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致爱丽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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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我就停止向你输送魔力了，我解除了你的封印，开始教你魔法，但并不是传统的教法，理论知识部分我直接一笔带过，让你一个月之内自己学会，接着就开始实战演练，你学的比我想象的快很多，甚至可以跳过初学者的冥想练习直接咏唱咒语运用魔法，你天生就是这个领域内的天才，在天赋上甚至可以超过我。
在那次惩罚过后，你对我的任何命令都无比顺从，我也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之前的种种只是为了让你服从我而已，对于现在的你，我没有理由继续用刑。
日子就这么安静地一年又一年地飞快地在我们之间流逝而去，你的魔力以惊人地速度进步着，为了获得各种魔法资源，我开始让你接受王国里的悬赏任务，每一次你都能出色地完成，在我的名下，你的名声渐渐地在这个国家传开了。
你依旧对我忠心不二，但我却始终视你为最趁手的工具，一直只注重你的实用价值，而对你的心灵漠不关心。对我来说，傀儡只需服从命令就行了，不需要拥有思想。
回顾往昔，要是当时我再多了解你一点，我们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爱丽丝，我们的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我对你的认知仍然存在大片的空白，我至今不了解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分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谎言，又是否存在真实，我想这个问题在你我死后也不会有答案了。
我们的主从关系一直持续到了国家发生了叛乱的那一天，起义军企图推翻现任国王的统治，他们看中了我的实力，试图让我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是我的第一次见到悠妮，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她开始改变。
初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几乎无法辨认出她的性别，只能通过她的声音判断出她是女性，悠妮向我讲述国王昏庸无能的统治，人民所遭受的苦难，以及许诺我的种种好处，我对她所说的内容毫无兴趣，继任者是谁，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只想继续潜心投入到魔法研究之中。
但是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辉，我还是犹豫了，那是对梦想和未来的憧憬。很多年前我刚进入魔法世界时也曾在自己眼中看到过这种光辉，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当时的自己，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绪，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只是承诺不会参加这场纷争。
不知处于一种怎样的心境，我增加了与悠妮的会面次数，越是与她接触，我就越被她所吸引，为了协助她，我开始向起义军提供物资和情报。
悠妮和我至今为止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追求浅薄的虚荣，不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是否符合他人心意，是一个为了实现目标完全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这一点地方和我很相似，但她又拥有我没有的东西，例如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和面临危机时刻不顾一切的勇气。悠妮的性格不适合当统治者，她也无意掌权篡位，所以她原本就打算无条件地将皇位让给他人，这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无法理解的品质，她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牵引住了我的目光，我不由自主地在这段关系中越陷越深。
在一次闲谈中，我对悠妮说，只要她愿意，我可以为她提供一切帮助。悠妮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我要爱丽丝呢？你也会给我吗？那当然也没有问题。我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道，没有去看身侧你的表情，但坐在我对面的悠妮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掺杂着愧疚和同情两种情绪的神情。
那时我只是为了取悦悠妮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她并不是真的想把你带走，我也没有真的想把你让出去，自始至终，认真的只有你一个人，爱丽丝。但当时若真的让我在你和她之间做出选择，直到现在，我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不想对你说谎。
“你爱她吗？”与悠妮的会面结束后，你问了我一个这样的问题，”我想是的。“我这么回答你，当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实现悠妮的心愿，这种感情即便不是爱，也与爱相差无几，那个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你听了低下头一言不发。
爱丽丝，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呢？直到我们的关系决裂的现在，我也依然想知道答案，但命中注定无法从你口中得知了吧。
随后的事情你也很清楚，我带着你一起加入了叛乱军，在我们加入之后，战局一度扭转攻势，原本处于下风的起义军把王国军打得节节败退，我的魔力处于这个国家顶尖水平，而你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我们的加入让起义军士气大增，百战百胜，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居然在短短三个月之内杀到了皇城下。
