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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古来得失谁由算 ...

  •   六月七日这一天,邺城来了一批奇怪的人。
      “凌云来了使臣,听说要与我国联姻。”
      “对对,我也听说了,不过听得陛下在殿上大怒,砸了相印。”
      “听说是林丞相接洽的凌云使臣,直到来人到善洲才上报的皇上,也不怪皇上生气。”
      “凌云要联姻的是永乐公主,不知是皇上纳入后宫还是与现在在京的晋王殿下结姻。”
      ……………………………………
      ……………………………………
      “谁知道呢。别说了,当心祸从口出。”
      翰林院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着,苏言之放下笔甩甩手腕,知道又有好戏看了,心里莫名雀跃。正想着,有舍人走了进来。
      “院正高大人在吗?”
      立马有人走到里间通告,高和笑呵呵走出来。
      “高大人,明日陛下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凌云使臣,请大人携了新科榜眼苏大人一同过去赴宴。”
      “好吧,公公慢走。”高和瞅了眼不知所云的苏言之,笑呵呵点头。
      舍人一走,有些个年轻些的咦的一声,周同老眼一瞪,立马安静下来。“言之好好准备一下啊”又笑呵呵走回里间,一切没来头。苏言之依旧木呆呆坐着,他想说,关他毛事!

      第二日无奈随了高和去赴宴,高和带着他孙女,三人组合好诡异。
      “言之,我老头孙女虽不如沈家那丫头,可也长的水灵,知书达理,你看着相处相处,沈丫头不成了就她了。”高老头笑的猥琐,恩,是猥琐。苏言之呵呵干笑。
      “爷爷,你……不理你了。”高赫兰俏脸羞得通红。偷偷看了眼苏言之撒娇道。
      “言之意下如何?”
      “弱水三千余独一瓢饮,高大人自也不希望言之是薄情寡义之人吧。言之不敢耽搁小姐韶好芳华。”苏言之软软打着太极,不敢去看高赫兰。
      “爷爷,苏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别为难他。”
      “小姐自是会有好归宿的。”
      高老头笑了笑,“言之,你这孩子老夫甚是看好。”
      “谢大人抬爱。”
      几人说话间已到御花园,在朝士子到了不少人。场地甚大却也是大多坐着人,大多数他不认识,但也有认识的。沈绪,宋宁烨,邓师渠,还有几个一起参加过殿试的士子,苏言之稍稍见过礼,又看向后场,闵玄色,沈韵,邓姣,高赫兰等一众女子坐着,看见苏言之看过来,沈韵挥了挥手,只见高赫兰附在沈韵耳边说了什么,闵玄色笑倒,沈韵看苏言之,笑意浅浅,邓姣咬唇低了头。苏言之撇撇嘴,坐下听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官场话。
      等了半晌,才听太监尖细的通报声传来,太后,闵玄色及他的一堆妃子,晋王及晋王妃,凌云使臣进了场,百官跪地接迎,他温文笑着说了平身,哪有不久前大怒的一丝影子,苏言之看他,又看他身后争奇斗艳的女子,忽而悲从心起,也心疼这个看似强大的王者,他隐约明白,闵玄是的处境很不好,否则,不会摔了相印。不会今日还得设宴款待这群来意没多好的人。
      闵玄是一扫众人,发觉苏言之看他,眼里有那么浓厚的悲戚与怜悯,顿时心生厌恶,再看去,已见苏言之低了头,小口喝着酒,再探究不得。歌舞升平,一切看似美好安宁。
      “昭和陛下,我代表我凌云皇帝陛下前来与贵国商讨联姻之事,还望陛下尽兴之余能当着百官之面与我国众使节说个一二。”
      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少年忽然站起身朗声说道,歌舞顿停。闵玄是抬眸看他,喝了一口酒。
      “凌云皇帝陛下是怎么看法?”
      “我皇知陛下您中宫之位悬空,我等认为我国永乐公主才貌机智皆为上好人选。且我凌云国力尚可,陛下与我国结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闵玄是又喝了口酒,眼角扫过晋王王妃林夕,笑了笑。
      苏言之也随即将目光笼向林夕,又是一美人。身旁有人八卦了一句“陛下与晋王王妃当年是情意甚笃,哎……可惜了。苏兄不知道吧。”苏言之扭头看说话的人,不认识。就自己又喝起酒,嗓子火辣辣疼倒是掩的过去心里那股悲戚。
      “陛下以为如何?”那使臣下巴微翘,刚毅的脸上笑意淡淡,无处不昭示着不符的嚣张。
      “若朕不应呢?”
