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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艾小米每次去医院给许文昊送饭,或者去陪他聊天时,发现他现在话很少,不是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就是眼神没有聚焦地看向窗外。
      窗外横斜着一枝石榴花,红得像火烧似的,石榴花上有些花瓣开始干涩,边缘微卷,风吹过来时,这些花瓣便挣脱花托的束缚飘了出去。
      石榴要结果了。
      “文昊哥吃饭了。”艾小米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去扶他下床。
      在艾小米每天大鱼大肉不重样地喂养下,许文昊长胖了不少,因为大部分时间躺床上,他的眼睛有些浮肿,脸色很白。
      “今天晚上我们吃水饺咯。”
      艾小米扫了许文昊一眼,语气欢快地说道。
      她把一大盒水饺从拎袋里拿出来,打开盒盖,放在床头柜上,水饺旁边摆放一小盒调料汁后,递给许文昊一双筷子。
      “味道调得比较清淡,医生说你最近不要吃辛辣食物。”
      “很香。”
      “嗯嗯呐,我放了些芝麻油。”
      许文昊的胃口不错,一大盒水饺很快被他消灭完了。艾小米把饭后要吃的药递给他,举着纯净水瓶放到他嘴边。
      吃了药后,许文昊无精打采地上床休息。
      “文昊哥,我们果园的脐橙结了不少果,张伯说今年应该会丰产。”
      “嗯,辛苦了。”
      “文昊哥,宏斌哥今天打来电话问候你,他说他已经在上海为公司租好了场地,公司注册他也办好了。”
      “好。”
      “我毕业论文已经提交了,想想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3年过去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刚来清远县的样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毕业了。”
      “哦。”
      苏丽见许文昊闭目养神,只用一些极其简单的“嗯、哦、好”之类的话应对她的聊天,知道他不想说话,但整天这样闷闷地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呀。
      “对了,”艾小米绞尽脑汁地继续说单口相声,“今天我碰见易鹏飞,他可急坏了,说不知道我们住哪儿,找不到我们,他急着还上次你给他垫的住院费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易鹏飞已从艾小米口中,知道许文昊和薛云奎打架的来龙去脉。当时艾小米讲述时很生气,他还劝了两句,说薛云奎是出了名的小混混,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不是自己找气受吗?而且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里面的纠葛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对错来判断。
      “文昊哥不是也说了嘛,薛云奎以后不会再为这事找他了,这事就这样了了。”
      易鹏飞也跟艾小米一样,叫许文昊为哥。
      到了医院,易鹏飞看见躺在床上的许文昊暗暗吃惊,不知是薛云奎出手太狠,还是许文昊有意让对方出气?
      不仅是身体上的受伤,许文昊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见易鹏飞脸上吃惊的表情,艾小米给他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趁着许文昊闭目养神,她挥手示意易鹏飞跟她出去。
      到了外面走廊,两人捡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
      “怎么回事?文昊哥的状态不太好啊。”易鹏飞关切地问道。
      艾小米小声把丽娜来医院为弟弟道歉的事告诉了易鹏飞,同时也讲了丽娜的哭泣和许文昊的内疚。
      易鹏飞听完,眉头皱了起来。
      “班长,你陪我去实惠超市找丽娜姐吧,文昊哥整天情绪低落也不是办法,我担心他会垮掉。”艾小米神情焦虑地说道。
      她见过许文昊垮掉的样子,那是春节时去姥姥家,他知道妈妈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后,整天躺在床上昏睡,很少吃饭,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眶深陷,颧骨高耸。
      虽然这次许文昊的情况比上次好多了,但艾小米还是希望易鹏飞陪她去找丽娜。
      解铃还须系铃人。
      靠近实惠超市时,艾小米和易鹏飞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透过超市临街的巨大玻璃墙,艾小米看见里没有顾客,丽娜拿着一个小本本走来走去地盘货、理货。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红色孕妇裙,头上戴了条同色系的发带,脸上的表情认真而淡定。
      她的肚子很大,估计快生了。
      “让她去劝文昊哥,”易鹏飞迟疑道,“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哭得很厉害?那样会很伤身、伤宝宝的。”
      虽然对怀孕生子的事不是很明白,但艾小米也担心会发生出现那种情况,点头道:“如果让丽娜姐早产,那我的罪过就大了。算了,还是再等等吧,我看她也快生了。”
      易鹏飞赞同道:“是啊,等丽娜姐生了以后,再请她去劝文昊哥,两害相权取其轻嘛,现在也只能委屈一下文昊哥了。”
