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星溯》文自扰

8、离人柳也很温柔的

　　离人柳也很温柔的
　　话说正当白空明等人接到通知的时候，吴璀正转过街角，轻叩着柳岸茗所在的那间诊所的门。
　　“谁啊？”他正坐在一把电脑椅上面，单手举了一本医学理论书在看，而腾出另一只手玩着一把小镊子，听闻敲门声便转头轻声问道。
　　“门没锁，可以直接进来。”他接着说。
　　“柳大夫，打扰了吧。”吴璀进来的时候顺手轻轻地把门关上了:“请问，赵瀛舟可来过？”
　　“哦，他前几天是来找我了，说是骨折了。”柳岸茗说这话时表情有点严肃：“但是似乎伤势转重，现在去医院了吧，我听白涟说的。”
　　“唉——”吴璀听后长叹一声：“真真的是个老顽童！”
　　确实，吴璀知道，赵瀛舟是在上次开完会之后把自己弄受伤的，会上不知道是哪个人提上那么一句：“就赵老头那家伙的课最没效率了...”，他倒好，之后随即去玩自行车越野来解气，其实也不一定是解气，应该是验证事实：其一，他不是完全没有活力钻研知识，其二，在坎坷的路面骑车转弯时不宜改变速度，速度太快，会飘出路面的外侧，速度太慢，则会连人带车卡在路的内侧。
　　总之，他成功了。
　　“对了，我最近也有点难受。”吴璀继续说：“能请大夫你帮我看看吗？”
　　“先生你是哪种难受，请你描述一下。”柳岸茗立刻站起身来，转身去旁边的桌子上拿纸和笔，接着说道：“我好开药。”
　　“我...我到处不自在。”吴璀以低沉的语气说。
　　“嗯？”
　　他的下一句话可吓了柳岸茗一大跳。
　　“我有点...想死。”
　　“那是为何呢？”
　　“我这几年...唉，你也知道，作为一个教书的，最欣慰的是什么？”
　　“不是桃李满天下就是教过的学子能才高八斗。”柳岸茗只好这样猜道。
　　“对，你也懂...”吴璀继续：“你同事文鲁，她的哥哥，叫做关随，在侦查方面也是才华横溢。”
　　“嗯，我听着。”
　　“但是就在几年之前，他因为卷进一起警局发生的陈年旧案，被警长穆长空设谋陷害而死，现在想来，原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发现他天资聪颖，加以赞赏，他也不会剑走偏锋，执迷于那权谋机变，最后落得那般地步了...唉...吴某自那以后一直有愧于心，再加上前几天赵瀛舟受伤，想是我不曾及时劝他的缘故了...”
　　柳岸茗闻言大惊，随即叹道：“当真可惜！”
　　“所以，我想死...不然，总是这样间接加害信任我的人的话，我苟活又有何用！”吴璀快哭出来了。
　　“其实，也不一定如此，先生可知道我为何行医？”
　　“不知道...”
　　“我呀，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可以说没有一个互相信任的，我所看到的，除了争吵，还是争吵，那些人满脑子只是无意义的争吵还有讹诈，有时甚至我也被拉进去，被同辈的亲戚谩骂到怀疑自我，说什么：‘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你，只是假装的上进！’还更有甚者：‘你也该知道，这世间，能让你左右逢源的东西，唯有人情世故，奋斗再多，最终结果也只是偷奸耍滑!仅此而已’,唉，我当时就觉得，他们思想真偏畸。”
　　他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们呢？后来便都散了，反笑我是那一小棵孤独的‘离人柳’，就像是我导致了他们的分离一样，但其实啊，我见他们如此，就立下毒誓，就得读书，读完不和那一大家子平庸的俗人同流合污，做个医生，救得苍生心灵。
　　现在，正如先生你所见，我是个医生。”
　　“哦...我也明白你的想法...”吴璀听后尽量收住眼泪，顺势问道：“文鲁在哪呢，也许...我该找她再问问。”
　　“她好像回去了，说不定陪她妹玩去了。”柳岸茗面无表情地转身，将桌上的书放回角落，叹了口气又说：“找她...先生确定必须得这样吗？”
　　“大夫啊，你却不见现在的这群年轻人们，心里啊，也都是苦着的呢！”吴璀也跟着长叹，说罢踱步出了诊所：“都苦啊，都苦的紧...”
　　柳医生听愣了，没想到那老者回头又呢喃一句：
　　上青云，上青云，未曾知时入迷局...
