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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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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室内,静可听针,白逐沉为客晗日诊断之后,再次确定,无力回天,除非使用冰魄灯,否则不出一个时辰,此人必死。
客晋鹏见他皱眉,忙问:“怎么样,到底能不能救?”
“希望渺茫。”白逐沉如实回答,客晋鹏暴怒,一把扯住地下的白玉鸿,狂道:“我让你再回答一遍。”
白玉鸿的头发被抓住,头皮欲裂,痛不欲生,小声哭泣,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
他虽然胆小怕事,却也不是毫无骨气的人,看到父亲被威胁,更不想成为累赘,现在死咬着唇,道:“杀了我吧。”
客晋鹏见他还逞强,一头把他撞在了禅室的石柱子上,头骨破碎的声音脆响,白玉鸿额头上的鲜血一股股流了出来。
白逐沉猛地站站起来,脸面惊恐。
客晋鹏放手,白玉鸿闭上眼睛,顺着石柱摔在了地上。
“怎么?看着你自己的儿子痛苦,心疼了。他这一下砸得不轻,要想救你儿子,你赶紧让我的晗儿醒过来,不然,我就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己的儿子流血而死。”
白玉鸿平时修习术法不精,身体就比同门师兄弟柔弱,客晋鹏的这些手段都是对身经百战的客家子弟,现在落到他身上,一下便要了白玉鸿的命。
他头骨破裂,刺入脑髓,现在表面昏迷不醒,实则已经几近断气。
一道微不可见的光拢在他身上,白逐沉想起了刚才白舒给他的暗示,冰魄灯就藏在玉鸿身上。
也许是上天注定了客晗日今日毙命,要是客晋鹏没有伤害他的儿子,他或许会取出冰魄灯,延续客晗日的性命。
现在,冰魄灯一取,白玉鸿将一命呜呼,身为父亲,白逐沉又岂会亲手夺走儿子的一线生机……
他起身,给了一直在身边的四位徒弟一个暗示,转头对客晋鹏道:“我救不了你儿子,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无力回天。”
他猛地摆脱束缚,一掌击在了客晋鹏的身上,只见几丝阴邪的灵力钻到了他的身上,瞬间消逝。
客晋鹏见这掌并无什么功力,后退一步,紧皱眉头,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然而白逐沉却趁机拔出一剑,一剑刺死了苟延残喘的客晗日,接连抹了自己的脖子。
客晋鹏没想到他会一命尝一命,两股鲜血溅到他的衣角。
客晗日垂下手臂,双眼空洞,彻底断气,失去爱子的悲痛如同惊天霹雳,五雷轰顶。
客晋鹏咽下悲痛,双眼冒着暴虐,直接放出恶鬼,绞死了白仙师的四个弟子,而这四位并没有反抗,在知道师父的意图之后,他们没有抱怨、后悔、求饶,只是毅然赴死,只生为白家人,死化白家鬼。
客雪辛和丹淮单膝跪在地上,不敢去瞧客晋鹏的模样,久久头顶上才传来一句,“血洗白忘城。”
他抱着死去儿子的尸体出了白忘城,丹淮紧跟其后,唯独让客雪辛留下处理此事。
客家门徒听命后,开始在白忘城大开杀戒,千鸟飞绝,巨大的血腥味混杂在蒸腾而起的晨雾之中,向四处散发。
客雪辛看着这些试图逃窜的奴仆,被破开胸口,或者就地吸灵,化成恶鬼。
其中一个门徒见客雪辛毫无所动,擦干手上的血,道:“公子,白家人虽然修为不高,但灵力却很充沛,你不打算抓个人吸灵吗?”
客家人身边总会把吸灵工具圈养在身边,这些人或多或少,是在血洗其他家族过程中掳过来的修士。
他们都被下了客家独有的咒术,即使心怀怨恨,一旦反抗主人,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真正愿意赴死的人,屈指可数。
大多数人被养在身边,过着不差不坏的日子,有时候得了主人的宠爱,还能摆脱吸灵的处境,成为枕边人,或心腹谋士。
客雪辛十五岁才回客家,他的养父母都是普通凡人,虽然百年已过,这两夫妻的坟头草早有三尺高,但他心里犹记得他们的教诲。
他的骨子里,对驱使人为牲畜的信念,怀着几分抗拒。
这门徒一脸殷勤,客雪辛冷漠挥手,让他自行离开。
转了一圈,回到刚才的禅室,里面出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和笑声,客雪辛凝眸,看到了几个人围在一起,踢打着另一个人。
一侧,白仙师和四位师兄的尸体横倒在地,被人践踏。
一道孩童的声音跃起:“求求你们,别打了,他脑子都坏了,你们就放过他吧。”
客雪辛从间隙中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白玉鸿,他的眸子空洞,脸上站着几道鞋印,如同懵懵懂懂的痴儿一般,咿咿呀呀。
林哲抱着他的肩膀,几个客家门徒拿他们取乐,客雪辛连忙上前按住当头的一位,掰开这人的肩膀。
“给我住手。”
这几人本想取乐一番,便将人杀了,此时被客雪辛制止,连忙挠着头,闪在一边,小声道。
“公子,你来得正好,我们还以为这个人死了,没想到出去一会,他自个爬起来,又活了,现在虽然变成了个傻子,但他爹可是杀了我们少主,要不您亲自出手,把他给杀了?”