国王对局势的彻底扭转感到了绝望，他不止一次地派使者过来许诺给我种种好处，试图让我归顺，但我拒绝了。最后终于彻底死心的国王决定让人发动最后的终极武器——天空之怒。那是终极毁灭性的大范围攻击魔法，无论是施术者本人，还是战场上交战的两军，谁都会不能幸免。
施术范围已经涉及到了皇城外，我正准备用空间魔法先将悠妮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是她不听我的劝阻，执意要去通知范围内镇子里的人，让他们尽快撤离，她翻身骑上快马，只给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还没来得及愤怒，这是你却突然对我说：“我去帮她”，然后用风行术追逐着她的方向而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皇城上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染上血色了，大概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法阵就会发动，对此浑然不知地王国军和起义军还在浴血奋战，尽管起义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时遭到了抵制，最终还是让我平息了下来，我不担心此时悠妮的安危，因为我相信你哪怕付出生命都一定会保护好她。
果然你从来都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带着悠妮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又感到一丝疑惑，为什么你会主动去救她？以往一直都是你被动地服从我的命令执行任务，这是你第一次没有按照我的命令行事。那时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恐慌，那是对一件完全掌控的东西突然失去了控制的恐惧。
但是当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我多想了，在传送空间开启时，起义军中混入了国王派来的乔装的内应，原来这一切一开始就是国王的计策，就是这为了这一刻。
悠妮被人暗算，被毒箭射中坠落下马，毒发的很快，不一会儿她的脸色就开始发紫，气若游丝，我查看了一下那支毒箭，辨认出这种毒是暗月草，除非立即服用解药，否则会立刻毒发身亡。
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解药是不可能的简直是天方夜谭。我心急如焚，但头脑却异常的清晰，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事，为了在遇到危急时刻的时候保命，我向你传授过一种以命换命的禁忌魔法，而现在……
我不由自主地向你看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理智。
你跪在悠妮的身边，轻声开始咏唱返魂的禁咒语，在暮光的映照下，你银白色的发丝也被染成了美丽的暮金色。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并没有对你下达这样的命令，你为什么会……？明明你应该沉默的听从我的命令，然后顺从地为了我而死，就像你一直以来都无条件顺从我那样。
没错，像一直以来一样……
等等，一直以来？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幼时的你泪流满面的脸，你放弃一切停止挣扎时心如死灰的表情，成年后的你默默地跟随在我身后的身影，她们与记忆中沉默寡言的你的形象逐渐开始重合，在我的心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察觉到在自己的认知中某些根深蒂固的部分开始粉碎。
在我思绪混乱之际，你抬起了头，视线在与我相交的那一刻，你悲伤的笑了，那是我见过最让人心酸的复杂表情，明明是在笑，但是我却看到了顺着你脸颊上缓缓流下的泪水。
我看不懂你的表情，也不明白让你流泪的理由，只是在那一瞬间，我发自内心的觉得，你泪中带笑的表情是我见过最美的姿态，那不像是尘世间的人能拥有的形态，仿佛来自天空的彼端，纯洁的不带一丝杂质。
大概纯净的过于美好的事物在世间都不会长存，在下一秒，你纤细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一边倒去。
“爱丽丝！”我的身体比我的思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接住了你即将倒下的身体，你眼角的一滴泪水顺着睫毛一路滑过脸颊，温柔地滑过我的手腕，最终还是坠落于地面。
魔法生效了，我听到了悠妮的咳嗽声，但我此时根本没有心情去看她一眼，我怀抱着你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周遭的世界在我的脑海中渐渐远去，只剩在我的臂弯中停止呼吸的你提示着我的存在。
“爱丽丝已经死了。”一个比你的身体还要冰冷的声音在我的心中响起。
随着这个声音，我的内心世界开始慢慢消失，我所有的情感也渐渐失去了热度……
“西泽尔！”把我换回现实世界的是悠妮的声音，她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神色焦急地看着我，“爱丽丝怎么了？”
我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爱丽丝死了，为了救你。”我惊讶地发现我居然对她产生了一丝憎恶，我无视愣住的悠妮，抱起你开启了传送阵，此时的一切在我眼中都不重要了，只有无力的依偎在我怀里的你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爱丽丝，人的感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前一刻我还想要牺牲你的性命复活悠妮，而现在我的世界却好像只剩下了你一个人，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爱，到底是什么？又是以什么形态表现出来的才算是真实纯洁的？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试图理解你的行为背后的理由，你是因为我，才三番两次地帮助悠妮，这一点可以确认。
那么原因又是什么？忠诚心？或者是，爱？
爱？
我自认为没有做过让你产生好感的举动，过去我只会冷酷地剥削你的利用价值，从来没有给予你一丝温柔和关心，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你付出的地方？以至于让你产生了服从之外的情感？
当时我深受这些问题的困扰，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致爱丽丝（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