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染》玛奥

107、殷寻

　　直到第二日清晨，我才仔细看清了雾隐山庄的内部，确切说只是我们所住的客房的布局。很奇怪的，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

　　“哥，这里的布置感觉好像瑞王府哦，尤其是哥你住的那间。”

　　对，司璘一席话道出了我的感觉，虽然家具不同、格局不同，但风格、颜色，那种感觉，很像王府，感觉一点也不陌生。

　　“主子，这个殷庄主，似乎对主子做了很多调查……”

　　“嗯。难道真是我认识的人？你觉得呢？”

　　“我？属下不知。”萧易郁闷，你自己都不知道，我问谁去呀。

　　“九尾去哪里了？”吃饭时竟然没见到九尾，沈沐池觉得很奇怪。

　　“我让他去这山上附近看看，顺便练一下功。”

　　“练功？”

　　“对，练功，至少面上看起来像个武林高手的样子，而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法术。”

　　“这样啊……”沈沐池不知不觉皱了一下眉，凤鸩看到了，两人对视无语。

　　也许只有他们两人发现，忆染时而会表现的像两个人，虽然前后的转换很自然，并不会有太大的违和感，但还是有微妙的不同。

　　有时的忆染很张狂，很随性，只要自己喜欢，只要高兴，怎样都无所谓，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狂邪之气，无端的让人畏惧、臣服。而有时，虽然也是张狂、也是随心所欲，但那种无所谓更像漠不关心、置身事外，只是一旦关系到身边人的安危时，却又会不长扬、不任性，隐忍低调、小心谨慎，那样的忆染感觉更容易亲近一些，就像现在的忆染。明明路上带着九尾那么张扬的，现在竟要求九尾不准在人前使用法术。

　　“主人。”

　　“回来了。”

　　“主人，这个雾隐山庄好大啊，而且有很多机关阵法，如果贸然在山庄里乱走，恐怕有去无回。我看到今天来了很多人，不过他们都被安顿在山庄前面的客房里了，南宫波他们也在那边，而我们这里处于山庄更深、更里一些，与前面的客房并不相通。我不知道那个庄主住在哪里，但是出了这里再往后走有一片花海，我认得的不多，但可以肯定大都是毒草，我想可能庄主的住所在更里面。”

　　“你说，后面有一片毒草？”

　　“是，有种还很像你说的那种七片叶子的……”

　　“七叶断魂草？”

　　“啊，就是那个吧，我不确定，但我确实闻到了酒香……”

　　“啊！”清风险些被狂奔出去的凤鸩撞倒，还好身后的丫环扶了他一把。

　　“公子，凤公子这是怎么了？”

　　“喂，忆染，他不会把人家的毒草拔光吧？”

　　“没关系。”

　　“公子……左千被凤公子拉走了啊……”

　　“什么？唉……算了，他小子自求多福吧。”

　　除了九尾，所有人都朝门口轻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千啊！……

　　之后的一整天，我们都乖乖的待在客房里休息，没有在雾隐山庄乱走，凤鸩自早饭时出去后直到晚饭前才回来。连同一起拽走的左千，一人拎着一个大布包。

　　“我说，你不会真的把人家的毒草全拔来了吧？”果然，两个包袱往桌子上一摊，里面全是花花草草。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那片花圃的面积可是相当可观的，我只是采了一些比较稀有的、毒性比较强的、长势比较好的而已。”凤鸩说的轻描淡写，但我从左千那越来越黑的脸上，可以想象出，那花圃现在有多么惨不忍睹了。

　　“要不是那花圃用了什么破阵法，也不用花一天来摘这几根草，吃饭不用等我，我要先沐浴。”

　　“小千？喂，凤鸩！”

　　凤鸩抖着裤脚的尘土往外走，才刚出门，一直脸色不好的左千就晕倒了。

　　“啊……没事，只是在游魂兰的花丛里待久了，忆染你随便给他吃点解药就成了。”

　　凤鸩脚步未停，撂下一句话就没影了。

　　“公子，小千他没事吧？赶紧给他吃解药吧。”清风虽然表面上一直对左千冷冷的，但实际还是很关心这孩子的。

　　“解药？我身上从来就只装毒药的啊！”自从体制越来越非人类后，我都是毒药当酒喝的，哪里再研究过解药啊？

　　“主子，我来吧。”关键时刻还是九尾可靠，左千脸色立刻恢复，醒来片刻复又沉沉睡去，只是沉睡前说了一句话我很在意。

　　“主子……花圃……连……晓”

　　“公子……”

　　“清风带小千去休息吧。”

　　“是。”

　　花圃……连晓？……正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侍卫通传说刘全来了。

　　“王爷，庄主着小人前来邀请王爷内院用膳。”

　　“内院？都有些什么人？”

　　“内院乃山庄禁地，外人不得入内，庄主只邀请了王爷一人。”

　　刘全姿态恭敬有礼，只是环视室内众人的眼神，明显的表示只让我一个人去。

　　“好，走吧。”

　　“主人！”

　　“没事，不用跟着我，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

　　“是，主人。”

