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晋江卖茶人

7、乱世篇七

　　“成阳上尊身为百家推崇的上尊竟也要包庇这二人，我倒是没有想到。”魁梧老人明白今日成阳亲自露面，任谁也没办法强行带走楚红玉，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成阳置若罔闻，随意的抬手一招，原本被魁梧老人攥在手心里的长剑就仿佛得了召唤一般剧震，逼的他不得不松手，随后长剑如流星一般飞闪出去数丈，最后静静的悬在成阳面前。

　　“是正是邪非你一语可定，剑生双刃，持剑的人正剑就正，持剑的人邪剑就邪。”成阳轻轻把剑握在手中仔细打量。

　　“哼，成阳上尊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丹阳派算是领教了。”手中长剑被夺令他颜面尽失，他行走江湖自持修为高深，虽然自知与成阳有差距，却从没有如今日这般深刻理解，这差距仿佛就像是幼童与成年人比腕力。

　　“还不走！废物！回了丹阳，每人去领上一百鞭。”魁梧老人怒目圆睁，猛地一甩长袖转身就走，他自觉丢了颜面，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魁梧老人先前声音洪亮，整个红菱戏楼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嘴上责骂黑衣人，实际上却是指桑骂槐。

　　“竟敢对成阳上尊如此不敬，这人究竟是丹阳派里哪位长老？”待的魁梧老人远去，一直躲在桌椅下的众人回过神来，细细回味之余忍不住窃窃私语。

　　苏韵心里同样有此一问，她虽然一直觉得成阳阴险狡诈，却同样比谁都清楚成阳不光修为高深，连辈分也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应当是丹阳三长老程远峰，仙门百家之中少有如此魁梧之人。”沈丘略微思索，觉得大概是不会错。

　　“剑不错，此剑何名？”成阳把长剑看了个仔细，顺手丢给了楚红玉。

　　“剑名虹雨，多谢成阳上尊相助。”楚红玉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抱拳作辑全算谢过。

　　“谢他做甚，他一早便到了，直至此时方才出手，分明心怀不轨。”楚红菱轻哼一声。

　　苏韵睁大了眼睛，方才成阳是不是早到了她并不清楚，但这处事方式倒是颇像他的作风。

　　“雅岸阁卯时休息，凡卯时未入者谁也进不去，此刻已经不早，我先行一步。” 成阳并不在意女子如何评判，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红菱戏楼中的某处，意有所指，转身离去。

　　闹剧收场，虽然凶险，却是精彩绝伦。众人纷纷从桌下爬出来，经历先前一幕，都心惊肉跳，却没有一个打算离开，更是火热的讨论魁梧老人。

　　“先前成阳上尊说卯时什么来着？”苏韵把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唯独最后一句没听清楚，或者说没敢听清楚。

　　“卯时休息，凡卯时未入者谁也进不去。”沈丘重复了一遍先前成阳说过的话。

　　“现在何时？”苏韵身体僵硬如被一道闪电劈中。

　　“大概寅时七刻！”沈丘与苏韵相视一眼拔腿就跑。

　　“二位客官。”先前的闹剧一起，招待苏韵二人小二就躲了起来，此刻落幕，他刚从藏身之所爬出来就见二人狂奔。

　　“忽有急事，下次再来。”沈丘头也不回，从身上摸出一两金子向身后丢了过去。

　　金子扔的很准，正好落在店小二面前，小二习惯性的伸出手接过银子，只听得身后楚红菱自言自语。

　　“该死的成阳，狗屁的上尊。”

　　回去的路上沿路点了灯笼，苏韵二人一路小跑，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待的她二人上了石桥卯时已至，眼看是回不去了。

　　“姑娘可是苏韵？”石桥尽头一个粗衣老人佝偻着身子，仿佛在等什么人。

　　“是。”苏韵白天遇到过这个人，知道他是雅岸阁唯一一个看门人，本来不想承认，怕是成阳的阴谋，想要雅岸阁的看门人抓自己一个显形，后来想想既然在红菱戏楼的时候没计较，应该不至于秋后算账，于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那就快进去吧，卯时已过了。”老人得了话让开了路。

　　“谢谢。”苏韵心里奇怪，匆匆道谢然后扶着老人一步步走。

　　“守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成阳上尊特地嘱咐晚些关门。”

　　苏韵心里惊奇，那成阳竟特地嘱咐要留门等自己回来，这真是奇事。

　　回了雅间瞅了一眼已经睡下的苏陈，睡相依旧及其不雅，明明是小小的身体却硬生生占了半面软榻，苏韵轻轻帮他扯了扯被子，小心翼翼的躺下。

　　临睡前再望了一眼墙壁上的那副品味独特的画，依旧像是有鲜血在流，剑上隐隐透着一点寒光。

　　夜里苏韵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头顶冲天黄冠，一身崭新得体的广袖道袍，看上去就有一番仙人风姿，只是却只佩了一柄古朴桃木剑，还被丢在一旁，守着一方丹炉，眼神焦急，状若疯魔。

　　苏韵只远远看了一眼，便狠狠地掐了一把腰间软肉，然后闭眼，再睁开，还是那个老道士。

　　真的不是梦吗，苏韵心里犯嘀咕，这些年她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梦，有发财的，有撞桃花的，有惊悚的，但无论噩梦还是好梦，掐肉这招屡试不爽。

