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乱世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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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成阳讲了许多，大多是有关于仙门百家，还特意教导了苏陈练剑的方法，叫他练静剑不练动剑，悟剑意不悟剑式，同样是以剑入道，引剑意悟天道比剑式要强的多。
还告诉苏陈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去藏书阁寻他，却没明言收徒。
收徒传的是衣钵，连成阳都不得不赞叹苏陈剑道天赋相当不错，若是弃剑不修却跟着成阳修了道法，很是浪费苏陈的天赋，成阳在此时暂时代为指导苏陈修剑，日后再替苏陈寻一个合适的仙门引荐。
而至于苏韵，成阳他费了半天时间愣是没看出来苏韵到底在哪一方面有天赋，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在小山上那一瞬间的感应，是不是出了差错。
未修道的普通人就像一潭清水，清澈见底，却会倒映出天空的影子，只有偶尔那一瞬间才泛起波澜，让人能真实的看见水下模样。可成阳千方百计试探，却愣是没找到合适的方法能够让苏韵这小水窝呈现原貌。
本来是想探明天赋直接引进修炼一途，没想到发生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得轻轻摆摆手，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示意苏韵三天后再回来。
苏韵感觉自己那颗生来无与伦比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躲在雅阁里闷闷不乐，倒是苏陈手里握着小剑玩的欢快，从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渐渐的收放自如，苏陈转而拿着雅岸阁外捡来的树杈练习。
苏韵扫了一眼对着木棍劈砍却总是不成功的苏陈，眼前一亮，顺手摸起一个前些天沈丘送过来的鲜果，放在碟子里让苏陈拿去练习。
苏陈眨巴眨巴大眼睛，熟练的掐起剑诀，手起刀落，碟子里的鲜果齐刷刷的被分成九瓣。
然后，然后苏陈就成了廉价劳动力，原本拿来练习的小树杈被苏韵一股脑丢出了雅阁，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的几篮子鲜果。
“小苏陈，你这剑诀，除了切切果子，切完还不用水洗之外，没别的用了呀。”苏陈前脚刚切完，苏韵后脚摸起一瓣鲜果丢进嘴里，酸的皱起了眉头。
苏陈闷着头只管跟着苏韵吃鲜果，对于苏韵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抱怨，他不敢顶嘴，所以全当没听见，自己该吃吃，该玩玩，该练练就好了。
“也不知道萤儿过的好不好……”苏韵偏过头瞅着窗外那座正阳峰，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安安静静看起来还有几分柔弱的女孩。
“没了咱们两个累赘，她应该过的很轻松，对吧？！”没等苏陈反应过来，苏韵就自顾自的低语。
突然有只纸折的小人从楼下蹭的一下蹦到苏韵眼前，苏韵刚咬在嘴里的鲜果也被惊的吐了出来，险些呛到。
小纸人很随意的拽掉了最外面的一层纸片，然后平躺在苏韵面前再也不动，仿佛任君采摘一般。
苏韵捡起丢在一边的纸片然后拍在小纸片人的肚子上，小人很配合的四肢一抬，脑袋一偏，躺在那里再也不动，仿佛被拍死了一般。
“赶紧念，不然烧了你。”苏韵眉头一皱，实在受不了沈丘，明明看起来阳光灿烂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般猥琐的一面，连施个小伎俩也透着猥琐的样子。
“你想啥呢？今天时间尚早，再去红菱戏楼听书喝酒啊。”小人挣扎这爬起来，双手掐着腰。
苏韵起身捡起一只广陵小毫，草草写了几个字，然后叠起来包上一只鲜果扔给了小纸人。
小纸人被鲜果压的狠狠地趴在了地上，然后强行挣扎着爬起来，从窗外一跳，想要跳回沈丘的窗口，却直直的坠下雅岸阁。
苏韵忍俊不禁，苏陈抱着肚子躺在软榻上大笑。
这种小人本就是用来传信的简单术法，沈丘这家伙修道后对光明正道不感兴趣，却喜欢研究这些偏门的伎俩，偏偏还做出一个会飞会说话，跳的还特别远的传信小人，可惜就是不能负重。
“唉！谁乱扔东西，楚师兄你醒醒。”楼下有人糟了池鱼之灾，一旁的弟子急忙上前救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划过，没有看清。
“那是小纸人，沈丘平日里不学无术，纸人术法竟用来暗算同门。”救人的弟子看不清楚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清楚，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出来是沈丘改良过的术法。
苏韵在楼上听得仔细，替沈丘捏了一把冷汗，心道是那小人自己刚好摔在别人脑袋上，可与我无关。
“又要去红菱戏楼吗？这次说好带上我的。”苏陈不知道苏韵心里想什么，连忙开口提醒，上次被丢下，苏陈幽怨了很久，这次说什么也要去尝一尝小山楼的果品糕点。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上次没带你，被你记到现在，我都怕了。”苏韵没好气的白了苏陈一眼。
过了一个时辰，苏陈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苏韵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笑道：“走吧，出发了。”
上一个纸片人被折腾的不轻，送到了书信就爬不起来了，平铺在沈丘桌案上，任沈丘用尽百般办法也不愿意再动。
于是乎，沈丘不得已换了一只纸片人，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待的苏韵逗弄着肩膀上的小人出现在沈丘面前，沈丘开口第一句话就问苏韵对小人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那小人能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苏韵心虚，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关。
