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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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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五个字,如平地惊雷,魏无羡的瞳孔剧烈的震动,猛然扭头诧异地看着姑娘。
蓝陌晚的脸泛着好看的红晕,晶亮的眸子也正回望着他。魏无羡被巨大的惊诧震得说不出话,呆愣良久。
他觉得,自己像被泡在了一坛美酒中,酒香清冽醉人,他沉沦其中,却恍然觉得不真实。
姑娘收回了缱绻的目光,低头捻起自己的衣袖,“魏无羡……你这种时候不说话,我很尴尬的……”
魏无羡仍旧在自己乱麻一般的思绪中抽不出身来,呆呆地望着姑娘,直到她挪开了眸子,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急着开口,却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惯是伶牙俐齿的魏公子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蓝陌晚也不急,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魏无羡理清他纷繁杂乱的思绪。
过了良久,他像是挣扎了许久又突然泄气,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浅浅,别乱说了。”
蓝陌晚失笑,他似乎总是不信她,在每一次她坚定向他而来的时候,他总是沮丧而不安地躲避,不敢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情意。
自他失踪三月归来后,本该是恣意潇洒的云梦少年,在私下里却更像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
牵过他的手,蓝陌晚在他耳畔轻声低语,“我们说过了,永远不再分开的。”
魏无羡用力地摇着头,“不可以的,怎么可以,我不可以,不可以是现在……”
他看看这周围,夷陵荒山,乱葬坟岗,黯淡到没有一丝颜色,他更是孑然一身,除了这一地的符咒与法器,他什么都没有,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坦然地将人生最重大的决定交给他。
蓝陌晚笑笑,像哄小孩子一般,“羡羡,你不喜欢我么?”
怎会不喜欢,任这天地间的山高海阔,都比不得他对姑娘的爱意深重。
魏无羡眼底泛起氤氲,“羡羡,喜欢浅浅,很喜欢很喜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蓝陌晚凑近了些,捧过魏无羡的脸,“浅浅也很喜欢羡羡,所以想要一直在羡羡身边,永远都不分开。”
像是一张缱绻而温柔的网裹住了魏无羡的全身,他忍住鼻尖的酸意,望进姑娘的眸。
少年红着眼眶,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微微咬着下唇,不住地摆头,“可是,不可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话音被姑娘打断,蓝陌晚少见地生了气,一把推开魏无羡的手,转过半个身子,兀自地落下泪来。
“又是这样,你从来都不信我,我的心,我的情,你从来都不肯信,从来都是拒绝和怀疑。”
魏无羡被她的话弄得一怔,姑娘的泪先落下,他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忙乱地起身蹲到她身边,想要伸手寻帕子,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只好扯了衣袖,小心地为她擦去潸潸落下的泪。
“不是的,我没有不信你……”
他怎会不信她,她一次一次的义无反顾,一次一次的朝他而来,他若还不信不懂她的心,又如何配得起她如此的情意深重。
握紧了姑娘的手,魏无羡看进她如水的双眸,眼底满是柔情,“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自己……”他自嘲地笑笑,“我不信自己,如今这般境地,怎么能护得住你……”
蓝陌晚本就是佯装生气,她如何不明白魏无羡的诚惶诚恐,患得患失,可他越是这般担惊受怕,她越是坚定地要陪伴在他身边。
伸手抚平魏无羡蹙起的双眉,蓝陌晚盈着泪的眼睛与他视线交织,情丝万缕。
深吸了一口气,魏无羡心底的防线正在一点一点碎裂,他执着姑娘的手,贴到自己脸颊,“浅浅,你真的,愿意么……”
愿意要这样一个我,一个一无所有,被仙门不容,百家唾弃的我。
蓝陌晚在泪光中浅然一笑,将脸贴近他温热的掌心,没有开口答话,但答案已显而易见。
起身坐到她身侧,魏无羡的胳膊环过蓝陌晚的肩,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中,紧紧抱着。