客雪辛凝视着白玉鸿,脑海里依稀记得几年前的雪山,他赏梅时闯入的少年。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要折梅做药引子,听他说要赏,便裹着狐皮袄,缩成一团毛球,靠在他身边,守了一天一夜。
梅花遭一夜风寒,飘落成泥,这人便捡了些许。
下山时,他还洋洋自得报出名来,说自己是白家未来的主人白玉鸿。
客雪辛见他唇边扬起的灿烂,第一次忍不住去摧毁这份无垢的纯洁。
然而稍存的理智让他打消念头,最终,他只是久久伫立,看着少年的背影在白雪中消逝。
之后每次回想,他都会反问自己,如果当初杀了白玉鸿,他是不是会变成像客晗日一样冷酷无情,赢得父亲喜爱。
可假设只是假设,即使现在看着白玉鸿就在眼前,他终究也是下不去手。
“把他捆起来,下咒,我要把他带回去吸灵。”
这几人以为自己听糊涂了,咧开嘴问:“公子,这、这人灵力不充沛,而且还是个傻子,你带在身边,恐怕会多有不便,要不我给您再挑一个。”
客雪辛纹丝不动:“灵力不足就先养着,他父亲杀了我兄长,我怎么可能让他这样简单的一了百了,不让他尝尝世界最痛苦的折磨,我誓不罢休。”
“公子果然英明,我这就给他下咒。”
这几人将白玉鸿拉起来,扒开他的脖颈,将客家特有的符咒刺入他的颈项中,客雪辛滴出一滴血,连接符咒,完成之后,便踢了踢他旁边的林哲,让他起来。
“你叫什么?”
林哲看着这个人像一头凶狠的饿狼,吓得头也不敢抬。
“我、我叫林哲,是、是公子的书童。”
客雪辛居高临上,道:“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看着他,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林哲全身抖成了个筛子,拉住白玉鸿的手臂,暗暗点头。
此时迷阵之内,妖兽头顶的界境出现了裂痕,它开始趁机暴乱。
白舒连忙带着各师兄弟,前往早前探知的一个洞窟之中。
渐渐,温度骤降,妖兽似乎在聚集力量,冲出迷阵。
激荡而起的风雪肆意冲刷,白舒望着这种异样,冥冥之中,察觉到了白逐沉的离世。
白乐山搓着手,大声呼气,想要暖和,几个师兄弟走到了洞窟的尽头,各自贴着墙壁,两两抱在一块,聚众取暖。
有人从珠戒中抽出了一个巨大的布罩子,将贴墙的人罩在一块。
白乐山给白舒留了处空地,见他还在发呆,便拉他过来,盖上罩子。
“这墙壁上的泥土有几分取暖作用,我们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呆多久,一定要保存好体力。”
白舒望着全然不知的白乐山,苦笑:“妖兽异动,他们估计在这守不过三天。不过,按现在的情况下去,温度会越来越低,你平时只知道钻研医术,对御寒的术法一概不知,估计比我难捱。”
“你知道御寒之术,教教我。”
白舒碰了下他红得发紫的鼻子,笑:“我要真知道就好了。”
洞窟里维持了一段宁静,白乐山明显感觉到全身逐渐僵硬。
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飘散到脸上,又冻成小冰渣,整个眉毛已经成了一条匍匐的寒虫,再过了一会,连脚趾都冻得没了知觉。
白乐山牙齿大战,瑟瑟发抖:“白舒,我好冷。我感觉自己可能不行了。”
白舒轻笑道:“为了白家,你这个大医师可不能倒下,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他的衣钵只能传承给你。”
白乐山转动僵硬的脖子,只见白舒的脸上也是冰渣子满布,眼角的泪珠都凝成冰块。
白乐山噗嗤一笑:“你还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呢,师父信任你,说你将来是白家的顶梁柱,等我们出去了,我们一起撑起白家。”
白舒嘴角抿起,弯成细勾,有些迷糊地说:“行,将来你是白家的大仙师,我就是执管白家的人,你给我好好干活,要看很多很多病人,白玉鸿那小子就舒舒服服做他的白家之主,有我们两个人,保他后半辈子太平。”
白乐山幻想出了白玉鸿坐在师父的禅室内,而他和白舒左右相站的画面,唇角一勾,逐渐闭上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