　　他觉得自己似乎得罪了吴璀什么，于是对道：
　　叹亲友，叹亲友，不晓是恩还是仇。
　　再说文鲁，这会正在和颜诩墨商量该给文言儿，也就是她妹妹，送什么东西当做礼物，对，冬天快到了，她的生日也快到了，恰在立冬，她妈妈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偏是文鲁这个妹控，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真的，我从来没给小女生送过礼物。”文鲁站在家里的书架旁边纠结道。
　　“语气不太对，要记得，她是你妹...”颜诩墨实在无聊，随手抽出一本书看将起来：“实在不行，煮菜？”
　　文鲁转头看他，顺便猜道:“煮菜，又是墨律师给你出的主意了。”
　　“嗯。”诩墨笑着点头。
　　“但是为什么上次他说好了带你去北方你却没去呢”
　　颜诩墨回答：“嗨，我叔不让。”
　　“下次颜知寒和吴误若是再不让，我跟你去。”文书呆用打抱不平似的语气说。
　　“说实话，书呆子，我很久没听见你这么说话了。”
　　“哦，可是，我们可别说闲白了吧，不然我妹该生我气了。”
　　“再要不，告诉关老师，让她选礼物给言儿？”
　　“万万不可，她准是选完礼物还要给自己带一堆笔墨纸砚之类的。”
　　“那怎么办？”
　　“以前都是送书，只因她爱看书，似乎是我妈和我都忽略了她的其他兴趣，她也是个漂亮女孩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这次...”
　　“如何”
　　“你知道舒老师她女儿平常都玩些什么吗？”
　　“长笛、脂粉钗环、裙子，还能有啥？”颜诩墨搬着手指数道，他生怕给记错或者数漏了，文言儿可是他的挚友之一，若惹气了她，他会伤心死的。
　　“诶，对了，我们就给她准备些可可爱爱的东西。”
　　“还是你了解言儿。”
　　“那可不是，我是她姐呀！”
　　文鲁继续：“诩墨，她会弹钢琴，我们送她曲谱架可好？我们把它全漆成粉的，行吧？”
　　“书呆子，没想到，你啊你啊，真真是好皮啊，不过，也行。”
　　二人正说着，文言儿开了门进来：“你们在干嘛呀？”
　　于是他们又不免将她瞒一番，颜诩墨故意一声不吭，文鲁则借机走出房间去，出门之前还对她笑了一笑。
　　这会说回白空明、墨尚潜等人，方才接到了通知，这会正启程进京去。
　　一行人分成两路，一边是空明和姬垒，两人由白涟驾驶汽车送往三山的高铁站去，另一边墨尚潜带连蘅先到京城，现在正去面见许别尘。
　　“诶，对了，上次去漠河，我没见诩墨跟来，这次有没必要先告诉他啊？”墨尚潜问道，他和连蘅正走在街上，头顶是暖阳高照，心情本该会轻松一些，但是，想想都知道，墨律师在这种接到通知，事态紧急的状况下，绝对开心不起来。
　　“嗯，你如果想叫他来帮忙的话，那挺好的啊。”连蘅回应他：“他若是能出谋划策，说明他很优秀；若是只带他到京城开了会眼界，那也好，都是多上了一个帮手，要不我替你告诉他”
　　“行，上次我量他是被颜知寒和吴误姐姐绊住了脚了，这下一定允诺把他带来。”墨尚潜思索片刻说道：“我这就叫他来。”
　　“尚潜，你为什么管吴误叫姐姐啊？”连蘅不解地问道。
　　墨律师闻言凝眉，装作嗔怪道：“她是我大学同学，都怪我妈，让她这多管闲事的看好我，自己跑得飞快，也不想想我那段时间天天跑去女生宿舍门口找她问作业有多尴尬。”
　　“我说你怎么天天抱怨呢，多不好，得笑对生活。”连蘅看着他笑道。
　　“我装的，你都听不出来？”墨尚潜说这话时表情很是夸张。
　　“听出来了，只是想逗你笑...”
　　说罢连蘅却自顾自憨笑起来，墨尚潜见她这样，也会心一笑，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垒垒，你待会是先去找你师父还是？”与此同时，白空明轻柔地问姬垒。
　　姬垒正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出神，听后转过头来:“空明，你怎么老爱问我去哪啊”
　　“因为...”
　　这话被白涟的一声叹气打断，只见前面，堵车了。
　　“呃，话说回来，垒垒你的手还疼吗？”她转移话题。
　　姬垒一听这话笑了：“你想想，有你在我还怕疼吗？”
　　说罢他把受了伤的左手搭到白空明的右手上，并且还轻轻地握住，以提醒她:并无大碍。
　　这下白空明懂了，垒垒，他早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纵使是和连蘅这般的知己，也似乎没有那么心有灵犀，也不能用什么“条件反射”形容，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默契。
　　“别捂着我的手了，小心好不了...”于是她听上去有些厌烦地说，仅仅只是听上去厌烦而已，其实...
　　空明的心都快被暖化了。
　　白涟呢，他停下嗟叹给柳医生打了个电话：
　　“喂，柳大夫啊，告诉你一件事情。”他说话间透着一丝俏皮。
　　柳岸茗温和：“白先生有什么事？”
　　“抱歉我现在才想起来，经过商议，我们学校实验室和我所任职的大学附近的医院院长一致同意，将你调入三山的医院，再度成为正规的，一名医生。”白涟的语速变慢，语调变得严肃起来：“但由于我现在在外地，所以，等我回来后，自会安排你将去到哪个科室。”
　　“那我先向先生道谢了...”柳岸茗说完这句，挂断通话，心里是诚然地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