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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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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呼啸,妖兽挣扎了三天三夜,白忘城冰封千里,客家人观测到这异变,早早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白乐山从梦境中醒过来,眼睛已经被糊成了一片,头发结成了凝固的冰条,睫毛重重坠着,难受极了。
手脚没了知觉,他便慢慢运气,试图缓过来。
可这妖兽掀起的风暴不能与普通风雪相比,等白乐山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暖和身体,把并在一起的五根手指掰开,他才得以揉动眼睛,重获光明。
“白舒,我都要冻成冰棍了。”
白乐山扭头,身边的白舒全身被冰笼罩,罩子掉在腰间,手指低垂,整个面部都覆盖着一层薄冰。
白乐山有些吃惊,焦急地挣脱罩子,试图敲碎他脸上的冰块,可是冰块仿佛和他冻在一起,自己如果再用力,白舒可能会啪嚓一声,变成碎片。
他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这个事实如同一根冰钻,刺痛了白乐山的身体,让他意识恍惚,身体受不住地摇晃了好几下。
他慢慢放下白舒,去探其他几位师兄弟的身体,可每一个人都被冰块笼罩,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他们站立着靠在墙面,维持着取暖的姿势,变成了冰雕。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白乐山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眼泪如同珍珠串般落下,晶莹地瞬间化成冰粒,重重砸在地面。
“为什么。”白乐山望着白舒苍白的脸,试图用手指去融化他,可是即使他崩溃大哭,死去的人终究也活不过来了。
抱着白舒的身体,躺了许久,白乐山才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他得去找师父,或者他有办法。
踉踉跄跄地从迷阵中出来,白忘城内,冰天雪地,但尸体横倒的场面,依旧刺伤了白乐山的眼睛。
他疯狂跑去师父的禅室,只见四位师兄和师父的尸体倒在一块,他们身上致命的伤口,让白乐山轰然倒地,痛哭流涕。
眼泪不要钱似的流淌,白乐山一下一下捶打地面,可是什么都不起作用,不管他再怎么哭叫,祈祷,嘶鸣,冰冷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师父和众师兄都死了,而这一切都是客家所为,他们血洗白忘城,不留一个活口……
巨大的恨意侵蚀了他的整个脑袋,他的拳头砸得血肉模糊,泪眼婆娑,也不知道倚靠在师兄的尸体旁哭了多久。
曾经待他如亲生弟弟的四位师兄没了,严厉却又器重他的师父也没了,白舒……
白乐山一想到白舒与他的承诺,眼睛便忍不住泛起了浓重的水雾,他跪坐在冰面上,哭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爬起来,擦干眼睛。
他要杀了客晋鹏,他要让这个人尝到世界最痛苦的折磨,他要让客晋鹏生不如死!
白乐山满眼血色,亲自用手把众师兄的尸体挖出来,把他们葬在了白忘城内。
在临走之前,他取下了师父和白舒手指上的玉戒,戴在了手上,随即便离开了白忘城。
边界处,沈奕清对赵明轩和景央二人心有怀疑,却只能沉住气,和他们一同回沈家。
墨言城让墨凡霜和杏儿先回万渊绝壁,告知祖父嗜血珠一事。
御剑途中,他们落在一小镇歇脚,白忘城被血洗,客家少主客晗日身亡,白仙师自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沈奕清原以为是谣言,等他真遇到了在镇上驻扎的白家子弟,这才明白,一切都是事实。
泛黄的纸钱化成残破的灰烬飘向天空,洋洋洒洒,煞是刺眼。
这弟子跪在一个火盆前,神情忧郁,眼圈红肿,喃喃自语。
“要不是师父提前预料,让我们离开白忘城,现在在你面前的,也只是一架白骨。师父死了,四位师兄死了,白舒和白乐山都死了,那些还懵懂无知,平时只知道嬉戏的师弟们,全部横倒在白忘城内。
这份血海深仇,埋在天下白家人的心里,从今往后,我们白家与客家不共戴天。只要能杀死一个客家人,即便让我现在烟飞云散,我也绝不后悔。”
沈奕清心情悲切,一想到白舒和白乐山惨死,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回到客房,曾经儿时和白家弟子厮混的回忆涌上心头,呆呆地望着窗檐外的黑色乌鸦,心情苦涩,久久不能自已。
墨言城从后面将他揽入怀中,他胸膛滚烫,暖和了沈奕清冰冷的身体。
沈奕清将脸贴在他的肩头,轻轻摩挲,擦干眼泪,片刻沉吟:“白逐沉对我而言,是严师。