      “陛下,我知道晋安已在其国东南边境安邑郡,定南郡布防,安邑郡邻昭和柳州,定南郡邻凌云莱州,陛下不应,也是无妨,那到时候就只是考验我皇聪慧与贵国实力了。”一番话,将利弊挑的清清楚楚,昭和与晋安最近一次大仗,是在先帝的最后一年,停战才将将四年年,且两国自昭和建国以来便是敌对状态,凌云也是不时受到晋安骚扰,若两国联姻自是结为军事同盟,至多至少威慑晋安几年不在话下,若不结姻,凌云有可能走向晋安,到时越发对昭和不利。但中宫之位,闵玄是不是舍不起而是不想舍,他不想活的总是受人牵制。
      坐下,沈绪气的手发颤却无话可说。
      “敢问阁下是凌云几年高中的?”满堂寂静下一个沙哑的声音穿过去,苏言之摇摇手中酒杯向对面使者示意。那人明显一怔。
      “我乃凌云世袭荣王贾怀玉,虽未参加科考但亦是通过太学考察,不知这位大人此问何为?”那贾怀玉看苏言之,一怔之后说道。
      “南国太傅刘大人几年前写了一本《各国志》,不知荣王阁下可曾看过?”
      “当当……当然看过。此书写的甚好。”
      苏言之笑笑,“怪不得荣王阁下说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原来果真是有学问的人,我昭和士子无才,倒是从未见过有什么《各国志》的。再说,南国老太傅姓顾,现太傅姓权,还真是没听过姓刘的呢。阁下才学如此广,如今走到这。还真是不容易。”
      “你……大胆!胆敢如此羞辱与我。”
      “大胆么,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坐于高座上的又是谁。”苏言之说着放下杯子站起来,声音顿时一高“你在昭和大宴如此咄咄逼人,无视我皇天威,难道凌云就是如此教你礼教,凌云陛下如此让你在我昭和傲慢无礼?还有,阁下才学甚好,在下只想说一个问题,发兵为布营,防御为布防……先撩人者,贱。”一番话说罢,有人刚要鼓掌,苏言之便往前一倒,摔下去,闵玄是噌的起身,见苏言之又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贾怀玉桌前,低声道“诚彼娘之非悦也。”一笑便朝前跪了下去。“罪臣苏言之酒后言语冒犯凌云大儒,请我皇降罪。”嗓子疼得他想飙泪。心里却又隐隐高兴着,东临沂你看,你保护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也可以为这个像你一般会让自己心疼的人做些什么了。
      闵玄是看跪着的人,白色袍子都有些发旧了。转而看向贾怀玉,“荣王殿下看怎么处理朕的新科榜眼郎?”
      贾怀玉气得牙痒痒,刚要发作却教身旁一年龄稍长的打住。“陛下,荣王并非有意冒犯,这苏大人字字在理,我凌云皇帝陛下临行前吩咐我们到昭和要至诚至礼,莫要因荣王的任性毁了两国情义。”
      “苏言之,起来吧,即便荣王殿下不深究,但朕不能废了礼度,下去领二十板子去。”
      “谢陛下,谢荣王。”苏言之爬起来,眼中泪光粼粼,嗓子痒疼,咳了几声忽觉殿上人都变了脸色,满嘴腥甜,白袍前襟亦是有些血沫,终于觉得这嗓子怕是废了,可他不想哑。
      “言之,我陪你过去。”沈韵不知何时到他身边,扶他便走。身后,闵玄是沉稳的声音有力传过来。
      “今日宴会就到此,三哥送母后过去,礼部带使臣回驿馆歇息,联姻之事朕会给凌云陛下一个合理答案,苏言之领刑后与沈韵来掌乾殿,朕有事要说,罢宴。”二十板子打的甚轻,打完后苏言之还能一拐一拐走去掌乾殿,不错,看来行刑的侍卫给了他面子。但苏言之喝的有些多,嗓子又疼,行刑期间一个劲哭,搞得沈韵与侍卫很无措。路上,沈韵架不住他哭,只说了句“苏言之,男人是轻易不哭的。”苏言之立马变乖。倒是靠在扶他的侍卫身上睡着了,他是真心喝大了。
      掌乾殿,闵玄色,沈绪,宋宁烨几人都在,还有太医院过来候着的几名太医,看沈韵与扶苏言之的侍卫进了内殿,李安立马上前接过苏言之。宋宁烨看沈韵担忧的神色避开了头。
      “把他放到朕床上去。你们几个进去看看,看他的嗓子还有救没?阿绪,玄色,宁烨。韵儿都先下去,朕晚间传唤你们,李安带舍人也下去。”
      “可是他……”沈韵一看闵玄是,心里一个激灵,顺从的跟了下去,只怕闵玄是早就知道了吧。

      殿外,宋宁烨与往常一样去拉沈韵,沈韵看他一眼不着痕迹错开身子。
      “大哥,嫂子,我先出宫回去了。”她看闵玄色脸一红,哧哧笑了笑。“宋大哥,我先走了。”
      听她唤了声宋大哥,那三人都是一怔。宋宁烨看着沈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我送你回去。”
      “好吧,反正出宫也顺路。一起吧。”沈韵点了点头,笑的娇俏。沈绪与闵玄色对看一眼,又看宋宁烨。
      “宁烨,我还有事找你相商,我们一起走,玄色你也回去休息,韵儿也先回去吧。”沈绪忽而拉起宋宁烨就走。沈韵稍一低头,笑了一声。
      “韵儿,你与苏言之……是真的。”闵玄色见二人走远,小心的问道。
      沈韵看了闵玄色一会“今日在殿上冒失出去,我还得回家听父亲训,玄色,我先回了。”

