一岁之后洁癖就更加严重，刚才便仔仔细细地将燕矶剑洗了一遍，见谢识秋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脂粉，就笑着递去了一张手帕。

　　谢识秋的真容和他初见时还是颇有些不同，主要是气质上改变了不少。虽然只是在眉眼间做了一些细小的修饰，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些差别。谢识秋的脸白皙光洁，棱角分明而干净利落，五官虽然精致秀气，但两者加在一起竟显得格外相称。眉毛长而不粗，恰到好处，只有在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才会添上一分凌厉。一双杏眼眼角微微下钩，眼尾却略上挑，笑起来的时候眼下会有两道明显的卧蚕，明亮中又带了少许妩媚。谢识秋的鼻子虽然挺直，但相对来说却有些小巧秀气，搭着上下都略薄的嘴唇便少了几分硬朗。但谢阁主毕竟是谢阁主，笑与不笑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比如现在眼波流转的样子，就少了几分清冷和疏离。

　　江子期不禁在心中笑笑，果然这才应该是真正的谢阁主。

　　谢识秋道了声谢接过手帕，抬眼大大方方地端详了一下这位“崭新”的江大人，果然是那双狭长的含情眼，笑起来真是缱绻难当。立体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相得益彰，确实称得上绝世公子这个词。谢识秋摇摇头，暗自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似乎身份暴露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反倒是熟稔了起来，少了之前端着的那种客气。估计是知道彼此都是千年老狐狸，在对方面前玩儿聊斋就倒没意思的。

　　“江大人真是深藏不漏。”谢识秋看了看手中的绢帕，一片纯白没有一点花纹，不像是个女儿家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还回去还是不还。江子期像是看出来了他的犹豫，伸手接过了那张白帕，微微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出门会习惯带几张放在身上。”

　　谢识秋在心中松了口气，不是心上人送的就好，不然自己用了可不就尴尬了。

　　“谢阁主不也是藏着秘密吗？”江子期的状态明显比之前放松了不少，似乎说话也懒得弯弯绕绕了，直接就给顶了回去。

　　谢识秋愣了愣，然后便直直地盯着江大人的脸看，待江子期侧头对上他的眼神之后又突然笑了起来，连着笑了好几声：“江大人啊，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零零散散地打在谢识秋的脸上，明亮而温柔。他舒展着眉眼，略带享受地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转头将手搭到江子期的肩膀上，嘴角还带着笑，但眸中的神色却很认真：“江斐，我认下你这个朋友了。怎样，你认不认？”

　　江子期抬眼看着他，像是阳光也顺着他的动作搭上来，少有地愣了愣神。他随即又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连带着眼睛一同笑起来：“谢阁主都这样说了，江斐又怎敢说一个不字。”

　　一片落叶在树梢转了转，晃晃悠悠地飘下来，与那句满含笑意的回答一同落到了地上。

　　“江斐，也认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