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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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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川觉得自己很倒霉,因为昨天任平生不在,他就偷了一天懒,只背了离骚的第一段,结果今天就被抓包了。
不过谁能想到任平生会在课间来抽背呢!
“吾令蹇修以为理,忽纬…忽纬……”
齐川顶着身侧巨大的压力,眼神乱瞟着四周,意欲求援,但身边已经站了一圈垂头丧气的木桩子。
任平生掀了下眼皮,“四遍,坐下。”
齐川脸瞬间一苦,“老师……”
任平生头也没抬,“八遍。”
“是!”齐川浑身一震,就差没行个军礼了。
*
顾蓑烟一进后门,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十六七岁的大男生个个像鹌鹑一样,排排站在教室后头抱书苦背,而任平生正背对着全班写着板书。
任平生是书法爱好者,顾蓑烟曾瞥见过他有沓垫桌底的证书,好像还是些不小的奖项,其字如其人,苍劲挺拔、深沉如海。
“接着上午的课,把书拿出来。”
他的声音平稳沉越,与他清癯的面容一样,没有什么攻击性,却有一种气镇全场之感。
“齐川……”任平生神色严肃地转过身,便看见了教室后刚坐定的顾蓑烟。
顾蓑烟对他颔首一笑,低头打开听课记录本,因此错过了讲台上男人的神色变化。
刚被点到名的齐川苦着脸出列,却半天没听到任平生的下文,他小心地抬起头,又顺着任平生的目光一路看到坐在教室最后的顾蓑烟,有些疑惑,“任…老师?”
顾蓑烟也跟着抬起头来,任平生立刻垂眸将粉笔丢进笔盒,接着道:“把屈原背一遍。”
齐川:“哦…………啊?”
任平生顿了顿,顶着全班的寂静,道:“把离骚背一遍。”
齐川:“……”
*
“不对劲,很不对劲……”顾蓑烟把玩着笔,蹙着眉喃喃自语。
“什么不对劲啊?”秦薇薇漫不经心道。
“啪——”
顾蓑烟突然拍上秦薇薇的肩膀,把她唬了跳。
“薇薇,我最近上的课有什么重大失误吗?”顾蓑烟严肃道。
秦薇薇一头雾水,“没有啊,一如既往的完美,perfect!”
顾蓑烟蹙了下眉尖,“不是教学上的问题,那是因为什么?”顾蓑烟转着笔陷入深思。
“什么因为什么?”秦薇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薇薇,你有没有觉得,任平生最近好像……不太待见我?”顾蓑烟沉声道。
“怎么可能!”秦薇薇嘬了下牙花子,剔着指甲道:“拜托,你是谁,顾蓑烟嗳!表里不一,善于伪装的第一人,在你没透底之前,顾蓑烟这三个字代表什么?这三个字就等于乖乖女加好学生!这世上还有不待见你的人,别搞笑了。”
顾蓑烟眉头仍未舒,她摸了摸下巴。不对不对,感觉不对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以前除了实习工作外,她和任平生也不怎么接触,但是譬如私下请教问题什么的,任平生还是会很尽职尽责地进行指导的,而最近几次他不是借故推脱就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和自己的见面,这太异常了!
顾蓑烟不是一个发现问题后会任由事态恶化的人,她向来奉行有问题就要去解决的人生信条,就算没有机会去解决也会创造条件去解决!
因此听到行政楼会议室大门打开的声音后,在门外等了半小时的顾蓑烟‘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一沓教案挤进人流。
“不好意思,让一让,谢谢。”
“任老师,任老师……”
任平生的脚步一顿,余光一瞥后,却是低头加快了步伐,谁知眼前一花,熟悉的淡香冲进鼻端,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顾蓑烟微喘了口气,“任老师……”
“有事吗?”任平生平视着前方直板道。
虽然知道这人说话一直都是不看人眼睛且没有起伏的鬼样子,但是因此苦恼了几天的顾蓑烟心里却倏地窜起了一股小火苗。
不是不待见她不想见她么,那她就偏要往他跟前凑!