沈丘一脸狐疑，他知苏韵一向不喜欢小人，却又找不出原因。
小人扛的鲜果丢在了雅岸阁下，逃命的时候太仓促，没敢捡，如今不知被丢在什么角落，可算是毁灭了证据。
过了石桥便算出了雅岸阁范围，苏韵偏着头望向四周，与沈丘对视他总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视线偏移只是为了缓解尴尬，但苏韵环视四周后隐隐约约的发现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是真的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反而讲不清楚。
“今天是姑苏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很是隆重，人们会在街上办庙会，在河里放花灯，以祈祷仙人保佑。”沈丘适时的跳出来解释。
“原来如此。”苏韵轻轻点点头，顺手想要去拉苏陈的小手，街上人多怕苏陈被人群挤散，手伸出去却没有得到回应，低头一看苏陈早已经走丢了。
苏韵心头一紧，手心没来由多了些许湿润，连忙转过身，只远远望见苏陈小小身子蹲在一个糖人小摊前不走。
“你干嘛呢？”苏韵没好气喊了一声。
“姐姐，我想要。”苏陈眼巴巴指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糖人。
“客官，来一个吧，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店主是个看起来就很是精干的中年男人。
苏韵递过去几个铜板，男人连忙接住，然后苏陈笑嘻嘻的挑了一个最喜欢的糖人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开心了？”苏韵瞅着苏陈那傻样轻轻开口。
苏陈轻轻点头，小手紧紧抓着糖人。
苏韵赏了他一个板栗，严重警告不要乱跑，并且扬言再乱跑就再也不带苏陈出门。
苏陈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精致的糖人，觉得值了。
苏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奈何不得苏陈打小便是这样一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三人闲逛不久天就黑了下来，百家灯火把偌大的姑苏城点缀的犹如梦中。
不光街道上灯火辉煌，甚至连平日里没办法照亮的偏僻角落也被一盏盏莲花灯照亮。
“看见那里了吗，那是船灯，古语有云，火里莲花水上开，乱红深绿共徘徊。据说把心系之人的名字写在纸船上放到水中，小船就能顺着河水把你的思念送到心系之人身边。”
“是吗？”苏韵不太相信。
“我也只是听说，是真是假可以试一试嘛。”沈丘从旁边摆放的案子上摸过一只广陵硬毫递给苏韵。
苏韵接过笔警惕的瞅了一眼沈丘，沈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识趣的偏过脑袋。
苏韵摸起一只小船，端端正正的写上几个字然后点上莲花灯投到河中。
真的可以吗？她过的还好吗？
苏韵脑海里泛起一个小小的影子，那影子明明只轻轻划过，苏韵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暮然间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小山岗上的粲然一笑。
那年冬天，苏韵依旧带着苏陈去漫山遍野的捡些木柴，待到木柴捡的差不多了才发现已经走出了很远，那一年山上猎户频频在山上遭遇不测，而且偏偏都是很有经验的老猎户，山下小镇上的猎户兔死狐悲，怀疑是有人专门埋伏在山上暗算，连起手来悄无声息的在山上布上几十张大网专门用来抓捕可疑的人物。
若是放在平时苏韵当然不会中招，可那时天色渐暗，两个人又着急回家，有心算无心之下苏韵中了陷阱，被一张大网吊了起来。
木柴散落一地，苏韵撞在树枝上晕了过去，她本来身子就弱，那大网又是专门用来抓捕大型野兽，势大力沉。
这下完了，经验丰富的猎户尚且不敢在山里过一夜，何况苏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而且现在是严冬时分，到了晚上山里寒风呼啸，苏韵二人不被野兽生吞，也熬不过寒风刺骨。
苏陈见苏韵被吊在树上，啕嚎大哭。
苏韵渐渐醒转过来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暮色狰狞可怖，苏陈也不再哭，几道泪痕结成冰凝固在通红的小脸上，躲在角落里被冻的瑟瑟发抖。
苏韵挣扎几下，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知是躲不过这一次危机，于是尽力用最温和的声音去喊苏陈，告诉苏陈自己没事，并指明了回去的路，让苏陈回家喊陈萤儿来救自己。
苏陈心里清楚，这一刻若是走了，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回来救苏韵，他用力揉掉脸上的泪痕，用力的摇摇脑袋。
这苏陈平日里看着傻乎乎的，怎的这种时候就鬼机灵，一点也不好骗，苏韵轻轻叹了一口气，尽力活动着让自己僵硬的身体变得温暖。
苏陈突然惊呼一声，连忙爬上树干，苏韵快要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四周满是幽绿色的影子，发出凶恶的低吼。
是一小群狼，没有头狼，遇到苏韵二人避也不避，看样子是因为冬天猎物变少饿极了，那些猎户大概也是死在它们嘴里了。
结束了吗，苏韵忍不住问自己，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狼不善于爬树，但善于合作，苏陈年纪小，没爬多高，没多久那些狼就如同叠罗汉一般叠成小山，眼看就快要够到苏陈的屁股。
远处传来一阵躁动，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听起来很多人，苏韵即将昏过去的时候尽力看了一眼。
许多人拿着火把走上了不远处的小山岗上，领头的人竟是个娇小许多的身影，身影费力第一个爬上山岗，手里的火把晃了晃，似乎露出微笑：“在那里！”
天上乌云被风吹走，露出背后一轮明月，那身影却令皎月也黯然失色，那一刻苏韵觉得，那身影竟如此美丽动人，一笑倾城的美人，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乱世篇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