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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今年的四月与以往注定不同。
      外界大臣只知国师中毒被救,却不知毒还未彻底解除,虽早就有国师会以普通臣子身份出现在朝堂的准备,但发生时仍旧纷纷惊愕,怨言颇多,只摇头道,“陛下愈发不知收敛了。”
      御史更是险些一头撞死在柱上。

      燕安乐没管,自打上位,这位御史好像就从未有过求生欲。
      柱子后的起居郎们将这一刻如实地记录在册。

      ——燕旭年二十二年四月二,陛下携国师上朝。

      古有太后垂帘听政,今有国师胆大妄为。
      叶长卿绷直了身体,对后世的争议与骂名做足了准备,当然,这一炮火主要由燕安乐承担。
      、
      在后世,这位被评价为古怪的陛下实在难以彻底定位,说她身为皇帝十分尽责,但于感情上而言却引人诟病,做出了许多破格的先例,别说当朝的人了,就后世的考古学家看了代入一下都要气死。
      但不论如何,专一是抠不掉的标签。

      但当事人却仍然很苦恼,并在此之前同本性不改的陛下吵了一架。

      怎么会这样!
      叶长卿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几次瞟向帘外正坐的人,回想起今早对方猝不及防的决定时还是十分气恼。

      “把我带上朝!”叶长卿难以置信道,“且不说我于朝廷之事并无建树,如陛下所见,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混吃等死……”

      燕安乐捂住她的嘴,“不许说这个字。”
      大约是觉得自己说话凶了些,她软化了语气,用一种难以拒绝的柔弱姿态道,“只是希望大人能在孤的视线里,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能掩护秋毫下药,也能在监管严格的狱里封口。孤患得患失,实在害怕。”

      燕安乐的手覆在她的小腹,内力温温地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服度过来,“不要怕,孤不会让他们多嘴。所以,随孤去吧,只这一回,若是你实在不喜就……”
      她垂下眼,变得十分落寞。牙齿于脖颈处微磨,感受着唇下血脉的跳动。

      “那就……”叶长卿受制着露出曲线优美的脖子,湿润与齿关磨地她失了理智,再一次心软了。

      叶长卿当了一回“皇帝”生不如死,坐上高位的那一刹那就悔不当初:叫你扛不住美色.诱惑!叫你心软!
      但是,谁能抵挡的了委屈的美人呢。哪怕她是装的。

      除了御史,朝臣们确实没多嘴,只视线一个劲儿忍不住朝这儿瞟,瞟地她坐在那怎么也不是。
      她走神地从高位往下看,感慨了一番身处高位果然能看清许多小动作。忽然,她的视线定格,随后又若无其事般移走。

      叶长卿抿了抿唇,敛下那盖不住情绪的目光,隐约觉得下方那一大片的视线里,有几道反常的规矩,反倒显得鹤立鸡群起来。

      朝中人各个人精,性格迥异,这几个瞧着就稳重,不看热闹也正常。
      叶长卿没将这无意间的一瞥放在心上,只留了个浅薄的印象。

      憋着一肚子气,国师大人实在说不上高兴,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些新奇的。她本想说严重些,可回想起途中那人频频看向自己的眸光,事后算账的质问又缓和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师父曾言我命格极贵,是长命百岁之相。”她一手放在自己胸口处,微仰着认真地看这个比自己高了许多的人,“燕安乐。”

      燕安乐目光深沉,话不必多说,她也明白了其中之意。

      屋内没有任何人,尽职尽责的守卫守在台阶下,新换上来的侍女与李福泉站在关严的门前。
      窗外的云遮天蔽日,红墙上仿若蒙着一层柔和的白光,天却在短短一瞬黑透了。

      “抱歉。”她燕安乐这辈子都没说过几声道歉。
      “事在人为,孤不信命。”
      “但国师大人既然这般说了。”她笑了一声,“那孤便信。”

      她曾一人之下,如今万人之上。
      脚下是她的国土,身旁是她的臣民。
      睥睨万物的统治者,在这时也像个新手学步般,磕磕绊绊。

      燕安乐拉着人的手腕坐下与她平视,叶长卿从那双眼里看见了自己。
      “皇城里有许多东西,平日里只听侍女会偶然讲起,孤却从未仔细瞧过。”那张朱唇张合,一触即分,唇角弯成柔软的弧度,“明日休沐,陪孤去看看罢。”

      到了这时,叶长卿才感觉到对方到底有多致命。
      那双唇夺取了她大半的注意,甚至在听到对方商量的、自己期盼了许久的出门消息都不及半分。

      她躲闪着视线,含糊地“嗯”到,慌乱地想逃离这致命的吸引力。

      叶长卿背过身往里走了两步,听见身后人又笑了一声,嗓音悦耳,带着几分缱绻缠绵,叩开了她的心门。

      皇宫是一座巍峨的笼子,是一只吞人的巨兽。
      碧瓦朱甍,雕梁绣户。楼梯层层递进,整雕的汉白玉石,檐角上的吻兽亘古不变,不知观透了多少朝代,见证了多少人的诞生与死亡。

