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玉》张子衿

45、第四十五章 启示录（二十九）

　　在这帐篷外偷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丹穴山顶怼玉燕钗的少年。外面日头很毒，烤的人火辣辣的，心里也不免烦躁许多。他不停假装路过帐篷，不停朝里张望，丝毫不避讳旁人。
　　他也确实不用避讳，因为他可是涵灵宫院白氏一族，白晞名义上的外甥。白氏一脉，起源甚早，甚至有传言白氏一族是玉氏王朝的分支。白氏一族历史渊源，其中更是人才辈出，千年玉氏王朝，白氏一脉子弟大都有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巨变的才能，留书丹青更是数不胜数。
　　但一族秉性行踪古怪，大部分族人选择久居山间草野，少闻时事，只有逢乱世祸世，才会有宣称白氏族人出山，平一方叛乱，救黎民与水火。
　　尽管如此，变故还是发生。在玉氏王朝覆灭之际，其亡国之君，玉灵帝下诏，派风氏将军为主帅，和姬氏子弟为监军率几百将士，在离无妄之海不远的一线峡口，将白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幼，黄发垂髫，妇女孩童全部屠杀，酿成灭族惨祸。
　　而这，这一线峡口惨案，也成为了后来，风氏与姬氏起兵灭玉氏王朝的由头。
　　这场祸事中的为数不多幸存者，却有后来风氏公子丘之妻，赫赫有名的青州掌门的白卿月仙子。不过令人惋惜的是，仙子仅在而立之年，为救各大门派便亡与玉燕钗之手。因故，也多被后生子弟感慨“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这少年与白晞大看年岁倒相差不少，脾气秉性大也差不多，于是在玄女出来没多久，便按不住性子，直接冲进了帐篷里面。一进门，便喊道：“白晞，刚刚都说了啥。”
　　白晞早在他初次偷看，便有了准备，也料到他如今举动，便直接躺了下去，不慌不慢道：“白乐啊，我说了多少次要先叫舅舅。”
　　那少年直接抬起屁股坐到了他床边椅子上，喋喋不休叫道：“你不就是想占我点便宜，你比我大几岁？”
　　白晞刚刚就感觉浑身上下有点吃痛，现在他又进来吵闹，于是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打算招惹他，让他好自为之，早点滚蛋。
　　白乐也早料他这副反应，把屁股下的椅子，移的离他床边更近，大叫几句有的没的，便像是十分机灵的伸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重要，你要仔细听，句句都是了不得的话。”
　　白晞只觉得痒，话倒是没听到几句，直接伸手把他一推，转过头破口大骂：“你有病吧，白乐！”
　　白乐一瘪嘴，皱眉，把他摁住，舔舔嘴唇小声道：“你懂啥，这叫防止隔墙有耳。”
　　“滚，有多远死多远。”白晞，挣脱他，坐起，靠床的手，指向帐篷门外骂道。
　　白乐早对他这些言语做法习以为常，并不生气，还是小声道：“我给你说啊，我这次来，可算是见识到了好多。就那个玄女，一天天穿的花枝招展，还以为她来这是游园看风景的……”
　　“人家姑娘，穿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白晞不耐烦的打断道。
　　白乐拍下白晞，继续道：“你别打断我，你好好听我说。就在前不久，顾安格，差点和玄女掐起来，特别是陆昂极其嚣张。但是呢，这说明什么，说明在青州上院中，以顾安格为首的云空学院，早就看不惯后山别院的作风。这对我们绝对是有利条件。
　　而我们涵灵宫院，就我你和秦洋，在仙子仙逝后一直以来地位尴尬，这些年一直都是后山的人掌权。想当初仙子再世时，后山别院都是禁地，不许轻易出入，如今倒好，他们反客为主耀武扬威。如果我们和云空学院一派，青州早晚还是我们白氏的。”
　　白晞听他说的越来越没谱，就直接叹气，无语道：“你就整天就只愿意听你那个奶妈子的闲话，一天天的……”
　　还没等他说完，白乐直接坐起，一掌拍在他床上，大叫打断道：“你说我可以，你说琳琳姐绝对不行！”
　　白晞见他发火，敷衍认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现在很累，你出去，行不？”
　　白乐眼见他认错，便缓了几分，翻了个白眼道：“我在丹穴山顶可是见到了玉燕钗和帝俊打斗。”
　　白晞听了这么久，终于是听他说了点有用的，便道：“等等，这点你慢慢说。”
　　白乐眨眨眼，笑道：“你求我？”
　　白晞盯着他看看，脱口道：“那你还是滚吧。”