虽然我向来不喜欢他,但在我们兄弟遭圈禁之时,他陪了我们将近五十多年。在那里,我和白乐山和白舒成为挚友,他们是我的青梅竹马,而四位师兄,便同兄长一样,待我很好。”
墨言城将他紧紧圈入怀中,沈奕清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心没有那么寒了。
一行人几夜赶路,回到沈家,赵明轩当着所有门徒的面,带沈奕清入血炎谷境地,并且警告所有人,不许挑衅我。
血炎谷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虽然很多熟面孔,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要么轻蔑地擦肩而过,要么低头私语,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招呼。
赵明轩带着沈奕清入了沈家祠堂,沈剑麟三个大字刺得自己眼睛发昏。
景央在旁,御火,点了几根香烛,待香烟袅袅后便熄了火,插在台前的香灰炉中。
“奕清,你快拜拜剑麟,好让他在天上安息。”
沈奕清打量他的视线,望向沉默的赵明轩,说:“我来沈家只有两件事,第一,查清楚我兄长为何而死,第二,我要带走兄长的身体,复活他。景央,你说过要我复活兄长,那你一定清楚我兄长的尸体在哪里。”
景央低垂头颅,吞吞吐吐:“我没有说要复活剑麟,我明明只说了复活秋潭,明轩就会原谅你。”
沈奕清皱眉,这和在千里竹林说的不一样,他还以为,赵明轩保存了兄长的尸身,是为了寻求能复活他的办法。
赵明轩沉声道:“你兄长死后,我们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恐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沈奕清无法相信这个真相,原来的满怀期待,现在全部都落了空,他狠狠盯着这两个骗子,沉眸:“你们骗我,既然兄长的尸体已经腐化,那为什么要让我回沈家,难不成你们想将我围剿在此,铲除后患?”
赵明轩长袍一挥,威严四起:“沈奕清,要不是看着你能复活秋潭,我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了,岂会轮到你在这撒野。”
墨言城举剑,拦在沈奕清的身前,很有一副赵明轩再说一句,便让他尝尝厉害的模样。
景央见状,双手摆动,插进来劝和:“你们都冷静一点,奕清,你不是想知道剑麟是为何而死吗?虽然我们在外宣称,是你弑兄杀弟,其实这并不是真相,剑麟其实是自刎而死。”
兄长自刎,这怎么可能,为什么?
沈奕清无法置信地后退一步,拼命摇头:“兄长那么自信自傲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你们要是想隐藏真相,大可不必编造这样的谎言。”
“这是真的。”赵明轩出声,眸子转动,盯着他道,“秋潭被扶柳剑刺死,我们便急召你回来,你死活不承认,剑麟悲愤欲绝,便只能把你关在地牢之中。”
景央道:“我去地牢看你,你神情恍惚,全然不像会杀害秋潭。你苦苦哀求我放你出去,见秋潭最后一面,我一时心慈手软,没想到酿成大祸……”
赵明轩哼声,眸子里透出精光:“你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狂,在沈家滥杀无辜,要不是剑麟阻止,上下门徒绝对会群起攻之,将你碎尸万段。杀了那么多条人命,也足以证实秋潭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
众人请愿赐死你,剑麟实在不忍心杀害自己唯一的弟弟,于是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掘你双目,以儆效尤。而千凤唯那个贱女人便趁你虚弱,刨开你的心脏,将你的孽龙心换在了她的身上。”
千凤唯,兄长毕生至爱,沈奕清这才明白,为何进入沈家,没有见到她。
景央见沈奕清咬紧牙关,默默道:“你不相信我也能理解,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客晋鹏在外的私生女。当初剑麟把她从外面带回来的时候,只说是在药谷与她一见钟情,谁曾想,千凤唯接近剑麟,只是为了换一颗孽龙心。
剑麟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弟弟,一个至爱,等我们发现之时,他已经抱着你的尸体,自刎在书房。千凤唯还装作毫不知情,在骗过我们后,连夜逃回客家。想必这唤龙之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沈奕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被千凤唯所杀,想到兄长见到自己身死的悲愤,不由攥紧手指。
“那你们为何说是我杀了兄长,让我背上这弑兄杀弟,大逆不道的骂名?”
赵明轩凝视着他的眼睛,突然轻笑,那一抹笑让沈奕清不寒而栗,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