“任老师……”心里愈发憋闷的顾蓑烟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举着教案挨到任平生身边,任平生果然不适地往旁边挪了挪。
顾蓑烟再次靠过去,任平生再退,再靠,再退……终于,挨到角落边的任平生忍不住垂眸,看着顾蓑烟隐忍道:“顾老师,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顾蓑烟抬眼对上任平生的眼睛,比起他人多少掺些杂质的褐色眼珠,任平生却有着一双纯粹的黑色眼睛,就像中国山水画中的两汪水墨一般,深沉平稳,可纳百川。
或许是被这双沉静的眼睛吸引,亦或许是任平生身上那股淡淡的书墨清香拥有镇抚人心绪的作用,顾蓑烟心底的火苗噗地灭了。
她叹了口气,微微往后退开了点,再抬头时已恢复自然,对任平生躬身道:“任老师,我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说着,她就展开了手中的教案,“这是这几天我备的课,关于这节课的设计……”
任平生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纸张上,却渐渐穿透了上头的文字,顾蓑烟的声音在耳边不轻不重地萦绕,他背在身后的手心微微出汗,以至于压根没听清顾蓑烟在说什么。
直到……
顾蓑烟侧头问道:“任老师,你觉得这样的提问方式,比起之前的命令法,是否会让学生觉得更加舒服一些?”
“任老师……”
任老师,舒服吗……
魔魇般的嗓音含糊地咬上耳朵,一股酥麻电流乍然窜过尾椎骨。
“你!”任平生倏地脸色大变,他如受惊吓般退到了墙角,却不小心被角落的拖把绊了下。
一阵噼里啪啦。
顾蓑烟被吓了跳,一头雾水地指了指自己,“……我?”她看着脸色不太正常的任平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犹豫地伸手欲搀扶,“任、任老师?”
任平生看着伸过来的纤白小手,脑海中噼啪闪过一个场景。
他蓦地涨红了脸,想抓住什么支撑身体,但撑着墙壁的手却在瓷砖上打了个滑,只能抖着声音道:“你…别过来。”
“……哦。”顾蓑烟看着任平生异常的神色,狐疑地收回手。
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好不容易才从墙角站起身的任平生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后背的虚汗。
他飞快地扫了眼顾蓑烟,然后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远处道:“你如果实在空闲,就多做一些教学反思,新课我会上的,还有,你以后不用来听我的课了。”
顾蓑烟一惊,“啊…啊?可是……”
“就这样。”匆匆说完这一句,任平生就夹着书侧身往楼梯下走去。
顾蓑烟呆了三秒,立即转身追上去道:“任老师,请问我最近的工作是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吗?任老师,请您指教,我一定会改正的,我……”
顾蓑烟扒着扶手,看着楼梯缝隙,“任老师!任老师?”
走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
顾蓑烟一脸神游天外地喃喃道。
*
“啧……”辗转反侧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的顾蓑烟拥着被子坐起身,摸到床头的手机揿了下。
3:05。
她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任平生发一封邮件,问问清楚到底为什么突然取消她的课次还不让她听课!
顾蓑烟一把掀开被子,不料连手机也掀到了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嘶。”顾蓑烟忙爬下床,弯腰捡起,一抬眼,却看见床底静静地躺着一根电容笔式的东西。
她伸手一捞,原来是款按摩器。
*
是了,顾蓑烟除了是个光伟正的人民教师外,因为经济需要和个人爱好,她还同时兼职一家情趣网店的老板。
不过,这些东西她一般都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怎么会在床底?
顾蓑烟拿着按摩器皱起了眉头,难道……
家里进贼了!
顾蓑烟连忙翻找起几个重要的保险柜,可是里头贵重物品一个都没少,真是奇了怪了。
实在想不通的顾蓑烟眼睛扫到桌上的电脑,突然想到,因为自己单身独居,所以在家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所以想知道进没进贼,打开电脑看一下不就成了。
“哒哒……”顾蓑烟按了两下鼠标,打开监控,调出近几日的录像翻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