　　跟着刘全出了我们住的院子，果然绕到了一片花圃前。

　　“王爷，这花圃以阵法排列，请您跟紧小人。”

　　我只是点点头，跟在刘全身后，花圃植物看似杂乱，实则如迷宫般，进入后有许多看似可行的曲径，只是这以阵法排列的毒草迷宫，可不是走错了可以退回重来那么简单的了。走了几步，刘全“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

　　“啊，没事，王爷请跟紧小人。”

　　刘全停下的时候，朝身侧的一处植物看了看，我顺着看去，又扫了眼周围，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被凤鸩毁得惨不忍睹，基本上看不出异样。看来凤鸩还是有点手段的，不过刘全看的那一处，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花草没了才会注意到的吧，还好他进屋前，凤鸩把那些毒草都带走了。

　　进花圃前，刘全点上了灯笼，感觉走了一段后，浓雾上来，已经看不清刘全的身影，只能跟着眼前微弱的亮光了。天还没有全黑，可隐约看到丝丝白雾，在这浓雾笼罩下的花海中，即便不设阵法，想不迷路也难吧。

　　“王爷已经出了花圃了，这边请。”

　　“嗯。”眼前的亮光停顿了一下，传来刘全的声音，他说的这边是哪边我完全看不到，反正跟着亮光走就对了。大约走了百十来步，仿佛是跨入另一个空间般，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四层小楼就矗立在眼前，回首望去，身后不远处却是化不开的浓雾。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里是进一步月明星稀，真是神奇！

　　“王爷请。”

　　刘全带着我上到二楼停了下来。

　　“王爷，再往上小人就不能上去了，请您自己上去吧，庄主就在上面。”

　　“有劳。”

　　刘全躬身、下楼，我顺着楼梯往上走，往上去还有两层呢，让我去哪层呢？走上三楼，上楼的楼梯到这里就没有了，很像客厅的房间正摆着一桌酒席，就是这里吧。不过刘全都不能上来，这些又是谁来摆的呢？

　　我走向酒席，竟一个人都没有，正疑惑着，从房间的另一角传来脚步声，原来上四楼的楼梯隐藏在角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听着脚步声一点点临近，一层层下来，我的心也随着那步调“咚、咚”跳动着。下来了！白色的靴子、白色的长袍，接着是银色的面具！

　　“哎呀，竟然让王爷先上来等着了，殷寻真是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恕罪！”视线相对，貌似是庄主的面具男紧走两步下楼，抱拳赔礼道。

　　“哪里，能得到传说中的雾隐山庄庄主的邀约，本王等一等也是值得的。”

　　“传说中的雾隐山庄庄主？王爷说话还是这么风趣。王爷请！”

　　“庄主请。”

　　以他的说辞“王爷说话还是这么风趣”，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喽？会是谁呢？我不动声色落座。

　　“王爷在弊庄住的还习惯吗？”没有任何下人，殷寻亲自给我斟满酒。

　　“很好，庄主的安排，本王很满意。”

　　“王爷喜欢就好了，来，王爷，寻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殷寻喝得痛快，我自然也不推辞，跟着一饮而尽。

　　“王爷吃菜，不知这些菜可和您的胃口？”敬了酒，重新斟满，殷寻又开始给我布菜。一桌菜竟全是我平时爱吃、常吃的菜色，甚至有两道还是宫廷里的御膳，这让我对殷寻的身份更加疑惑起来。虽然看不到脸，但没道理连声音都这么陌生啊，我对人声向来是很敏感的。

　　“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果然猜来猜去不是我的性格，单刀直入才符合我的调调。

　　“王爷的眼睛还疼吗？”

　　“你……”

　　“果然……伤到了啊……”

　　殷寻离我很近，近得侵入了我的本能防备范围，但我并没有躲开，任由他摘掉了我的眼罩，我要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我要看他到底是谁。

　　“已经看不到了吗？”殷寻的声音听起来带些鼻音，似乎是悲伤。

　　“也不是，只是这颜色有点特别。”听着那声音，不知不觉竟想放松警惕，我低头笑了笑，重振精神。

　　“很漂亮。这颜色很漂亮，不用遮起来。”

　　“是吗？不过殷庄主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有点痛苦啊，真的不用遮起来吗？”

　　“王爷！”殷寻的声音颤抖着，因为我的手搭上了他的面具。

　　“既然庄主都摘了本王的眼罩，礼尚往来，庄主也没道理再以面具相向了吧！”

　　“咚……”银色的金属面具摔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并不清脆，殷寻在我揭开面具的瞬间迅速转过身退出好远。

　　“怎么，庄主难道是长得太丑怕吓着本王吗？”我一边笑着调侃，一边暗赞好快的身手。

　　“对不起……”殷寻沉默无声，就在我想冲过去掰过他的脸看清楚时，却听到了这三个字。

　　“你……”只是，这声音似乎跟刚才不一样。

　　“对不起，忆染！”

　　“你是……”确实与刚才不一样，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殷寻慢慢转过身，烛火映照下，亦是一张久违的面孔。

　　“慕容璟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