      叶长卿听着燕安乐安排事宜,自己则站在门前观望。
      昨日下了阵雨,今日的天气恰到好处,微风拂面,阳光不算耀眼。

      国师塔高高耸立,从这里能观到大半,巍然伫立,里面的灯烛常年不灭。
      它分明一直不远不近地在那儿。却在此时,好似只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代名词。
      就连叶长卿都能笑说——噢,这是国师塔呀。

      这个困了她四年的塔,顿时不碍眼了。
      这座承载了她大半人生的皇宫,空气忽然清新起来。

      “大人要再多笑笑,孤就要想着是否要准备好斗笠面纱了。”燕安乐将冗杂的工作分好,一出来便见国师在笑,轻松、释然、还有着从未见过的活力。

      “上一次出门是去太极宫。”叶长卿接过一抹乍现的天光,“上上次,是十一年前,我从宫外来。”

      有人进来,一生都无法再踏出一步。
      而我还算幸运,不论过程如何,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回首。
      乘着细碎光点,有风轻轻拂面。

      ——噗通。
      燕安乐伸手覆上那晕着暖色的乌发。

      燕国王朝到燕安乐是第三代,建朝不过二十六年,太.祖在马背上打江山,昔日更是拥有暴君一称,可惜伤病累积,仅在位五年。
      前朝灭亡,许多老人都还留有兵荒马乱的记忆,但于皇城而言,二十六年的变化样貌足以翻新。

      皇宫四边街道往外再扩一圈便是人声鼎沸的闹市,摊贩不少,酒楼铺子更多。
      在皇城无需过分低调,这里大多人都是权贵,最普通的摊贩恐怕家中都有几处宅院。

      镶金的马车外挂着一层珍珠幕帘,赶车的车夫过分的年轻,穿着藏青的没有任何花纹的衣裳,看人时都显得朝气磅礴。

      “陛下。”车夫扣了扣门沿。

      燕安乐抬手掀开一角,警告般地看他一眼。

      “小姐。”车夫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小姐们有什么计划吗?”

      “寻个人少的地方将孤……”她顿了顿,“将我们放下。”
      继任一月,她竟彻底将自己摆在了“孤”的位置。

      说着,燕安乐从把自己裹得严实的李福泉手里接过钱袋丢给身后的人,“今日的家当都在这儿了,大人要好好算账呀。”

      叶长卿扒开布袋,里头除去银子,竟还有不少铜板,她捏起一枚攒手里,感受着铜板圆润却薄薄的边缘冰冷地抵住手心。

      春泥下了马车守在台阶处,伸手想扶。

      燕安乐避开她的手,轻盈地落地,鞋子轻擦。她反手张开双臂,对叶长卿笑。

      叶长卿垂眼看着那双反着白光的手,不自在地抿唇,将手递了过去。

      一个温暖的怀抱。
      夹杂着独属于燕安乐的香味,清淡地如开在悬崖与山顶的清心花,素白、根茎都细细长长,却柔韧地抗住了所有风雨绽放。

      “左相府邸里抄出了不少好东西。”燕安乐牵着人辨别了一下方向,“先陪我去左相府看看,历年来,但凡涉及到抄家的,里面的油水可不少。”

      叶长卿偏过视线瞧了她脸一眼,“会有人认识你吗。”

      “不会。”燕安乐从一旁摊贩那随手拿了两串糖葫芦,抬了抬下巴示意付钱。

      “麻烦您给五个铜板就好。”摊贩是个老大爷,瞧着两妹妹好看,殷切地又从最上方取了两串单个的递来,“这是用糯米做的新品种,送您尝尝。”

      叶长卿眨了眨眼,见着燕安乐笑嘻嘻地接过,便数了十枚递过去,“谢谢。”
      她脸颊微红,带着对外界人的好奇与雀跃,取铜板时的每一个步骤都有些许僵硬。

      “诶呀给多了。”大爷道。

      “谢谢您。”叶长卿退了两步,直接靠进了燕安乐的怀里。她僵了僵身子,对对方悄悄环住自己的手臂视而不见,转过身扯了把人撒腿就走。

      “跑什么。”燕安乐任她扯着衣角,看着人踉踉跄跄步子都不会走有点想笑。她一手捏着那串单个的咬碎糖衣,另一只手将另一串递到她嘴边,“这个糯米的还挺好吃。”