“浅浅,那便说定了。”他的眸色愈发坚定,愈发黑亮,“你就在我身边,等我,等我安顿好这里的一切,等我能许你一个光明而安定的未来,我必漫山红妆,娶你为妻。”
蓝陌晚依偎在他的怀里,没看到他晶亮的瞳孔底层藏得最深的黯淡,她心底暖意四溢,向他怀中又靠了靠。
魏无羡眼底的那一层黯淡,来源于脑中忽而闪过的回忆。
他记得曾经,兰陵金氏那个不可一世的金子轩屡次对婚约不满,对江厌离出言不逊,他与江澄想着法子地开解她,兄弟二人勾搭着肩膀,在师姐面前许下豪言壮志。
——那金孔雀算什么,天下好男儿这般多,等我们兄弟二人为师姐寻到了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定会十里红妆,给师姐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要天下人都能铭记百年的那种。
魏无羡唇畔的笑意掺杂了苦涩,却又带着些许的喜悦,如今师姐与金子轩也算是情意相投,修成正果,他为之牵挂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怀中的姑娘动了动,魏无羡的思绪被拉回,重新回到当下这温情脉脉的气氛中。
蓝陌晚从他怀中抬起头,双手勾住魏无羡的肩膀,方才哭过的眼红红的,轻轻阖眸。
姑娘的脸愈发靠近,魏无羡胸膛里的跳动也变得激烈。那张脸的绝色倾城,他从云深不知处的初见起,就已牢牢地刻在心里,再熟悉不过,可如今她的姣好容颜近在咫尺,她温热的呼吸都扑在脸上,混合着清淡的玉簪花香,将他萦绕其中。
不是第一次吻上姑娘的唇,比起上一次百凤山树下的浅尝辄止,这一次的魏无羡,吻得更加深入而缱绻。
含住她微凉的唇瓣,魏无羡的身子顺着那一吻的深入微微侧转,怀中温软,他的肩膀被姑娘的双手扣着,右手自她后背滑落到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他吻得忘我,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加了力道。
身下突然一身闷哼,魏无羡猛地醒过神来,侧身挪到一边,视线顺着姑娘的衣襟下移,落在她附在了自己右手上的素指。
他的右手正搭在姑娘右下腰腹,方才许是握得狠了些,姑娘与他交织的双唇竟发出了一丝呼痛,魏无羡把所有的暧昧与情思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了满怀的担忧关怀。
“怎么了?”仓惶挪开手,见姑娘一手撑起上身,另一手还捂在右下腹,魏无羡眸子蓦地沉下来,“你受伤了?”
蓝陌晚瞧见他的焦急,连忙摇头,“没有。”见他满眼不信,只好坦白,“从前的旧伤罢了,不碍事。”
回忆了一下与她相识至今,魏无羡暗暗惊惧,仔细回想,她竟受过这样多次的伤了。他气恼地想要扇自己耳光,说好的会拼了性命护她,怎么就护成了这样。
“让我看看。”说着,魏无羡伸手就要去解姑娘的腰带。
这下换成蓝陌晚仓惶躲避了,她连忙拍开魏无羡的手,急急地制止,“没事,真没事……”
魏无羡气怒交加,却又不免好笑,“方才是谁大胆扬言要嫁给我的?此刻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蓝陌晚被他一噎,她怎么忘了魏无羡那张天下无敌的嘴,任谁也辩不过他。
见姑娘抵抗的动作放缓,魏无羡伸手牵住她腰带一端,轻轻一带,缎带散开落在石床上,姑娘雪白的外袍也松动,露出水青色的中衣与罗裙。
蓝陌晚面上倏地一红,知道阻拦不了,唯有羞赧无措地别过头去。外袍未褪,魏无羡也知点到即止,只是将她的中衣掀起一角,蓝陌晚感觉到一阵凉风拂过右下腹露出的肌肤,耳畔便飘过魏无羡倒吸一口凉气的低叹。
魏无羡的眸猛地震恸,盯着蓝陌晚右下腹雪白肌肤上那格外刺目的一道疤痕。那是一道箭伤,箭矢刺入肌肤,没入寸许有余,连着周遭一圈都生了腐肉,又未得妥善处置,时日久了虽也愈合,但伤损处肤色暗红,疤痕狰狞,如巨虫盘符,刺目可怖。
见魏无羡久久没有动静,蓝陌晚将头扭回来,便看到他双眸充血,眼底腥红,连唇畔都微微颤动,胸膛不寻常地起伏着,恨意与痛心交杂着将他缠绕。
蓝陌晚连忙伤口遮住,侧过身捧起魏无羡的脸,音色极尽温柔,“羡羡,没事,已经没事了,不疼了。”
魏无羡染了哭腔,咬牙问她,“是你被温氏俘虏的那次,对么?”
蓝陌晚无声应了,捧着他的脸轻柔摩挲,才要开口,又听魏无羡愤恨再语,“都怪我,没能护住你,都怪我。”
怎会怪他呢,他那时几经劫难,家园被毁,至亲被杀,金丹被剖,孤身一人被丢在暗无天日的乱葬岗中挣扎数月,孤苦无依,她每每想起他那时的凄苦无助,都觉得心里被扯得生疼。
魏无羡还沉浸在乍然见了她伤处的悲痛与自责中,蓝陌晚知道劝慰无用,索性也不费口舌,她仍旧捧着他的脸,再度靠近,将樱红的唇瓣贴上去,用柔情一吻抚平他激荡起伏的内心。
到底是在姑娘的温柔乡里败下阵来,魏无羡重新揽了姑娘温软的身子在怀里,这灰败冷清的山洞,终是因着情意缠绵而增添了绯色缱绻。
她在他怀中安眠的第一夜,合衣同枕,难得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