      两人又边走边聊回到了医院。
      许文昊不在床上。
      艾小米估计许文昊去上厕所了,急忙让易鹏飞去厕所找他,自己低头收拾床头柜和床铺,收拾完后,又把许文昊的洗脸毛巾用肥皂洗了一遍,把脏衣服收进塑料袋里,准备带回去洗。
      把病房打扫干净后,艾小米拎着塑料袋去找许文昊和易鹏飞。
      他们不在走廊。
      艾小米往住院部楼下大草坪走去。
      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散步,艾小米一眼就看见了许文昊和易鹏飞。他们坐在草坪东南角的木椅上,许文昊微微低头,易鹏飞身体向他微侧,一只手搭在木椅背上,正在说着什么。
      易鹏飞黑亮的头发竖起来往后倒,露出宽大的额头,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艾小米觉得自己乐观执着,对文昊哥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而易鹏飞成熟睿智,有了他的开导,文昊哥的心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等丽娜姐生了,再请她做做文昊哥的思想工作,那他的情况就会更好了。
      因为嘉陵江将清远县城一分为三,就算夏季白天高温,一到晚上气温就很快降了下来,风吹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潮气,不会让人觉得闷热难受。
      草坪周围有几盏路灯,小飞虫在路灯周围飞舞,刚才还三三两两在草坪上散步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许文昊和易鹏飞还在那儿聊天。
      艾小米没过去打扰他们,许文昊在幼年的遭遇,让他就算成年后,长成了一米八五的大块头,有足够的力量与外界对抗,但他内心依然住着那个敏感脆弱的小男孩。
      艾小米拎着塑料袋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艾小米都没有去医院看许文昊,想留些时间给他单独思考。
      毕业了,在外面实习的学生们纷纷返回校拍毕业照,和同学和教授们告别。艾小米因为下学期读大四,暂时还没有毕业的感觉。
      同学们站在小操场旁边的阶梯上拍毕业照。
      因为大专没有类似学士服之类的统一服装,辅导员要求男生统一穿白衬衣黑裤子,女生穿白色T恤配红色短裙。
      艾小米回头看了一眼同学们,遗憾任晓丽没有参加毕业活动,当她的目光扫到易鹏飞时,两人开心地笑了。
      女孩的笑容在6月的阳光下,宛如鲜花绽放。
      易鹏飞心里有点难过,有点酸涩,尽管他已经接受了艾小米是许文昊女朋友这个事实。他对艾小米的暗恋,甜而苦涩,虽有遗憾,但终将一辈子刻写在他大学的回忆里,融进他奋斗的青春里。
      “同学们看这里!”摄影师大哥举着拳头吼道,“对着镜头笑一笑!”
      同学们拍照的左侧是学校的行政办公大楼,右侧是几棵蓝花楹,风吹过来,紫蓝色的花瓣在空中飘扬。
      阶梯下面的花坛里开满了盛开的绣球花和栀子花,花香扑鼻。
      3年前大家背着行李从四面八方来到清远农职时,大部分同学对学校和自己的专业是瞧不起的、自卑的,如今离别在即,全都变得依依不舍起来。
      学校包括几幢灰扑扑陈旧的教学大楼,红色的行政大楼,一个标准足球场和现在同学们拍毕业照的小操场,这里被划分成两个篮球场。小操场旁边是学生食堂,在教学大楼和食堂前面分布着20来个乒乓球台。教学大楼后面是学校的农业实践基地。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3年青春时光。
      毕业后,大部分同学将乘火车南下,去深圳广州等南方城市,开始他们忙碌的打工生涯。
      “今天晚上曼丽火锅店毕业聚餐!祝福大家踏上新的人生征途!祝……”
      毕业照拍完后,辅导员冲到摄影师大哥旁边挥手喊道,但他后面的话很快被同学们的欢呼声所淹没。
      “毕业啦!我们毕业啦!”
      同学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没玩,平时要有什么小矛盾,在离别之际早就烟消云散了。
      易鹏飞9月去美国读书,女同学们围着他,好奇地询问他异国他乡的留学生活,也感谢他3年来对同学们的照顾和班级管理工作的付出。
      艾小米周围也围了一群人,她们在回忆3年来同学们的变化,述说对南方大城市生活的期待。
      易鹏飞带着自己身边的同学,和艾小米那边的同学汇合在一起。然后,他带领大家在学校最后逛了一圈,边走边聊,回忆过去的学生时光。
      “小米,每年秋季运动会你都出尽了风头,回忆大学生活一定少不了你在运动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同学甲感慨道。
      “是啊是啊,去年你参加800长跑,我给你喊加油,嗓子都喊沙哑了。”
      “我还记得刚来上大学时,我们都好土呀!”
      “还有啊,大学里是我们最怕的教授是谁?”
      “当然是专业英语的甄教授啦!”
      “对对对!老教授上课最喜欢提问题,一节课不是她提问,就是我们在回答问题。”
      “是啊,当时怕她,不喜欢她,现在却是很怀念那些上课时光。”
      “小米,你还可以在学校继续待1年,不像我们马上要去工厂上班,好羡慕你。”
      “读书时认为学习苦,去工厂实习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原来读书是最容易吃的苦。”
      “想想我都有点害怕,在厂里每天手不停地干活,吃饭都要跑步去食堂。”
      “今晚聚餐,大家不醉不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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