      “啊,好甜。”
      薄脆的糖衣融化在口中,软糯的面团里似乎夹杂着什么花香,恰到好处。

      “这就是糖葫芦。”燕安乐叼着糖葫芦,舌尖上的山楂的酸味与糖衣的甜融在一起,甜里埋着酸,酸里有带着甜,味道还不赖。

      “这东西我也是第二次吃。”燕安乐捏着签字转了两圈,晃了晃拿那沉甸甸的红色,目露怀念,“当初秋毫跟我后,因为我所谋的事多,手边人又不够,就总让她帮忙跑腿送信。一封加密信,从城南送到城北,辗转几次,她从不多问。有时会给我带回来一些小玩意。”

      “踏实、能干。”燕安乐咬碎最后一口山楂,“跟着我吃苦,也受过不少欺负。”

      叶长卿对此有所耳闻,她收回看向对方的视线,对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总结不太满意。

      皇室只有女子,后宫嫔妃一大堆,继后也有一堆小心思。
      叶长卿十五岁前都生活在皇宫里,呆在一处院落闭门不出当个透明人。即便如此,她仍然听过不少后宫女子争斗,又或是捉弄算计燕安乐的事。

      燕安乐是独女,嫔妃们怀了孕又莫名流产,瞧着燕安乐的表情越来越怪。不仅有小肚鸡肠善妒不喜弟妹的说法,最后更是涌出了她是恶鬼转世的传言。
      加上先帝总是朝叶长卿这儿跑,对亲女儿只有功课上的考究,就更让燕安乐没法过了。

      皇帝的轻视就注定了她在宫里日子的艰难。

      叶长卿还记得那日燕安乐气势汹汹冲进来,横眉冷对,手里的马鞭攒紧,就像下一刻要打上来似的。
      “叶长卿,你究竟想做什么!”

      “什么?”叶长卿放下手中的书,从那玄之又玄的八卦里抽出神。

      “本宫的马病了!”她如今力气已经十分大了,一把就将养了许久还是豆芽菜的叶长卿拽得双脚离地,“今日有人告诉本宫,你去马厩挑马,看见本宫的马甚是喜爱,闹着要牵走!”

      叶长卿被拽得呼吸不畅,挣扎着一通乱拍,“放开!”

      燕安乐眉头皱地能夹死一只苍蝇,把人往地上一丢,“不是你?”
      她瞧着叶长卿的脸,啧了一声,“也是,这种小身板对马应当没兴趣。”
      “本宫知道了。”她急匆匆地来,又火急火燎地走。

      叶长卿摸着脖子咳了好几声,见着秋毫担惊受怕般跟着主子一路往外跑。

      后来叶长卿听说燕安乐放了马厩里所有的马,赶到后宫去让他们撒欢。先帝喜文静的,妃嫔们都是大家闺秀,少有会马术的,一时兵荒马乱,当夜就病倒了一半。
      然后燕安乐被罚跪了一个日夜,直到饿晕过去。

      哦,后来关系好些的时候,燕安乐亲口说是装的。
      像她这种天赋型选手,怎么可能一个日夜坚持不住,只是不想给那群人脸罢了。

      ……

      “走神?”燕安乐探头,“不好好听我说话,胆儿肥了。”

      叶长卿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抛掉奇奇怪怪的回忆,咬了一粒糖葫芦下来。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皱着脸含着不敢动了。腮帮子鼓着,瞧着有点好笑。

      糖衣在口中慢慢融化,山楂的酸味充斥着味蕾,在每一个细胞上反复蹦迪。
      叶长卿求助般地瞧她,而后眼睛一闭,囫囵吞枣般咽了。

      “好酸。”她道。
      说什么也不肯再碰剩下的了。

      “有籽……”
      嗯。无需再言。
      燕安乐叹了口气,吃掉了她剩下的,“莫要浪费。”

      稀奇。
      燕安乐瞥了眼灌水的某人。
      她天之骄子,何时吃过旁人吃剩的。

      舌尖卷过唇角旁落下的糖渣,甜味在口中弥漫。
      唔,挺甜的。
      比她那根还要甜。

      叶长卿红着脸收回视线,装作没看见唇边沾上的晶莹。可对方一说话,她就自动播放起舔唇瓣的画面。
      要命的是,她知道这双唇有多软。
      舌尖有力,轻微的喘息也富有节奏,像是蓄意的勾.引。
      她的手会大力地扣住她的脑袋,用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垂眼看她。
      每一处、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魅力。

      燕安乐勾了勾唇,好心地决定给国师大人留点颜面。

      “方才说到哪儿了。”燕安乐捏着几根木签朝某个方向一指,“走罢,围观一下。”

      左相府抄家可谓是大事。
      身居左相高位多年,家族庞大,底蕴十足,加之那些个暗处的猫腻,指不定私库要有多好看。随便昧点都能管多少个普通家庭的几十年消费。

      “左相这波银子属实给国库救了急。”燕安乐哼笑,“削藩打仗,建立水坝。”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还有很多想法,没有银子可不行。”

      比如,梦里那个抽水马桶,是真的好用。
      谁要用夜壶啊!抽水马桶!有生之年一定要!做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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