　　这次还真的是奇也怪哉，苏韵轻轻走到近前，与老道士相对而坐，也不出言，静静的瞧着老道士炼丹。

　　看了一会苏韵明悟，老道士确实是个仙风道骨的高人，只是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任他如何钻研，就是没办法确定问题的所在，于是一遍遍的重复，希望找出问题的所在。

　　所谓当局者迷，老道士精通炼丹之术，他所做的步骤已经能够达到一丝一毫不错的境界，却也受制于这种境界，没办法走出新路，他的丹法得于先人前辈，却也止于先人前辈。

　　“女娃娃，你看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直言无妨。”老道士又练出一枚丹药，放在手心仔细打量，仿佛打量绝世美女一般仔细。

　　“……”这还是第一次梦里有人和自己说话，苏韵吃惊不小，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了，老朽研究了几十年也没看透的问题，指望你也没用。”老道士摸出一个葫芦把丹药丢了进去。

　　“前辈，总是重复同一种方法，得出的结果必然还会与先前一般无二。”苏韵小心翼翼的回答，她毕竟是门外人，在她眼里，老道士的的确确把同一件事反反复复做了许多遍。

　　“你懂什么。先人前辈得出的方法，我依照炼制却不能得出想要的丹药，所以才一遍遍的重复。”老道士嗤笑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那先人前辈的方法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啊。”苏韵不服气，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老道士声音莫名其妙大了一些，竟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倘若先人的方法本来就是错的呢。”苏韵心里害怕，但还是咬牙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仙门百家最重传承，向来如此，若是有人心里怀疑先人前辈的经验，那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敢于说出来的更是莫名其妙就会被除掉。

　　仙门之法，不容置疑。

　　偏偏苏韵这个不清楚规矩的人就说了出来，威逼之下也不愿意改口。老道士阴沉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微笑，眼前的丹炉消失不见。

　　“孺子可教。”老道士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十分古朴，已经有些泛黄，看起来是件有年岁的老物件，老道士随手递出来，示意苏韵接住。

　　“这本妙丹道法你且收下，切记不要于人前展现。”老道士郑重其事的嘱咐。

　　苏韵看得出这是一本十分珍贵的古籍，想要拒绝却来不及说出口老道士就悠悠的消失在眼前，独留她一个人呆在原地。

　　这老道士绝对是个高人，苏韵小心翼翼的贴身收起了妙丹道法。

　　“哎！你还没教我怎么从这里回去呢！”

　　“做道士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苏韵气的抬手就要把手里的妙丹道法扔出去逼老道士现身。

　　“姐，起床了，听说这第一课是成阳上尊亲自教授。”苏陈怯怯的轻生喊醒苏韵，先前他与陈萤儿三人住在山上的时候因为太早喊苏韵起床挨了苏韵许多教训。

　　早先醒过来的时候苏陈心里就在犯嘀咕，心里盘算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只好想等苏韵自己醒过来可左等右等上课时分将至，还是不见苏韵醒过来，只好大着胆子把苏韵喊醒。

　　苏韵醒来先是轻叹一口气，还以为走大运撞上老神仙要传自己武功秘籍，结果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仅仅只是一场梦，苏韵怀着小小的期待摸了一把梦里放妙丹道法的位置，原本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惊奇的发言那个位置硬邦邦的好像垫了一本书籍。

　　苏韵摸了又摸最后神经兮兮的掏出一本书来，定睛一看，果真是那本梦里藏起来的妙丹道法，梦里那老神仙的故事竟是真的。

　　苏陈站在一旁小心的提醒快要开始授课了苏韵才惊觉，急忙更换衣服奔到了雅岸阁的藏书阁。

　　匆匆忙忙闯进藏书阁苏韵二人心里惊了一下，竟是四下无人的场景，唯独一个成阳上尊单手执一本青莲九剑录，然后轻轻的翻过一页。

　　苏韵眼看大事不妙，偷偷摸摸拉着苏陈就要溜出去。

　　“既然来了，就坐下听课。”成阳没有转身，缓缓合上青莲九剑录，然后顺手从书架上摸出一本仙门百家史。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苏韵心里无奈，硬着头皮坐在一边，顺带白了苏陈一眼。苏陈委屈连连，晚上弟子明明说第一课是由成阳上尊传授的，他只是转述而已嘛。

　　“仙门百家缘来已久，大多古老到不可追溯，最初是为对抗外来邪教，流转至今太多的家族都已没落，现在尚还鼎盛的家族都已成一方势力，如兰陵丹阳派，姑苏正阳派，汴京魏家，河间萧氏，蜀郡青城山，其余修仙门派多依附于这五家。”成阳转过身翻开另一页。

　　“除仙门外，江湖上还有一些以武入道的门派，如江南雷家，许州温家，泸州天机阁。”

　　“但，须知天道方为上乘，武道至尊也不过是想换一个方法迈向天道，他们多以某种武器为媒介，略过初入天道的领悟天地的步骤，以求更早到达一定境界，多是以剑，刀枪或某一种功夫也有可能，虽然初入天道要比正常修天道快，但相对的后面想要更进一步却难了不止一成。”成阳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仿佛在强调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想这样吗？”苏陈缓缓伸出小手，掐了一个剑指，苏韵便隐约觉得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在藏书阁里弥漫，然后缓缓在苏陈指尖上凝聚出了一柄小剑雏形。

　　“是修剑的好材料。”成阳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