      “宁烨,往日那丫头一心在你身上,你既然对她无男女之情,现今就由着她与苏言之去,苏言之是个人才,父亲很是看好他,我虽然一直任着那丫头缠着你,但如今,我也觉得他不错。”
      宋宁烨看向远处“我也以为,可是我开始妒忌了。”

      掌乾殿,闵玄是坐在床边软榻上,冷冷看着院正给苏言之把脉,不远桌子上,拿砚台镇着三份卷子。
      “陛下,臣需要看下……苏大人伤口。”
      苏言之脖子被高衣领掩着,院正不敢贸然下手。问这一句已是冷汗直冒。
      “其余人外间候着。”
      剩余几名太医听令下去,再怎么愚钝都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先给他用了麻沸散。”
      “是”院正听话用了安定的药,不是他不听命,他是明白这陛下只是想着治疗期间就让这‘苏大人’一直睡着,他好郁闷。
      闵玄是看他用药等了一会后才上前扒开他领子,肤如凝脂,喉间平整光滑,吓到院正的不是她属于女子的特征,而是脖间那一道狰狞的伤疤。苏言之没死,还能哑着嗓子说话,实属奇迹。
      “怎么样?”
      “苏……”院正看闵玄是脸色“苏大人嗓子受损极其严重,今日殿试上又酒后咳血,这嗓子,有可能……再无法复原了。”
      “尽你自己的最大努力吧,能治好最好,下去开药。”
      院正听话下去,怕再逗留一会,闵玄是掐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一直猜她是女子,直至不久前肯定了这一猜想,但还是敌不过今日被验证的怒气,或许,是气她今天看他那怜悯的神色,气她笑自己连反抗都没法做。手掐上她细长滑腻的脖子,温温热热的感觉,心里猛地一颤,收了手甩袖走出去。空荡荡的大殿弄的心也空了。
      “侍翎,出来。”话音刚罢,一黑衣人从上梁翻下来,跪在闵玄是脚边。
      “去幽州及相邻几郡暗自彻查苏言之,如若无果,在各国布线,务必将她的底细给朕清清楚楚的逞上来,记得,或许她也不叫苏言之。”从未见得他如此沉重的脸色,侍翎的心情也沉重起来,他们是他一手栽培的暗卫,是他的最后一张底牌,如此一来,不管他们查的如何小心,被暴露的可能性极大,他竟然也不顾了。“是。”侍翎领命又快速消失了。一切来去匆匆,就像闵玄是刚刚来的莫名其妙的心悸。
      半夜苏言之转醒,愣了几秒,环境是她陌生的,顶幔绣金纹龙,满室龙涎味,处处透着高贵,她抚了抚额,喝酒误事,都出现幻觉了,又闭了眼。
      “醒了就起来吃药。”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闵玄色批折子的手都没停,也没看她。
      苏言之脑子蚊的一声,一个激灵坐起来,慌忙看身上的袍子,心里顿时被树蔓缠紧,她的袍子脱了,现下只穿着中衣。快速爬下床跪了下去。但一跪下,脑子便清净了,她还没法确定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子,这一跪,便无话可说。
      闵玄是啪的搁下笔,将三份卷子甩到苏言之面前。“好好说说,你的身份。”
      苏言之捡起卷子,看到熟悉的笔迹,眼睛顿时酸了起来。张了张嘴,发现声音几乎发不出。抬头去看闵玄是,见他双眸漆黑,脸色沉重,一反往日给人温雅的模样,模样美却是不同的另一种美,冷酷。
      “起来,药在小炉子上温着,自己喝了。”闵玄是见跪着的她剪眸含泪,发冠散开有些碎发柔柔搭在肩上,一番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顿时烦躁的紧。
      苏言之听话起来喝药,药在他批折子的桌子上,走过去端碗烫的忙缩手摸耳朵。拿袖子垫着拿下碗放到桌子上,偷瞄一眼苏言之,她对他绝无相害之心,关于以女子之身考试,她也可以捡着来说,关于自己的身份,即便闵玄是查,自己也相信不大可能查出什么。小心将几份卷子放到桌上,自己动手拿了笔。
      “参加乡试、会试的是我孪生兄长,他死了。”写着看闵玄是“替考之事,我也可以解释,从始至今,我对陛下你及你身旁的人,绝无相害之心。”字迹隽秀,一点点铺在闵玄是眼前,闵玄是凤眸微眯,挥了挥手,起身往床边走。
      “最好一五一十给朕说清楚,从明日开始别去翰林院了,自己回府歇着去。”说罢和衣钻进被子,向里睡去,苏言之终于笑了笑,轻声喝了药,猫步往外走。
      “把自己收拾了夜深再滚,现在出去……你不要脸朕还要。”闵玄是在她刚走几步就说道。苏言之站定撇撇嘴,他没预想中的生气自己就忍不住高兴,这心情感觉怪异,但她觉得舒服。此后,苏言之又闲了,周同每日来会给她说一些小道八卦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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