　　白乐看得出他还是想知道，也打算当一次好人告诉他，还是说道：
　　“我跟你说啊。那玉燕钗，真不如传说中的厉害，在我看来，那心智完全不熟，甚至有点欠全……”
　　白晞又打断道：“说重要的。”
　　“你这人真的是……”于是乎，白乐便把他当时见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晞。
　　白晞听了他的描述，暗想不对，玉燕钗在那么短时间，同时兼顾自己儿子和徒弟。即便用通灵法阵传送抵达，但是其耗损灵力极大，而且还与帝俊这种自持接近十重天的宗师级过招，且不分胜负，绝对非比寻常。她的真实面目，一定不会简单。
　　说完，白乐又小声，悄咪咪的给白晞说：“给你在说个传言啊，是关于玄女的…”说着还伸出了小指头，在白晞眼边晃。“我听其他四家的字弟传，玄女可能和那个姬氏娘里娘气的二公子，有点意思，两个人似乎还眉目传情。也确实，一个玩萧，一个玩琴，都喜欢这种花里胡哨……”
　　白晞根本就没听他说的玄女，但是听到他说姬漓和玄女有意思，又听他后面所说，直接很不爽，沉默等白乐讲完，发火道：“出去。”
　　白乐讲完，见他神色变换，脸上一片阴翳，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而且现在还如此言简意赅。于是说了句：“好吧，我不烦你了，你早点休息。”便灰溜溜的走出去。
　　等到血色回到茅草屋旁时已经快到徬晚，天空是罕见的火烧云，一片火红，盖在大地上，茅草屋的屋顶也泛着橙。屋檐下，玉燕钗许是有开不了门，便抱着□□，坐在门槛上，哼着不着调的歌。
　　她看到血色后，眼里很是吃惊，不待血色走近，立刻抱起□□就问道：“你怎么找到这的？”
　　血色一脸疑惑，正想开口，身后就出了动静，她大感疏忽，一转身发现来人居然是风思年。于是立刻引灵与体，朝风思年发动攻击。
　　风思年见血色如此，也掏出短刀应了几个来回。但二人分开片刻，便阴阳怪气的朝玉燕钗道：“我是来讲交易的而且跟安阳君有关。”
　　血色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打算上手弄死他。但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玉燕钗发话了。
　　“住手，血色。”这句话，没有任何感情。
　　血色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玉燕钗又道：“血色你把□□，带进去。”转而又对风思年道：“说吧，站那说就行。”
　　风思年哼笑几声，露出一脸正经的表情，道：“复生安阳君的条件，这是你的心病，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玉燕钗没说什么。
　　风思年继续道：“当初漓水湖畔一战，白卿月凭一己之力，便能让无数被杀的灵修死而复生。我一直很好奇这股强大力量，在那之后，也专研了许多。那是白氏一族血脉的传承，和玉氏的异色双瞳目一样，都是血脉的力量，最原始的神力。白卿月还有个儿子，就意味着这股力量并没有消失，只要我们联手，直接可以在青州动手。你复活安阳君，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如何呢？”
　　玉燕钗等他说完，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重重的叹息一声后，道：“重阳啊，我知道现在世道艰难，很多事情也不复从前，可现在你叫我一声师傅，居然都不愿意了。”
　　风思年有点懵，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他风重阳了。他没料到玉燕钗的回答，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师傅，他不能忘掉的太多，他是一个彻底的复仇者，他一定要达到他的目的。
　　于是很快便缓过神，握紧拳又笑道：“如何呢，玉燕钗？”
　　玉燕钗看出了他眼底的疯狂。尽管眼前的人拼命遮掩，但是这样的眼神，她曾经见到太多了。她很悲伤的转过头，给了他一个满意的回复，就走向了茅草屋中。
　　进屋后，血色等着她，未等她开口，血色道：“对不起，我没发现他跟过来了。”
　　玉燕钗摇摇头，伸出了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面有绿色的波点，那是她帮姬漓解咒时粘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